《淡然》于轻轻

25、25、割的时候没感觉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李华打着为李淡然弥补童年的名义带他跑了晏城的好多地方。
　　去繁华热闹的广场跳广场舞，去人迹稀疏的旧城区打卡拍照，去有名的酒吧会所喝酒，去吃一些价格吓死人的饭店。
　　李淡然觉得很有趣，他没做过的事情他都很感兴趣。
　　“今天去干些什么好呢。”
　　李华拿出手机翻找出一个小程序，小程序的名字就叫做“今天去干些什么好呢”，他点了点，跳出来了“去钓鱼”这几个大字。
　　李华把自己的抽取结果给李淡然看，李淡然没意见，就是对这个小程序感兴趣，“这个内容需要自己设置吗？”
　　“不能。”李华打着哈欠说道，“这个后台都设置好了，只能由纪重新更改。你感兴趣啊，回来我让纪重新给你浏览权限。”
　　“算了，他专门给你做的小程序，我用了算什么。”
　　李华很不削地说：“回来让他给我们整个‘今天吃些什么好呢’，也不用纠结吃什么了。”
　　李淡然欣然同意：“这个好。”
　　两人照旧来水库钓鱼，今天的天气有点凉，来钓鱼的人并不多。
　　两人还是选择了上一次的位置，李华抛下鱼食，许愿到：“让我今天钓条大鱼吧。”
　　李淡然跟着他说：“让华哥今天钓条大鱼吧。”
　　“捉到了就把他做成香酥鱼，剁椒鱼，麻辣鱼，酸菜鱼，桂花鱼......”
　　李淡然听着李华报着各种鱼的做法，心想这样整的话，一条大鱼怕是不够的。
　　两人从八点多钓到十一点，收获和上次基本持平。
　　李华抛下鱼钩：“最后一钩，钓完吃饭。”
　　李淡然决定也抛下最后一钩：“好。”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李华的祷告，他这一杆还真钓到了一条大鱼，他把手机扔给李淡然，让他帮自己记录下这英勇的一刻。
　　李淡然为了能更好地拍下李华的英姿，还特意往后退了退，想着尽量拍到他把鱼钓上来的那一下。
　　只是这鱼贼能折腾，李华和它周旋了几分钟也没能把他拉上来。
　　“华哥，我把手机固定到你的支架上帮你拉吧。”
　　“别，那样拍和摆拍一样，你就跟着我来回走就好，看我怎么拉它上来。”
　　没等李淡然反应过来，李华干脆踩着水库的台阶下到了水里。
　　见李华要下水，李淡然连忙说道：“华哥，别下去。”
　　如果说人站在岸上才勉强和水里的鱼打了个平手，那人下了水绝不会占到任何便宜。
　　李淡然把手机固定到支架上后就连忙上前去帮李华拖鱼，没等他走到跟前，李华连人带杆被水里的鱼拖下了水库。
　　“我去。”
　　见这一幕，李淡然纵身一跃跟着他跳进了水库。
　　李华被鱼突然拽进了河里，再漂上来的时候已经喝了几大口冰水，他见李淡然向自己游来，这才恋恋不舍地抛了鱼竿。
　　“我没事，往回游。”
　　李淡然却不听他的话，游到他身边拽住了他的衣服带他向岸上游去。
　　“李然，我是傻逼。”
　　“别说话了，进肚子里的都是凉气。”
　　上了岸之后，他们带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李然摩托车都没骑，两人双双冲向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酒店。”
　　两人到酒店之后，也不顾直男不直男、基佬不基佬了，脱光衣服就进了浴室。
　　等寒意彻底褪去，李淡然泡在浴缸里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华哥，我们一起泡澡真的没事吗？”
　　“你喜欢我？你对我有生理反应？”
　　李淡然连忙摇摇头，“我说了，我真是直男。”
　　“那就没事，两个大男人，谁不了解谁身上长些什么啊。靠，真傻逼，零下几度来了个冬泳。”
　　李淡然跟着傻笑；“我对游泳都有心理阴影了。”
　　李华透着水雾打量着李淡然胸前的纹身，看起来像是个外国人头像。
　　“你胸前纹的画像是什么？”
　　李淡然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纹身，解释道：“是正义女神埃斯特莱亚。”
　　他微微坐直身体，露出下面的字母：“这是她的希腊名字。”
　　李华看的着迷：“我能摸下吗？”
　　“啊？”李淡然震惊了下，又很是平和地说，“你摸呗。”
　　李华伸手摸了摸画像的脸，随后收回手搓了搓手指，他火力全开，将神像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胸肌手感不错。”
　　“啊。”
　　李淡然被他摸的时候毫无感觉，但听他这么一说原本就被热水泡得粉红的脸顿时通红了起来，华哥怎么耍起“流氓”了，他连忙起身跳出了浴缸，留下李华在他身后放肆大笑。
　　“哈哈哈，别走啊，你背后的荷花我还没摸过呢。年轻点的□□就是不一样啊。”
　　李淡然早已羞红了脸，他站在淋浴下面胡乱冲了下身体上的泡沫，便裹着浴袍逃离了浴室。
　　他刚走出洗手间，就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谁啊。”
　　“纪重新。”
　　李淡然打开门，纪重新顶着那张能吃人的黑脸闯进了房间，紧接着陆远宁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你不上班？”
　　“李华呢？”
　　李淡然回答纪重新道：“在泡澡。”
　　纪重新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进去，末了还不忘关上门。
　　“你怎么没上班啊。”
　　李淡然把陆远宁迎进屋，陆远宁顺手关上门道：“小纪总正好在医院，他说你和李华出事了，我就跟着来了。”
　　说完，陆远宁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温度还算正常。
　　小纪总？纪重新？
　　两人坐在沙发上，李淡然边擦头发边问道：“纪重新去看精神科？你们认识。”
　　“认识，不是他去看病，正好遇到了就一起过来了。”
　　“哦。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没有预约的病人，我就过来了。”
　　陆远宁看着他头发还冒着热气，便问道：“你和李华一起洗的澡？”
　　“哦，你小声点。”李淡然心虚地应道，毕竟里面还有华哥男朋友呢。
　　李淡然没有说明，陆远宁却福至心灵。
　　你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和人家一起洗澡啊。
　　陆远宁此刻痛恨李淡然的直男脑回路。
　　“当时我们都要冻死了，什么都顾不上了。现在想想，确实应该开两个房间的。”李淡然小声说道，“一会儿他们两个出来你就别提了。”
　　陆远宁只是回了个“好”，随即他又问道：“没碰到哪里吧？身上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掉水里了。”李淡然十分迟钝的问道，“你和华哥也认识吗？”
　　“认识。”
　　李淡然还想问他怎么认识的，李华就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扯着嗓子说道：“二十多岁的□□和三十多岁的□□摸起来就是不一样，人家李然的胸肌又软又弹，跟你这吃蛋白粉、跑步机上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摸起来贼爽。还要纹身呢，酷。”
　　他擦着头走出了洗手间，见陆远宁坐在李淡然旁边，略感惊讶：“陆医生怎么也在？纪重新带你来的。”
　　陆远宁黑着脸说：“李然是我朋友。”
　　“这么巧。”李华难以置信地说，“那晏城真是小啊。”
　　陆远宁说：“是不大。”
　　李淡然还在为李华说的话感到脸红，他低着头，不敢去看李华的眼睛。
　　李华看着他那副小媳妇的样，逗他说：“我是夸你胸肌练得好呢，你脸红啥，摸起来就是很舒服啊。”
　　李淡然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华哥说话怎么不分场合啊，要疯了。
　　“华哥，你别说了。”
　　“李华。”纪重新脱下被水打湿的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你先跟我回去，我给你煮点姜茶喝。”
　　“你做的东西狗都不吃。”李华走几步躺到床，“这都一点半了，你们两位是不是该去上班了啊，李然，上来，我们睡会儿。”
　　李淡然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纪重新凶恶的眼光，要不要告诉对方自己是直男啊，不说的话李华回去能不能和纪重新说得清啊。
　　迎着眼前李华期待的眼神，一侧陆远宁平和的眼神，背后纪重新冰冷的眼神，李淡然选择原地去世，他怎么选都是错的，这是什么人家炼狱啊。
　　“李然，你上去吧，别感冒了。”
　　李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陆远宁朝他轻轻点点头，他才敢跳上床。
　　李华翻身用被子捂住他的头说：“我说话不好使?”
　　李淡然有苦说不出：“好使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李华揪着他的睡衣说：“那你给我看看你背后的纹身。”
　　此时，陆远宁和纪重新坐在沙发上，冷漠地注视着床上的两个人。
　　纪重新低声道：“你上次托我境外做账，就是用的这个李然的名义？”
　　陆远宁没有接话，纪重新继续道：“大费周章的，还可能违法违纪，值得吗？”
　　“我喜欢他，就值得。”
　　“行，陆医生说了算。”纪重新看着床上打闹的二人说道，“你和他说过李华的情况吗？”
　　陆远宁说：“没有，医生有义务保护患者隐私。”
　　“那不好意思了，我告诉李华李然的经历了。”
　　陆远宁冷“呵”一声，“那也不影响李华喜欢李然。”
　　“喜欢”这个词用的很微妙，纪重新蹙眉：“我大概知道李华为什么喜欢李然，他觉得李然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他了。其实我们很多年前就见过李然了。”
　　陆远宁侧脸望向纪重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陆远宁难得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好奇，纪重新很满意他这个眼神。
　　“八九年前，我们去海城的小岛上玩，回来时乘坐的快艇出了点问题，就顺道乘坐返航的渔船回来了。那时候我们遇见了李然，但我们那时候还不认识他，李华见人家长得不错，就拍了几张照片，放到贴吧上还小火了一把呢。”
　　说起回忆时，纪重新一脸平静，他回想到了两人十多年来磕磕绊绊的经历。而如今，李华生病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在和李淡然偶遇，陆远宁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又将视线放回了李淡然身上。
　　此刻的李淡然躺在床上，李华压在他身上揪着他浴袍要去看李淡然身上的纹身。
　　李淡然任由他胡闹，透过宽大的浴袍衣袖，他看到李华手腕上有几条伤痕。
　　他一把抓住了李华的手腕，看清楚之后他心头一惊，这是只有割腕才能留下的粉白色疤痕。
　　“疼吗？”
　　李华被他问得一怔：“割的时候没感觉，缝线的时候疼死了。”
　　李淡然没有问他为什么，他翻身露出自己背后的纹身说：“你看吧。”
　　李华对李淡然的反应心满意足，看着他背后的荷花纹身，他摸了又摸，还拿着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纪重新看着他像个小孩子一般满脸欢喜，开口问陆远宁道：“他以前一直想纹身，想骑摩托车，想养一只小猫，但我都不同意。陆医生，你说我要是带着他把这些做个遍，他会不会恢复得像以前那样开朗啊。”
　　陆远宁说：“你也查找过很多相关资料了，双相情感障碍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现在他还十分健忘，重要的事、重要的人都快忘光了，怎么可能还会像以前那样高兴呢。找不到根源，他只会一直消沉下去。”
　　“真的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得不到我爸妈的祝福吗？”
　　“我单方面认为不是，你和家里人决裂后，他这十几年都很正常，怎么就在近一年变得不正常了。”
　　纪重新沉默下来。
　　“那他为什么和李然玩得这么高兴。”
　　“都是缺爱的小孩儿，抱团取暖吧。”
　　两人吃了热饭，见沙发上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正好头发也干了，李淡然、李华干脆真的睡了起来。
　　“他最近总是和我提分手，我和他分手的话，他会不会活得轻松点？”
　　陆远宁冷笑：“你今天上午也说了，他都是在极度失控的情况下才和你提的分手，他大脑清醒的时候，应该没主动提过吧。他把所有人忘了个遍，甚至有时候把自己都忘了，却一直都记得你。”
　　“你信不信，你上一秒和他分了手，下一秒他就活不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纪重新开着李华的车，李华坐在副驾驶上说：“我怎么觉得你对陆医生一直挺客气的，都不像你了。”
　　纪重新开着车说：“你搜搜陆宴升。宴席的宴，高升的升。”
　　李华拿出手机，想起白天李然为救他下水的事情，“对了，李然今天为了救我手机泡水了，一会儿你跟我买个手机去。”
　　“好。”
　　一检索，李华看到搜索词条一愣：“卧槽，晏城招商局局长。”
　　“你再搜搜顾盛美。盛开的盛，美丽的美。”
　　李华照做：“卧槽！”
　　“人家爷爷上过战场扛过枪，退休的时候都做到司令了，那是咱们这些小门小户比得上的啊。能攀上他这条关系，他爹随便漏一点，就够我养活你一辈子了。”
　　“那你在北岛花园给我买套房，我要天天找李然玩。”
　　“从咱家到北岛小区步行不过十分钟，至于再买套房吗？”
　　“你就是舍不得给我花钱，我就要。”
　　李华语气十分低落，他靠在车窗上，丝毫没有了白天那股活力劲头。
　　纪重新连忙改口说道：“买买买，我忙完这一阵就去买，亲爱的，高兴点。”
　　“是你当初说要养我一辈子的，你现在又总是否定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不爱我当初干吗带我来晏城啊，你掰弯我现在又嫌弃我没用了......”
　　李华说着说着开始落泪，纪重新连忙把车靠在路边，他把李华拉到怀里不断道着歉。
　　“对不起，亲爱的，是我不好，最近总是忽略你的感受。我们的存款不都在你名下吗，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明天我们就去看房，就买他家楼下那一套好不好？嗯，笑了，高兴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