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环》西浣卡西

5、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二天一早，鹿坷非醒了过后，给林不扈发了消息道歉说昨天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林不扈安慰他说没事，又约他出来看电影。

　　这次鹿坷非答应了。

　　看电影前俩人去了东苑的海底捞，鹿坷非看着一半热气腾腾、红油滚滚，一半白椰色的锅底，开始嘴馋，眼睛亮闪闪的。

　　林不扈下完东西后，问鹿珂非喝饮料吗，鹿珂非摇了摇头，他就自己去柜子里拿了瓶可乐和纯牛奶。

　　“给。”

　　鹿珂非有些惊讶地接过牛奶：“啊，谢谢学长，我等会把钱转给学长吧。”

　　“不用，请你的。”

　　“学长你人真好。”

　　鹿珂非眨巴着眼睛，很真诚地夸他，林不扈勾了勾嘴角，坐到鹿坷非对面。

　　没一会儿，汤沸腾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大的气泡冒出又消失。

　　林不扈下菜的时候提前问过鹿珂非的口味，知道他平时不怎么吃辣，所以特意往清汤里面加了更多他爱吃的。

　　鹿坷非在旁边只负责看菜好没好，好了开吃就行，其他事完全不用自己动手。

　　林不扈自己吃得少，但手没闲着，时不时就拿漏勺给鹿坷非捞菜，鹿坷非有些受宠若惊，让林不扈自己也多吃点，林不扈点头，实际手上的公筷还一直给鹿珂非夹菜。

　　“呼……”鹿坷非眼见着没了一筷又来一勺，碗里像是个无底洞一样，眼神里有些焦急，他停下先是扇了扇被辣到通红的嘴，然后飞快喝了口牛奶，才说:“学长，真的够了，您也吃点吧。”

　　林不扈闻言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地停了筷子，随后又问：“没事，你多吃点，牛奶喝完了吗，我再去帮你拿瓶？”

　　“不用了，学长，还有呢。”随后又哇地一声，嘘着气说：“这个红油真的好辣，我记得学长点的微辣吧……呼……”鹿坷非刚吃了几口红油里面捞出来的菜，刚入口，他就感到那股辛辣在嘴里隐隐作怪，甚至忍不住把舌头伸出来就为了散辣，还拿手扇了扇。

　　“是微辣啊。”林不扈没觉得辣，虽然红彤彤的，但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感觉，倒是很咸，不过这也是火锅的通病了，但看到鹿坷非这么夸张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点错了，拿手机看了小程序的点餐记录，确认无误就是微辣。

　　“我记得小鹿是s市人吧。”

　　“对。”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说，“我们家是比较传统印象里的s市人，一般都是吃偏甜的，我爸妈甚至是坚定的不辣主义，一点辣椒都接受不了。我也不怎么能吃辣，平时也不会点辣的，但一吃火锅，就容易想试试。”

　　林不扈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想到昨天他才刚和社团的人一块吃饭，他又有些好奇地问:“那你们昨天吃的什么？”
　　“烧烤，就北映那边的一家，挺好吃的。”

　　“那你们应该是一块吃的吧，口味估计不太一样，能适应吗？”

　　“完全没问题，部长特别贴心，提前在群里问了口味偏好什么的，点的时候基本按当时群里说的时候点的，顾及到了每个人，部长真的很好。”鹿珂非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天真烂漫，整个人甜甜的，是十分阳光可爱的样子。

　　“对了，我还没跟学长说过我们部长吧，不知道学长认识吗，我们部长长得特别好看了，我第一次碰到的时候他问我话我都没太敢看他。”鹿坷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知道林不扈没在社团或是各种学生部门干过，所以潜意识的又认为林不扈应该不知道季依。

　　林不扈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笑得有些勉强。

　　鹿坷非还在接着夸自家部长，把从集市上或者部门学姐学长说的八卦和林不扈说。林不扈偶尔点点头，实际上根本没听进去。

　　谁要听人夸季依啊，受不了。

　　说别人可能林不扈不知道还会问一口，然后顺势跟着夸一句，夸季依的话，他已经学会左耳进右耳出，实在不感兴趣。

　　季依这个人是长得好看，但是吧，一想到他从初中开始，利用自己职权就挑自己刺，再好看的脸也变得面目可憎，再多么细致体贴也都成了睚眦必报。他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季依是当时的学生会长，偶尔在校门口检查风纪，只要是季依当值那天，林不扈那天就会格外注意，因为稍有不慎，他就会被季依逮着扣分，甚至不顾他俩同班人的死活，季依还因为这事，捞了个大公无私的名号，只有林不扈知道，他这就是公报私仇，纯心跟自己过不去。

　　现在鹿珂非这么喜欢他，他也不能说什么，他只能假装不认识的点点头。

　　“其实我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林不扈在鹿坷非滔滔不绝的八卦轶事里突兀地插了句。

　　鹿珂非愣了下，被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懵祝了，眼睛里还有迷茫。

　　林不扈被他迷茫无措的反应可爱到，意识到鹿珂非认识季依也没多久，会被能力强长得好看的人吸引也再正常不过。

　　“没什么，你继续说。”语气十分温和，带着些哄小孩地口吻。

　　两个人吃完饭是晚上七点，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林不扈先是带着鹿坷非去火锅店旁边的电玩城消磨了半个小时，然后才打车去的影院。

　　看完之后，林不扈这一天都被这垃圾电影毁了，电影散场的时候，林不扈撇了一眼荧幕上播放的出演人员名单，一眼看到最近被骂得火热得当红流量得名字，于是有些悔不当初，又侧头看了看鹿珂非得表情，好像没什么反应，鹿珂非看电影的时候很安静，既没有评价好也没有评价多烂。

　　两人看完之后就回了社区，在社区的分岔口前互相道了别。

　　“我回来了。”林不扈习惯性地开门打了句招呼。

　　“卧槽，你终于回来了！”薛扬听见声音，微微扬了头，眼睛还死死盯在电脑游戏屏幕上。

　　林不扈扫了眼宿舍，发现就薛扬一个人在。

　　“你们三怎么今天都不在啊，卧槽，我昨天五点睡，今天下午4点起来，发现宿舍少三个人，我还以为学校有事我没去呢，结果听到对面那三个傻逼还在，才放心的。”

　　“没，我出去吃了顿饭。”林不扈看了看空着床位，“这俩还没回啊？”

　　“没有。”薛扬快速回了一句，下一秒就被对方草丛里收了人头，“卧槽，老6！”

　　林不扈走到自己座位上，有些无聊地玩了会手机，十一点的时候，宿舍门开了，他抬头朝门口望去，正是今天半天都没见的马辟炽和宁霖。

　　“这么晚？”林不扈问，“你俩出去搞基啊？”

　　“放屁，搞什么基，我被宁霖骗了！”马辟炽手里还拿着把透明雨伞，一扔就扔到宁霖身上去了，“他说他认识几个外校的女生，说今天晚上会有联谊，就带我去，我问他怎么不带你俩，他又说带你俩去了没机会，人够了，还说为我着想，我想着也对，就跟着他去了，结果他带我去书店，到书店门口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我问他怎么是在书店啊，这小子骗我说在书店安静，更有有氛围，我以为是那边妹子提的，就真的信了他，跟着他进去了，结果那书店楼上就是一家培训机构，根本就不是联谊，是学某证的培训机构搁那做宣传呢！”

　　宁霖轻咳了一声，说:“那钱你不也拿了吗，多好啊，还有赠品呢，再说一天赚60还带我们去参观了那么大的企业也不亏是吧。”

　　“那你也不看看我们专业，我们就一学计算机的，考那证干嘛？”

　　“我考啊。”宁霖自然的说。

　　“？”宿舍剩下三个人迷惑了。

　　“我老爸还有公司等着我继承呢，非要给我报个班，我说我自己找让他别管。”宁霖苦恼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有些颓废的看着自己的桌面，“我其实一开始想报艺术学院的，我老爸不愿意，非要逼我上商科，还说什么我不继承他家业的话，他这辈子心血都要没了。”

　　“我压根不想学，也没那个天赋，就想画画，想当漫画家，他说我不务正业，一天天只会气他，本来我的志愿前几个都是艺术类的，他硬生生逼着我改了金融，填志愿的最后一晚，我左思右想不甘心，又偷摸改了几个，也没敢完全改，只是把前面的专业改成了我们这个专业，学校没改，后几个还是金融，但我没想到真给录上了，毕竟往年分数线这么高，我以为会滑到后面。”

　　宁霖苦笑了一下，干净清秀的脸上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双手也不自觉地开始互相搅着。

　　“后面录取通知书到了，我爸刚开始看邮递封面还挺高兴的，后面看到通知书内容，又跟我闹翻了，我老爸对我从小就专制蛮横，改志愿这事给他气得不行，还是我姥给我说情，我才没被直接送国外去。

　　他后面也没管我了，也没说我什么，我以为事情过去了，结果今年暑假回去的时候，他又和我说让我去学几个证书，说什么专业不对口没关系，学证书同样的效果，我才知道他一直没放弃，只是开始迂回战术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林不扈只是知道宁霖家境不错，以为他也是因为自己喜欢才来这专业的，结果这中间这么多事。

　　怪不得他刚入学计算机基础一点也没有，也完全不了解什么编码，宿舍其他几个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薛扬甚至自己自学编过一个游戏，只有宁霖，很少参与到他们对计算机侃侃而谈的对话中，问他的为什么选了计算机的时候，他也只是说自己乱填的，他原本很疑惑宁霖看起来并不像对自己未来轻率的人，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谈起自己的爸爸，宁霖有些闷着气。

　　马辟炽认真地听完宁霖的话，然后用手抓了抓他的头发，给他揉成乱麻，很认真地看着宁霖说：“你藏这么深干嘛，心里有事就说啊，憋着干嘛！今天还骗我，下次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宁霖把他作乱的手拿了下来。

　　宁霖这顿剖白让林不扈想起了一件事，就突然想到高考完那年暑假，他站在自家花坛门口给花浇水，偶然碰到了季依。

　　当时季依骑着青色的自行车，刚准备出门兜风，一头靓丽的黑色长发被他扎成马尾随着夏风摇晃在热浪里，前面的刘海被风撩起，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看见林不扈站外面，扫了一眼，就准备往前骑，结果下一秒就被林不扈叫住了，他长腿一伸，脚尖轻触地面，双手把车头一甩，一按刹车，自行车“刹”地一下稳稳的停在了林不扈面前，他抬了抬下巴，烈阳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只高傲漂亮的缅因猫看人类一般。

　　那会成绩刚出，正是填志愿的时候，林不扈为了避免和季依再一次撞上，特意问了他以后想干嘛。

　　他记得季依当时特别迷惑，还问他是不是发烧了，他当时实话实说自己不想再和他碰面了，说完这句话，他以为季依会和他想的一样，还等着他呛自己，但季依当时的表情只是很气恼，还带着点烦闷，却没有说什么他也不想碰到自己，反而下一秒骑上了车，他以为他不会回他了，结果季依闷闷的声音随着蝉鸣和夏风一起传到他耳边。

　　他说，我肯定会选自己喜欢的专业，你管我选什么呢。少年的尾音带着点专属的傲气与不屑，却在那个夏天给林不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他和自己爸妈商量要报什么的时候，他拒绝了原本爸妈给他的安排，选择了计算机。

　　林不扈躺在自己床上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的，出身不错，父母也尊重自己的选择，虽然有一个很讨厌的竹马，性格恶劣又表里不一但好歹人品还行。他侧过身，突然发现原来当时的季依其实还很帅，结果下一秒就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干呕了一下，季依帅什么，他才帅。

　　他决心不再想关于少年的那会的理想和选择，准备入睡。

　　周一的时候，林不扈去了一趟辅导员办公室，他以为是奖学金的事，结果是他们这一级办表彰大会，每个学院都要派10个人去现场，他们学院就选了绩点前几个的去，林不扈不是很想去，这种活动过去也是玩手机，浪费时间。

　　但他们辅导员是这学期新来的，年纪不大，还是个女孩子，个子也只到他的胸口，她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林不扈直接把头低了不知道多少度，他也不想为难人，就还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