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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别想赢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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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星宸正在补妆,只顾着欣赏镜子里自己的“绝世美颜”,完全没注意到陶温的动作。
刘哥却因为心虚,一直盯着桌上埋着手机的那堆杂物。此刻见陶温挖出宝藏,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盘着桃核手串念了几句菩萨保佑,只盼对方不要刨根究底。
陶温果然没有深究,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漫不经心地端起另一杯水轻抿几口,随手往桌上放去。
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他手上一滑,杯身一歪,立时打湿了一片桌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水洒出来了,还好手机没湿。”
陶温一边高声致歉,一边迅速拿起杂物旁的手机,翻到正面去看屏幕。
通话界面一闪而过,他还没看清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姓名和电话号码,就被锁屏界面的自动人脸识别绊住了脚。
其实早在他摆弄杂物发出噪音时,向宁就察觉了异常。听到杯子倒下的声音后,她便猜到这是陶温在出招,于是当机立断,挂掉了电话。
刘哥不明情况,慌忙跑来接过手机,念叨着:“原来放这了啊,我说呢,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真是多亏你了,记者小哥,谢谢哈。”
点亮屏幕一看,通话已经断了。
因为不知道是哪边挂断的,他心里有些忐忑,于是跑到角落里给向宁打去电话,确认完情况才放心。
“现在怎么办啊?”
“别慌,一会记者问什么,你就小声跟我复述一遍。只要耳返还在,就不会出大问题。”
然而墨菲定律作为况星宸工作室的唯一真神,此刻再次发挥了神力。
陶温摆出一副温柔无害的神情,微笑道:“况星宸老师,我刚刚才注意到您戴了耳返,请问方便摘一下吗?”
“啊?为什么?”况星宸往沙发深处坐了坐,向刘哥投去求助的目光。
刘哥立马出来解围:“他刚做好造型,频繁摘戴耳返可能会把发型搞乱。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场了,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实在来不及处理。”
陶温面露难色,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是这样,摄像老师刚才跟我沟通了一下,说况星宸老师的白色耳返是亮面的,拍出来反光非常严重,搞得画面一会过暗,一会过曝。如果一直戴着耳返,今晚拍的这些素材可能就都变成废片了。”
况星宸一听这话,连忙扯下耳返,生怕影响了他的出镜机会。大不了,一会回答问题时多注意点就是了。
向宁听完刘哥的实时转述,用筷子狠狠插了块排骨,嚼得脆骨咔嚓作响。
不错嘛,陶温。这一招就算你追平比分了,但是这一局,你别想赢我。
“你现在就去跟记者说,采访时间已经过半了,希望他能多问点和况星宸本人相关的问题,少问无关人员,这毕竟是况星宸的个人专访。”
刘哥立马跟陶温提了建议,不过调整了语气,表意也更加委婉。
陶温很给面子:“好,我再问一个延伸问题,后面的问题都专注于艺人本身。”
刘哥和况星宸对视一眼,心里藏着同样的担忧——求求了,他可千万别问什么偏题难题怪题啊……
“这个问题,其实算是出于我的一点小私心吧。枕安老师一直十分低调,但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小粉丝都在好奇,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陶温撒谎的功力不比向宁差,事实上,他只认识美术课本里出现过的画家,才不是枕安的粉丝呢。
“况星宸老师,可以为我们描述一下吗?”
他就赌况星宸连枕安的面都没有见过。既然现在已经摘了耳返,没了外援,那么一定会露出破绽。
“这个……刚才我也说了,枕安老师他……非常注重保护个人隐私……”
况星宸还想用这个理由搪塞,但是在陶温这里,一招鲜从来都不能吃遍天。
“只是文字描述,一千个听众就有一千种理解,应该不算泄露隐私吧?”
况星宸只好用废话拖延时间:“这样啊……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回答。但是要怎么回答呢?我还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在不泄露枕安老师隐私的前提下,给出让他粉丝满意的答案呢。人嘛,都是两条眉毛,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怎么办?怎么办?”刘哥小声催促向宁,“我离他好几米远呢,传不了话!”
向宁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就让况星宸照着他自己描述!使劲指他试试?但愿他能看懂。”
枕安本想反驳一句,况星宸哪里像他了?可是一看到向宁愁云满面,焦急蹙眉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把抱怨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不给她添乱。
刘哥当即照做,但是手都快指抽筋了,况星宸也没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不管用啊!他看不懂!”
向宁头脑风暴一番,急中生智道:“找个化妆镜!冲他脸晃!”
这一招居然十分奏效,况星宸一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马上就理解了指令。
“这么说吧!”他忽地翘起二郎腿,往沙发背上靠去,“枕安老师的长相,就是八个字——超级无敌爆炸帅!”
陶温幽幽道:“这是七个字。”
况星宸愣了一下,嘴硬道:“哈哈,我刚才玩了个小幽默,哈哈。”
陶温追问更详细的描述,况星宸就把他的自恋台词一箩筐全倒了出来。
枕安在电话那头越听脸色越差,向宁在一旁揶揄道:“怎么了,听人夸你还不高兴啊?”
枕安心如死灰地摇摇头:“我是怕他粉丝嗑我和他的cp……”
向宁见自己先前的玩笑话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便宽慰道:“放心啦,这个问题明显是记者给他挖的陷阱,不会真被剪进成片里的。”
枕安并不了解这些弯弯绕绕,疑惑地问:“嗯?你怎么知道?”
向宁思索一二,故作神秘状,让他附耳过来,却仍旧道出那个不正经的答案:“因为……我有读心术。”
枕安笑着叹了口气,一手托腮看向她:“那你能读出我现在想说什么吗?”
“当然,两个字嘛。”向宁模仿着他托腮的动作,歪头笑道,“骗子。”
休息室里,陶温听完况星宸夸人亦是自夸的溢美之词,终于按照之前的约定问起了老掉牙的三件套——心路历程、自我评价、未来展望。问题和答案都是又无聊又安全。
刘哥长出一口气,省下了一颗降压药。向宁却怎么听怎么觉得,陶温有点消极抵抗的意思。
后半场采访的进度极快,提前几分钟就结束了。
陶温收起话筒,跟况星宸握了握手,笑容可掬道:“谢谢配合。您都是顶流偶像了,还这么有亲和力,完全没有耍大牌,真是难得。”
况星宸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故作谦虚道:“过奖过奖!”
他在这方面可精着呢。
对没背景的小娱记耍耍大牌也就算了,只要别慢待了官媒的正经记者就行。上一个因为耍大牌、放鸽子得罪了官媒的明星是怎么凉的,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对了,您刚才说,枕安老师把《回忆余烬》送给您了,是吗?”陶温一脸认真。
“啊?是的,是的。”况星宸急于自证,主动提议道,“你想看看原件吗?我可以让助理现在就送来。”
“不用了。”
陶温心里清楚,既然向宁敢让况星宸这样回答,那么这幅画目前肯定在他们手上,没法借此抓到他撒谎的证据。
“我只是在想,既然枕安老师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作品送给您,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陶温继续表演。
况星宸已经被架上了高台,肯定不会否认:“那是当然,我们差不多算是好朋友了!”
陶温意味深长地一笑:“正好,我过几天要去采访他,可以从另一个角度了解你们的友情,您的专访内容也会更丰富的。”
“什么?”
况星宸和向宁异口同声,枕安本人也颇感意外,无辜地摇摇头,与向宁对视道:“我不知道有什么采访,记者应该是在吓唬他吧?”
“时间差不多了,”陶温看一眼手表,招呼台里的同事离开休息室,“您也该候场了,况星宸老师。”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况星宸迈着虚浮的脚步赶赴上场口,期间再三叮嘱刘哥,一定要让向宁和枕安谈好条件,统一口径,否则他就要沦为小丑了。
向宁这时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犹豫着开口商量道:“如果这段时间有记者联系你……”
“我会拒绝采访的。”
“谢谢。”
枕安摇摇头表示不用谢:“我本来就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就算没有这档事,也不会接受采访的。”
向宁回以一笑,细琢磨起来却觉得这理由讲不通——几个小时前,自己对枕安而言不也是陌生人么,他不是照样同意见面了?
再想一想,又觉得能把逻辑圆回来——也许是祝璋的面子大,自己沾了她的光吧。
二人告别时,向宁约好了周末上门还画。
枕安靠在楼梯扶手边,目送着她一步步离开,直到渐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回到家里,他将一只刚开封不久的醋瓶藏进橱柜深处。
再走进冷清的画室,闹钟的机械音已经响了许久。
枕安拨开地上杂乱的画布堆,面无表情地关掉闹钟。他知道,该吃药了。
可他却没有动作。
在画布堆里躺了许久,直到干透的颜料在耳畔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才终于有力气坐了起来。
大脑放空许久,他忽然决定发一条短信,于是昏昏沉沉地摸出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两个联系人——祝璋姐,裴医生。
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枕安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说结论。
“祝璋姐,下周要上拍的那幅画也不用给我分账,就当我为这次搅局道歉了。”
枕安知道自己今晚的任性举动惹恼了祝璋,可是他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点开通话记录,他把向宁的手机号存为第三位联系人。
不多时,祝璋打来电话,开口便问:“她走了?”
“嗯。”
祝璋叹了口气:“现在有时间细说了吧?你和这位向宁小姐,究竟有什么渊源?”
枕安推开椅子,坐在飘窗上,大理石台面带着浓重的凉意。
窗外的夜空很陌生。
能看见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