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片星星海》也许闲不住

11、冰淇凌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现在的黎望就像一个煤气罐，一点儿火苗就能给他点着了，他现在超级不爽。
　　黎望经过操场的时候，看见陶愿正和钱明昊一起，两人好像是在散步，而且还只有他们两个，高德辉他们几个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皱了皱眉，手中的塑料袋里还放着他给陶愿买的冰淇凌。
　　黎望扭头走了，只给两人留下了背影。
　　后方的两人。
　　陶愿看见教学楼底下黎望一闪而过的身影，手上似乎还拎了个塑料袋，说：“我刚刚好像看见黎望了。”
　　钱明昊随意瞟了一眼，“哦，他回教室了。”语气极其敷衍。
　　烈红色的跑道被烤的闷热。
　　钱明昊的方法还挺有用的，在跑步之前熟悉熟悉环境，想象自己正在比赛。
　　即使是再紧张的人，也会对自己熟悉的环境放下戒备，他们体训队的人每天都和跑道打交道。
　　钱明昊笑着叹了口气，“我高一的那场比赛，一百米，那时候我刚进体训队不久，觉得能出去比赛就是一件长脸的事，但是特别怂。”
　　“你也紧张？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就开始练体育的吧？”陶愿看着操场上来散步消食的人群，不禁想到了黎望。
　　“那可是市里的比赛，很多厉害的人都参加。”钱明昊扭头看着陶愿的侧脸，眼底浮出了笑意。
　　他继续说：“那段时间，我天天练，可是还是差不多的成绩，我觉得教练那几天特别生气，就在比赛前一天，教练说给我放个假，我特别奇怪，然后教练就带我去了跑道上。”
　　钱明昊开始回忆。
　　一个剃了寸头的男生跟在教练身后。
　　男生个子很高，身上肌肉很结实，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但脸上的青涩不减，他怯生生的问教练：“教练，来跑道干嘛啊？不是说放假吗？”
　　教练四十多岁，身体有些发福，他继续向前走着，手上拎着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金属叮叮咚咚碰撞的声音。
　　钱明昊一惊，里面像是两把刀，该不会教练看他成绩一般般，想要把他…做掉吧？
　　“教…教练？”他的声音开始有些抖，腿有些软，正想着要不要逃跑，一个一米八的猛男看见教练从塑料袋里拿了……一罐可乐出来。
　　教练就地坐下，把可乐递给了钱明昊，“哝，我请的，可别告诉其他小子，免得说我偏心。“
　　钱明昊接过了可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知道应该坐着还是站着。
　　“坐呀。”教练拍了拍身边的跑道。
　　他打开拉环，捧着饮料，将信将疑地坐下了。
　　“小子，你这几天是不是特紧张？”教练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呵呵地冲钱明昊说。
　　男生点了点头，愣头愣脑地嘬了一口可乐，气很足，有点冲脑子，气泡在他脑子里慢慢上升，然后砰一声爆炸。
　　“哈哈，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招你进体训队吗？”教练从塑料袋里拿了罐啤酒出来，熟练地打开拉环。
　　“看什么看，小屁孩不能喝酒。”教练笑骂了一句盯着他看的钱明昊。
　　其实他不是在想喝酒的问题，他只是在想，对啊，当初教练招人都是看年级的体测成绩才招的人，只有他是在体育课上被招进去的。
　　他还记得那节体育是在跑一千米来着。
　　钱明昊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我闻着你的味儿就招到了你。”教练开玩笑地说。
　　钱明昊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是汗的T恤。
　　“不是汗味儿！操啊你这臭小子。”教练放声笑起来，心想这小子也是有够呆的。
　　教练指了指下面，是红色的跑道。
　　“你看跑道的眼神，特真诚。”教练说，“不是一般人想跑进满分那种眼神，而是热爱，你懂吗？”
　　钱明昊摇摇头。
　　“臭小子，没情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教练叹了一口气。
　　天渐渐暗下来，夕阳像一坨黄油融化渗进了地里，周围的一切显得更加安静，操场的灯开了起来，方便学生和老师夜跑。
　　“教练。”钱明昊突然喊了一声身边正喝酒吹风的人，“我要是赢不了，就退队。”
　　他一口啤酒喷出来，气的手指直发抖，“你小子，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告诉我你要退队？”
　　偏偏钱明昊还是个死脑筋，“那教练的意思就是觉得我赢不了吗？”
　　教练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随后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男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果然对你这种还是不能搞文艺那一套啊。”
　　然后又嘟囔着：“还以为你能懂我的意思呢…”
　　钱明昊愣愣地看着教练，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总之，加油，实在紧张了，比赛之前多和跑道待一会儿，人嘛，总是对熟悉的环境比较放松。”
　　教练说着，狭长的影子倒映在路灯下。
　　那次比赛，他没有让教练失望，突破了自己的一次极限，真的赢了。
　　钱明昊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太阳，朝陶愿抱歉一笑，“不过我当时也确实挺一根筋的，教练说了那么多还没明白。”
　　陶愿也对他报以微笑，“谢谢你，我觉得我好多了，至少没那么紧张了。”
　　他看着眼前少年的笑，不禁愣了神，想去揉一揉他的头发却又不敢上前。
　　“回去吧，中午好好休息。”
　　“嗯。”
　　秋天叶子开始黄了，思绪如落叶飘散。
　　黎望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只是为了发呆而已。
　　高德辉见他心不在焉的，桌子上的巧克力冰淇凌都快化了，偷偷摸摸地凑到陈君泽身边。
　　“诶，你说黎哥咋了？”
　　陈君泽看过去，就注意到黎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眼睛正盯着窗外。
　　“不知道啊，中午不还好好的吗？买了冰淇凌也不吃，该不会……”陈君泽猜测道。
　　“想送人没送成？”高德辉替他说出来。
　　陈君泽点了点头。
　　“今早上八班班花要她微信黎哥没给，而且听到我们说他和别的女生就特别反感一样，你说黎哥是不是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了？还拒绝了他？”高德辉从小就特喜欢听八卦，家里面七大姑八大姨的消息他都知道，听来听去对于情感方面就比较敏感，啥都能想出来。
　　王和宇凑过来，“你俩说什么呢？我怎么听见黎哥？”
　　那两人没理他，只是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摇了摇头还叹了一口气。
　　原来黎望也是一代情圣啊。
　　王和宇一脸懵逼，被高德辉拽走解释原因去了，而陈君泽则是遛到黎望身边，假装无意问他，“黎哥，你这冰淇凌还吃不吃啊？都化了。”
　　黎望回过头，眼神冷的可怕，淡淡地说：“不吃，扔了吧。”
　　“别扔了啊，给我我要！”陈君泽说道。
　　黎望也没阻止，把塑料袋往他那边推了推，然后趴下准备睡了。
　　他拿了冰淇凌然后又遛回王和宇那边儿，把冰淇凌拆开吃了，还嘟囔着说：“你说黎哥送什么不好，送冰淇凌，那个女生还拒绝了，不可能啊，黎哥人长得帅成绩还好，谁会拒绝他啊？”
　　王和宇把脑袋伸过去，咬了一大口冰淇凌，然后得意洋洋的冲陈君泽欠揍的笑了笑。
　　陈君泽往他背上抽了一巴掌，掐着他脖子让他吐出来。
　　正嘻嘻哈哈之间，陶愿从后门回来了，也拿着塑料袋，里面好像…也是冰淇淋。
　　高德辉不管掐架的这两人了，摇了摇陈君泽，小声说：“你说…如果班长和别人表白，会有人拒绝吗？”
　　陈君泽不明所以，又想起来黎望今天那副凄惨的模样，说“肯定有，能拒绝黎哥的人估计是眼瞎，所以拒绝班长的人估计也眼瞎，你问这个干嘛？”然后看见陶愿手上的塑料袋，惊呼一声我艹。
　　“那什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黎哥和班长喜欢的是同一个人。”高德辉开始大胆想象了，天马行空的想法在他脑子里蔓延开来。
　　然后皱了皱眉，“我们学校有那么牛逼的女生吗？一次性拒绝两位大咖。”
　　陈君泽手上的冰淇凌还没吃完，正舔舐着嘴角上融化的奶油，“你看他俩送的是什么，冰淇凌。”
　　“所以呢？”高德辉愣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哦！那个女生来月经了所以没有接受，但是又没有和他们说。”之前他追何敏敏的时候才听说过月经这个东西，觉得女生也是遭罪，每个月都要痛一个星期。
　　而陈君泽是因为从小寄养在舅舅家，舅舅家里女孩子多，舅妈生了两个女孩子，一个比陈君泽大一点，上大学，一个在上初中。
　　所以他对女性知识比较了解，比如月经不能吃什么，不能干什么，还有最好不要做家务，因为累了会生气。
　　陈君泽回忆，一次表姐大学放假回家的时候，她去晾衣服，晾了半天也没好，他就说了一句，“表姐你是在晾衣服吗？还是在龟兔赛跑啊？”
　　表姐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和亲弟弟没什么差别，打当然也是不会下轻手的。
　　然后陈君泽就被打的老老实实晾衣服去了，实在是太凄惨了。
　　两个人看着那对同桌，默契地摇了摇头。
　　陶愿把塑料袋放在桌上，看见黎望趴着像是睡着了，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睡了，这个都快化了。”
　　黎望其实没睡着，他听见了，他生闷气呢，不想跟陶愿讲话，索性一直装睡。
　　“那个…高德辉，你吃冰淇凌吗？”
　　黎望：“……”
　　不给我就给别人是吧？
　　高德辉屁颠屁颠跑过来，“吃！”
　　即使这是别人拒绝过的冰淇凌也吃，毕竟冰淇淋又没有做错什么。
　　“这本来是给黎望的，我看他睡了，那我还是下午给他再买吧。”陶愿尴尬笑着朝高德辉解释。
　　高德辉一惊，高德辉不敢呼吸，高德辉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给女生的吗？”高德辉不敢置信的问道。
　　“什么女生？”
　　“算了。”八卦小天才也是会收到错误情报的，他看黎望睡着，又嘴欠地说：“黎哥刚刚也买了冰淇淋，放着都快化了也不吃，还一脸幽怨的看着窗户外边，跟怨妇一样。”
　　黎望：我怨妇？？？
　　陶愿看了看趴着的人，问高德辉，“为什么不吃？”
　　“不知道，我和陈君泽猜测，应该是表白失败了。”高德辉拿了冰淇淋开始吃，吃着还不忘说上两句，堵不上他的嘴。
　　陶愿眨了眨眼，“表白失败？他和谁表白？”
　　“不知道呢，我估计没有哪个女生会拒绝黎哥吧？毕竟我黎哥如此优秀。”高德辉耸了耸肩。
　　“哦。”陶愿点了点头，把塑料袋收拾了扔垃圾桶里，然后回到位置上坐下。
　　黎望心里的两只小人一起皱了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陶愿还真信了？
　　小人A：要不睁开眼解释一下？
　　小人B：算了算了，我还气着呢。
　　两只小人僵持不下，最后黎望浅浅睁开了一条缝，有点糊，只能看到同桌正在写什么东西。
　　陶愿好像看过来了，黎望立马闭上了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他感觉桌子上被放了什么东西，耳朵贴在课桌上，任何动静都特别明显。
　　陶愿也趴下午睡了。
　　班级里大多数人都睡了，只有几个人在戴着耳机玩手机，静的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黎望睁开眼，探出一只手，看见是一张纸条，把它拿了过来。
　　是陶愿的字迹。
　　——你第一次参加学校的运动会，不要紧张，钱明昊和我说，比赛之前在跑道上坐一会儿，熟悉一下环境心情会好很多。
　　——加油，赢了给你买冰淇淋吃。
　　后面附带着一个笑脸。
　　黎望唇角弯了弯，就这么轻易原谅陶愿了，毕竟陶愿实在是…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