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亡彼界》东行及暮

3、黑水涤影

　　在迷迷糊糊的黑暗当中，一段从未拥有过的记忆进入了脑海当中。

　　【身份：神职盗贼】

　　【表世界技能：聆听+20，侦查+20】

　　【里世界技能：盗窃一只鬼的一种能力，如果长时间不还，整个里世界的鬼都会追杀你】

　　宸徽感受到了阳光照射下的炽热感，睁开眼，自己正躺在一块草坪上，在正前方有一条河流，看起来似乎正身处一个公园当中。

　　宸徽有些疑惑的站起身环视四周，却没有什么建筑或者标志物之类的东西。事实上，由于火守波自述的严肃，他还以为里世界是阴森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呢

　　火守波似乎比宸徽先来两分钟，他正在附近转悠着，看见宸徽的身影后明显又挂上了笑容，淡淡开口道：“看来运气不错？”

　　“wow…虽然非常冒昧，你能说一件只要我们才知道的事情吗…毕竟，我不知道你当时所说的技能都包含些什么”宸徽也有些高兴，但他并没有上前。

　　他没有回答宸徽的问题，而是先顺着河流望去，河流向西流动着，两岸有一些树木，越往前看树木越茂密，看来河流的终点处于一片森林当中。他盯着那河看了许久，才后知后觉了这个提问，于是转头回应道：“你是指…什么？”

　　“嗯…没什么”宸徽挠了挠头笑起来，一笔带过了刚才的话题“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先跟上，根据「世界规则」，鬼在白天不允许攻击人，但晚上就不一定了。”他往河流方向走着，示意你跟上他。宸徽发现他从刚才开始面色就有些沉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思索半晌，宸徽觉得还是不呆在原地，而是顺着这条河流和眼前人继续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到了岸边，看见岸边那个骨瘦如柴的摆渡人正坐在小舟上等待着谁的到来。见你们靠近，他扯出了一个微笑，干咳着站起身来招呼你们。

　　“请问，二位是要渡河吗？”

　　“是的，我们需要渡河，说吧，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火守波叹息一声，抢先一步回答了摆渡人。

　　宸徽下意识看了火守波一眼，自己丝毫不知道当前的状况，而火守波看起来十分熟悉，于是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河的对岸，才有生存的希望…到了晚上你们还不渡河，就只有等死了。”年长的摆渡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宸徽一眼。

　　在灿烂的阳光中摆渡人又咳了一声，看向火守波，慢条斯理地说着：“小朋友看来不是第一次来了啊，放心，我身为长辈，不会为难你们的，毕竟我也有孩子…”

　　他边说边从舟里拿了两个盘子出来。

　　宸徽仔细咀嚼着摆渡人的话，尝试从中获取榨取更多信息，他用眼神描摹着盘子，又不自觉看了看火守波

　　“两盘血，我就带你们过河…这年头，活物的血可不好找啊，咳咳…”

　　“两盘血有点多啊，老爷爷，帮我们打个折成不成？您老也用不上这么多血，我们两个人共放一盘血行吗？”火守波看了眼盘子，如此说道。

　　宸徽粗略估计一下，那个盘子的半径至少有15cm。

　　“不行…这是最低价了。”老者摇了摇头。

　　“实在不想放血的话，给我一种你的感官吧，味觉，听觉，视觉…”

　　“…放血还是感官？我觉得放血至少死不了。”火守波看向宸徽，似乎在等待他的选择。

　　“哥们儿…”宸徽视线扫过摆渡人，仔细观察着那个盘子，估量着大概要放的血量“…你有刀吗？”

　　“啊，不用刀…只要把手放到盘子上盘子就会吸血，一点都不会疼的…”老者补充了一句。

　　火守波没有再犹豫，直接伸手按在了盘子上，血液勾着手指的轮廓，亲昵缠绵的弥散开，又重新凑回来贪婪的舔食淹没了整个手背

　　“上来就是大出血啊，我可真亏呢”宸徽轻声，也将手放在盘子上，盯着手边的血色出神。

　　明明这毫不科学的放血方式，并没有让人感到疼痛，宸徽却没由来想到“这艳阳天居然也让人感到寒冷”

　　果真如老者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疼。老者看着两盘血满意地点点头，拿了上桨，示意两人上船。

　　宸徽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火守波，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准备待他上船自己再跟上去

　　火守波却仿无所觉的拉着宸徽一起上了船。船离开了岸边，向着那片未知的森林航行着。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变为了血红色，血色的圆月逐渐上升。宸徽低头，发现河水的颜色如浓黑化不开的墨绵延至昏浊的天边。

　　宸徽反手捏了捏火守波的手，叹了口气，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一切纷杂，朝他笑了笑“接下来…”

　　“啊，天黑了…”摆渡人像是感叹似的说了一句，继续划着桨。

　　火守波却没有理会宸徽的话语，他的身子似乎细碎的颤抖着，目光隐晦的看向了右边岸上的某个东西。

　　宸徽本就随时注意着火守波的动向，见他神色不对，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丝毫没有朝那可疑的方向投射目光“怎么了？”

　　火守波回过神来，将目光移开看向了宸徽，才终于松一口气，“别看……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舟依旧在黑水里航行着，宸徽只隐隐约约看见了前方的对岸。

　　“当然”宸徽点了点头，没有质疑他的话“但…我接下来能如何帮到你”见就要到岸，宸徽压低的嗓音略微显得有些急切

　　“你只需要跟着我就好了……这样会让我好受一些，也有安全感一些。”

　　宸徽没来得及转头去描摹火守波的神态来决定如何回复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却听见了远方不知何处传来的微妙声响，只暂时安静下来

　　细细去听那是微弱的哭声，那声音在耳廓里放大逐渐清晰，又在脑中回荡着凄凉至极的泣音，但宸徽却又觉得没有听清。

　　“不要跟着哭，哭了就死了。”摆渡人突然开口。

　　摆渡人说着说着，竟突然哭了起来。下一秒，他的头便落了下来，带起木板与骨肉碰撞的闷声，没有鲜血，没有尖叫，头颅滚动到了宸徽的脚边。

　　小舟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船桨掉落在水里的“咕咚”声仿佛还停留在耳畔。

　　火守波不知是否因为见惯了突如其来的惊变，反应飞快的冲过去想要捡起掉下的桨，带着急切的力道俯身伸手去够。

　　但他的重心在手触碰到船桨之前已离开了小舟，落进黑水的前一瞬，宸徽只来得及在记忆中画下他比摆渡人更苍白的脸。

　　宸徽本随时留了三分余光给火守波的动向，见他去捞船桨便也迈步准备协助他，但火守波动作迅速地出乎意料。

　　火守波入水之时宸徽几乎慌乱地伸手，他立刻想要去拉住火守波，但事发突然，他已被暗流涌动的黑水河瞬间吞没了动静，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明明现在离岸边只有几米，在表世界里是完全可以游过去或跳过去的距离。

　　宸徽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大脑遏制了神经要立时跳下去的冲动，他的潜意识理智很快切断了他脑中所有的思考…

　　宸徽几乎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当机立断从船上跳向岸边，没有回头看那一叶漂流在黑水上的空荡孤舟，就仿佛舟上本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宸徽上了岸，影子也随着他的步调跃到了他的身旁，在血红昏暗的月色下边框轮廓仍十分清晰。

　　宸徽泛着空茫的瞳孔，突然有了焦距似的看向前方，又迅速向岸上多走了几步，余光却紧紧钉在那突然异样的黑影上。

　　血液下边缘泛着深红的黑影，乖顺的一如往常浮回脚边，火守波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总之他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正站在岸上大口喘着气。

　　“还好我…反应快…”

　　“差一点…就死在这破河里了。”

　　“…”

　　宸徽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火守波，他把头埋在火守波肩上，掩藏控制不住的泪“你…我差点就跳下去你吓死我了……幸好哥们儿最后觉得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你他妈说一声啊…我要是真跳下去了你不就跟我一块冤死？”他恶狠狠地几乎要捶火守波一拳，又怕他死里逃生有些什么后遗症，又砸到了自己大腿上

　　“吓到你了？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我的技能，刚刚差点傻掉了。”火守波有些诧异地回抱住了宸徽，抹了抹怀中人的眼泪。

　　“我这不是，没死吗？哭什么啊。”

　　“是不是有点儿毛病啊这就敢去捞啊？你捞不住桨，我也捞不着你…”宸徽声音减弱，又突然提高音调吼了一句“你没死我哭什么？非得等你死了我再哭丧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一滴眼泪也不会流！我就当你这个人没存在过！”

　　宸徽声音逐渐回复了正常，他也不在意脸上是否还有眼泪，只是重重拍了拍火守波的肩膀“你他妈的，真没做过这么赔本的买卖…你要是死了，那我可不就血本无归了”

　　火守波被宸徽一下子吼懵了，愣了好几秒，随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拉上宸徽继续走：“快走，不要在一个地方逗留，特别是要小声点…不要惊动那些…鬼。”

　　宸徽发泄了这一通，也不在说话，显得有点沉默，他安静地跟上火守波，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