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当劳

1、1973

　　梦中昏暗的空间里，她察觉出一张扭曲狰狞到看不清的面孔，看得出隐约的五官。
　　“这是谁？”她无比内心疑惑。
　　她感觉越发清晰。黑影身材高大，粗壮的四肢和腰身，极具压迫感，很明显是个极有力量的类人物。
　　“啊~救命！我的身体怎么动不了”她惶恐不安。
　　画面非常明显。一双能被清晰看出油腻的手，鼻子骤然闻到天底下最恶心味道，这个脏东西在向她靠近。
　　“不要，不要靠近我，快点离开起来”她抗拒不能。
　　感触被放大到极致。双手被无形的束缚高举头上像将要被献祭的羔羊，身体上有一条滑动着冰冷的蛇，她动弹不得。
　　“我反抗不了，啊！救命”
　　情绪如汹涌的海浪，淹没她所有的感官。她意识到罪恶的事情正在发生，无法反抗的愤怒，被触碰所引起的恶心，鬼压床式的惊恐，最后是剧痛。情绪像被打翻的酱醋油盐，像战场上被随意投放的飞弹，整个脑海支离破碎，混沌不堪。
　　全身被精神强行唤醒。东子睁开眼睛，脑海一片空白，剧烈喘息着，胸口闷痛，四肢疲惫不堪。她的房间从不放钟所以未知时间。此时房间不是黑暗的，窗帘透进来的光勉强照亮整个空间。
　　“还是那个梦，身体的前主人残余情绪影响力很大”。
　　汗水浸湿全身，黏腻恶心，东子急促地扯开被子，呕吐起来，房间弥漫着不好的气味。
　　起身打开窗户，冷风迎面而来，圆月半挂天空。
　　噩梦醒后残余在神经上冲动让女孩不由自主发起呆来。薄衣当风，清冷神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好过许多。
　　“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种恐惧，印刻在身体上的情绪，”
　　她永远也忘不了刚来到这世上发生的事，哪怕以一个二十多岁成年人的灵魂也无法应对在这具稚嫩躯壳所遭受的不伦待遇。
　　现在，她对已发生过的事情能做的只有逃离或者面对命运。
　　……
　　那天，刚成为藤原东子的她，疼痛加高烧，世界一片模糊。
　　男女争吵声音，昏暗陌生的环境，沉重的躯壳，就像光怪陆离的梦。
　　随着一连串柔软重物跌落的闷响，玻璃破碎声，然后突然寂静，当然厚重窗帘后的外界还是是虫鸟合唱的世界，但她所处的昏暗而陌生的环境就是让人感觉憋闷且安静。
　　有人过来开门。她依然闭着双眼，只觉得视野红润。
　　“东子，东子感觉怎么样？”中年男人一只手摸上东子滚烫的额头，一只手不知轻重拍打东子的肩膀。她没有反应，暂时未脱离茫然。
　　男人像是观察了片刻，自语“真是病得厉害”，声音有些嘶哑。
　　他关上房门未发出声音，带走了视野里的光线。
　　外面开始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女人没有再发出声音，她感觉到哪里不对。
　　“我会痛！”她尝试掐了手边光裸的大腿“真的痛，这是真的”
　　处境非常不妙。病重且疼痛的身体，陌生的环境，外面莫名其妙的人。
　　“我在哪？我是谁？”
　　她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案，只能任由自己再次昏睡过去。
　　……
　　再次被声音惊醒，才发觉自己之前睡过去“看来身体和精神也很差呀，我该怎么办”。
　　房间外面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
　　“桐原先生，有失远迎”嘶哑的声音。
　　“你好，藤原先生，可爱的东子怎么样啦”浑园的声音。
　　“真是不巧，这孩子身体实在太弱了，还在发热，您看这孩子真的太难受了，我作为父亲不能做什么，她看到桐原先生来访肯定很高兴”
　　“原来那个嘶哑的声音是父亲的角色”她猜测到。
　　房门被打开，比较嘶哑的声音让桐原先生进来“现在是好多了，热度已经褪下去了”东子的父亲道
　　声音浑圆的桐原先生“那就让我好好安慰一下东子吧”
　　“那就拜托桐原先生”，东子父亲关上房门，这可以清晰听到关门声，光线再次消失在视野里。
　　……
　　她完全清醒时只觉得饥饿还有口渴，连爬带走，经过敞开的房门，躺倒的人，玻璃碎块，找到浴室，打开水源拼命饮入。
　　“我活过来了，啊~”
　　冰凉的自来水滋润着干渴的喉咙，胃部被暂时填满，基本需求得到满足的喜悦充斥着大脑。
　　她无法注意到胸前衣服已经全部淋湿，无法注意到四肢被玻璃碎片割破，无法注意周围恶臭味，也无法注意被使劲敲响的大门。她无知无觉。
　　警察破门而入，东山警官带头。一进门就闻到那显著的尸臭味，沙发后面露出人头，地上有新鲜的血液，沿着血液轨迹赶到浴室
　　流水声处，一个衣裳不整，动作极为不雅的小女孩把头泡在洗手盆里的水里，手脚滴着血。
　　拨开浴帘，浴缸躺着一具爬满苍蝇的女性尸体。警官拉起小女孩，急忙进行抢救。
　　女孩很快就苏醒了，她有着一张既纯又欲的脸蛋，不是十分精致漂亮，但是眉宇间有种奇特的魅力，当她直勾勾看着你的时候，眼神就像月下波光粼粼的清水。
　　参与抢救的警官惊奇人世间居然有这样眉目传神，含情脉脉的漂亮人物。看着男性警官，女孩抿了抿许破损发白的嘴唇，手脚连忙挣扎。
　　“没事啦，小朋友，”男性警官企图用语言安抚。无用的。
　　她挣脱开，头撞到浴缸后抱头蜷缩起来，尸体上的蛆虫受到冲撞掉下来。
　　“好痛”她想。
　　“去请东山和美子警官过来”长官东山吩咐到“其他人去采集证据，不要围着孩子”他看到和美子警官后，交代“孩子先交给你照顾了”
　　“请放心，东山前辈”
　　……
　　在仁心医院里，护士小姐喂着女孩喝粥，特意放慢喂食。东山和美子警官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粗心喂食滚烫的肉粥导致女孩烫伤口唇继发窒息差点死亡后，长官东山就委托护士小姐照顾女孩。
　　“对不起，东山长官”和美子四十五度弯腰致歉“我没能好好照顾小藤原东子”
　　“没关系，和美子警官。孩子太过虚弱了，你也是好心，只不过是你没有相关的照顾经验”
　　“是的，东山长官，我以后会努力提高相关知识”
　　“没事的，你继续参与调查吧，尽量和孩子沟通，我们所合适这个任务的人就只有你啦。真是太过世事无常了，父亲母亲被杀，孩子被惊吓到失语，东山警官有什么见解吗？”
　　“小朋友身体方面只是因为重度营养不良导致的虚脱。虽然她的需求层次处于生理需求，但是她的精神还算好，能够沟通。”东山和美子警官拿出一搭资料“这是医生们对孩子伤情和精神状态的评估”
　　据各项检查评估，该病人疑似有过大量出血。“大量出血？”东山警官继续往下看“身上有被侵犯痕迹。精神方面因为失语估计会因为无法表达成为证人。”
　　“是个非常可怜的孩子，父亲”
　　“哎~说好要在工作场所称呼我为长官”
　　“好的，长官”
　　“关于这孩子，你不用担心，她已经有亲戚领养了，手续提交好了”
　　“可怜的孩子能有积极的人照顾会好点吧”女警官一边想，一边整理东山警官的桌面“那个，东山前辈，领养小孩的人是谁”
　　“藤原爱子，一位温柔富裕的夫人”
　　……
　　披着着毛巾，吃着临时热好的一小碗白粥，小姑娘恢复得很快，三十多岁护士小姐慈爱地看着女孩。
　　“佐藤护士，请出来一下”
　　“好的，马上”
　　……
　　警官们在女孩家里搜查时，另外一个案件的负责人找过来。
　　说有一件密室谋杀案与此案有所联系，因为没有搜到杀人证物，但通过邻里间走访调查发现了受害人曾经与女孩的父亲有过来往，女孩的父亲还曾取走属于受害人支票里的现金，便把女孩的父亲列为嫌疑凶手。
　　两个案件联系在一起的性质就变得非常恶劣，更何况案情被某内部人员泄露给新闻记者。连环杀人、幼女性侵、凶手在逃、大额支票失踪等夺人眼球的新闻标题让案件在社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混蛋！”东山警官大发雷霆，刚刚从案情研讨会离开，来到厕所他就控制不住脾气，回想起领导自以为是地催促赶紧结案，以免造成不好影响的嘴脸，他掏出烟猛地吸了几口才压住心中烦闷。
　　“只能这样了吗？”
　　“哦，哦”东山警官惊呀地转过头“是笸垣警官呀！”
　　“事情就要这样草草结束吗？我看过您那边的调查，案件存在许多疑点……”
　　“笸垣警官”东山警官打断对方的话“凶手是谁？有何凭证？要从什么方面调查？我们都没有方向！”
　　“可……可不是有藤原东子那个孩子吗？她冷静得有点超乎常人吧！”
　　“她！她只是个孩子！她也是受害者！而且她也没办法杀掉母亲把她放进浴室，然后把父亲也杀掉，隔一天再把桐原洋介刺杀了吧！”
　　“前段时间，横滨不是有个少年犯罪案，会不会类似的案件，我们试试她吧”
　　“笸垣警官”东山警官把烟头碾灭，叹了口气“你想怎么试，不能太过，女孩的领养程序快开始了”
　　……
　　“好难受，我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到了异国他乡，我得想办法联系到家里人”东子想。
　　她屈起双膝紧紧抱住自己。今天晚上病房里格外安静，其余病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病人的打呼声，护士还没有过来查房。
　　“小朋友，睡不好么”护士终于过来查房了
　　，她发现小孩还没有睡。
　　东子下意识躲开了女护士摸头的手，等她反应过来是对方的好意，就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看着对方。
　　“的确精神好得奇怪”假扮护士的女警官评估着
　　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一双如林中惊鹿般的眼睛让女警官有些心软。她开始尝试用其他方式和她交流。
　　“你叫藤原东子是吗？”
　　“会写字吗”女警官递过来纸
　　小孩接过纸就写起来了，东子在纸上写“我在日本哪里？可以帮我回家吗？帮我打个电话也可以，中国区180******01，帮帮忙可以吗？”
　　女警官看着她写，十分惊讶，纸上的内容她看得不是很懂，不过可以确信的是女孩思维是正常的。
　　东子想要问护士可不可以，徒劳张大嘴巴也发不出去任何声音，女警官也看不懂她的嘴型
　　“求求你，帮帮我”东子写到，她没有等到护士的表态，内心有点绝望。无法沟通怎么办才好！
　　女警官看不懂字句组成的意思，发现女孩想要放弃沟通“东子，姐姐看不懂你写的，有什么事可以画给我看哦；或者我问，你摇头或者点头”
　　女孩没有反应，表示没听懂。
　　“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女警官说话同时在纸上写：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吗？
　　女孩依然没反应。
　　女警官没了办法
　　“樱井护士，这边有点问题，请出来一下”听到同事的声音，女警官如释重负地收拾东西出去“好的，马上来，小朋友好好休息，明天你的亲戚就过来接你了”
　　茫然不安的东子坐到不舒服才躺下，奇异地很快睡着了。
　　“你是谁”东子望向远处的黑影，一阵阵回声荡漾开来，前面的背影任由东子拼命呼喊和追赶，慢慢消失在前面。
　　主要人物东子被樱井警官评估仍然处于失魂状态，无法说话和无法沟通，无法提供线索，警官不得不停止对她的调查。
　　……
　　第二天，东子再次高热。浑身发烫，晕乎乎地，全身都在酸痛，东子恍惚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裙子女人的背影。
　　女人站在床边“安宫女士，请你好好照顾她，我的女儿”
　　很温柔的声音，穿着典雅，及膝荷叶边的黑色连衣裙，手上搭一件红色外套，头发是时下时髦的发型，女人整个人都熠熠生辉。这就是安宫女士所羡慕的。
　　“咦~醒了吗？感觉怎么样”女人想要摸东子的头。
　　女孩躲开手，见状女人只能抽回手，她漂亮的眼睛看了看东子，发现东子的眼神有些直愣“安宫女士，还是我来陪她吧”
　　“夫人，这么辛苦还是我来吧”
　　“你回去吧，酬劳照付”
　　“好的夫人”
　　“你好呀，你叫东子是吗？”
　　无法沟通？女人嘴角上扬，眼睛却不带笑意“无法回应，我岂不是自问自答，不太礼貌啊，东子，请放心哦，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远亲藤原爱子，名义上的小姨吧”
　　完全听不懂日语的东子，发呆盯着女人一会儿，然后又昏睡下去。
　　那个恶心的黑影又出现了，身体还是动弹不得，我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好痛，好恶心，畜牲~，东子喊叫，试图挣扎。
　　陪伴东子的女人看到东子入睡了，站起身准备离去，心想小朋友受到伤害太大，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收养她的问题。小孩这样子根本无法交流嘛，不适合被我抚养。
　　“走开”
　　异国的发音，看起来是中文呢
　　“走开，走开”……
　　那完美的五官哪怕是扭曲起来也是这样的美。受难的小美人，她双手胡乱挥打，双脚也在踹动。
　　“不要”这回却是日文的发音。
　　“医生，10房的病人不舒服了，请快点过来”女人拿起床头的呼叫机。
　　“好痛，头好痛”小孩头撞向床头，出血了也不停歇，只一味说痛。
　　“藤原社长，请让一下”不等回答，医生冲向病人，观察瞳孔，居然大小不一，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症状，不会是癫痫吧。
　　女孩各种生命体征开始异常，监测生命指标的仪器发出警告的声音。东子摆动着手脚，令束缚住的手腕脚腕，在挣扎中磨出了血痕。
　　“去请副院长过来”医生不可思议的表情让藤原夫人发现情况不妙，立马吩咐护士道。
　　“好的，藤原社长”随行护士立马用联络器通知副院长，听到动静的医生在内心拼命呼喊，怎么我刚上班就遇到藤原社长还出了丑，然后只能默默准备其它医疗用具。副院长很快就过来了
　　“目前只能给她注射镇定剂然后再观察一下了，藤原社长请到这边等待一下，病人的病症看起来不同寻常啊，有点狂躁，怀疑有脑疾，如果不能缓解的话只能更进一步治疗，这样就需要监护人的同意”副院长检查完后向藤原夫人报告。
　　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的藤原夫人神色平静“我的孩子没大问题吧？”
　　“是的”副院长一本正经地回答
　　医护们提起的心很快放下，药效到了，女孩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
　　梦中的东子突然就像脱解的孙悟空很快就把男人踹开，浑身充满了力气，被踹开的男人脸变换着，时而清晰，时而扭曲。
　　“畜牲”东子一脚踩断男人的下肢，男人像轻烟消散在眼前，东子没有在意这个异常。
　　打开房门，看到一个满脸带血扭曲的女人嘴里不停循环往复地说着“东子，对不起”
　　东子略过这个女人，打开大门，快要踏出院门口，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停下并回过头来。
　　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五官精致的混血小女孩站在门口看着她，头上带着红色蝴蝶结，破烂的红色裙子“你要走了吗，姐姐”
　　“你不走吗？”
　　没等到小孩回答，那容貌扭曲的男人又出现了扑向女孩。
　　东子急忙冲过去把男人踹开“没事吧，小朋友”
　　“姐姐，我也想离开这里，但是我出不去，请你帮帮我，好吗？”
　　牵起小朋友的手“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东子呢”
　　“和我的名字差不多呢”
　　走出院门，女孩不再往前
　　“小朋友，怎么啦？”
　　“谢谢姐姐，姐姐以后会很幸福的”女孩慢慢变尸体“我很可怕吗？姐姐”
　　“不，你很可爱”
　　女孩开心地笑了，化作满天红色花瓣消失了。
　　……
　　东子来到这具身体第一次舒服地醒来，藤原夫人仍然在旁边守着，她放下书本“醒了”
　　女孩很乖地点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藤原夫人很贴心地问“要喝水吗？”
　　女孩张开嘴巴发出气音，东子有些惊讶对方会用中文跟她沟通，很开心地抬起手接过水，差点摔了
　　藤原夫人托住水杯“哦，原来还是可以沟通的嘛！”
　　看着女孩乖巧地喝完水，双手胡乱比划。
　　有些笨拙呢，但出乎意料的乖巧。仔细看着有些气血的女孩，水润的眼睛，一直展现得非常充分的完美五官，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有了活力后，真是越发的美丽呢，被颜值暴击的藤原夫人，欣喜地说“藤原东子么，我以后就是你的母亲了，我叫藤原爱子”，然后她摸到了东子的脸。
　　被抚摸的东子没有照镜子，所以她不知道表情生动的她是有多么美丽，她只知道接受了爱子的善意。
　　而爱子在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美意时，心想，那样两个这样糟糕得家伙何德何能把如此美人儿带到这世上来，还让这样的人明珠蒙尘，白玉微瑕，真是相片都不能保存的美啊。
　　爱子不仅仅是因为她身上独特的美，还是那双酷似已逝之爱子的眸子，还是出于对血缘上堂弟和杂货社成员的遗孤的怜惜，最终她满意地把这个女孩带回家。
　　接回家后，女孩老是喜欢坐在院门，藤原爱子感觉她在等什么，被接回来后老是生病显得有些矜贵。
　　那双失神的眼睛，苍白的面孔总是有种诡异的美感，又恰到好处的熟悉感让爱子感受到故人回归的感觉，让爱子实在舍不得送她离开，哪怕是她自闭起来不再与她交流。
　　孩子身体越来越差，连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了。收养的一个月后某天，保姆的一个疏忽就让孩子又跑出了，爱子发现后立马奔向院门。
　　只见一个邋遢削瘦的人握住了孩子的手，看到后，爱子停住了脚步。
　　不如就让这个人把她带走吧，孩子会在外面一直活下去。
　　流浪汉把一个木牌带在女孩脖子上就晕倒了。回过神的爱子，立马想带走小孩，才发现女孩死死拉住流浪汉的手，完全不肯松开
　　“我会叫人好好照顾他”
　　女孩点点头。日语她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