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洛锦城

5、第 5 章

　　2017年5月6日早8点，晴天，经过昨夜的雨水洗礼，天空更加湛蓝，太阳光也更加刺眼。幸福里303号三层别墅二楼，桑展翼的卧室里，阳光透过没遮全的窗帘缝隙，照在桑展翼的脸上。他眉头紧锁，闭着的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泪痕，“爸爸，爸爸……”他的口中呢喃着，不时还有新的泪水从眼睛里面流出来。身旁床上的手机里，各种微信消息炸翻了天……
　　桑欣荣在信中告诉李云霄，希望她能替自己照顾好双方父母，儿子桑展翼还小，希望她能在以后给予儿子双倍的爱，希望她能帮助打理公司，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自己的弟弟李准，他一定没有外心。在信的最后，桑欣荣写道：对不起，云霄，突然把这么巨大的压力给了你，作为男人，我很幸运有了你和展翼，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请你原谅我人生仅有一次的懦弱，原谅我就这样选择离开了你们，对不起，我爱你们！
　　尽管桑欣荣并没有在遗书中交代自己自杀的原因，铺天盖地关于他自杀的新闻报导还是不出意外的席卷而来。上面赫然报导着年仅44岁桑欣荣骤然陨落，展翼集团实权旁落的消息。李云霄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条条新闻推送，悲痛和焦急的情绪在内心不断叠加累积。她握紧了拳头，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只盼着自己的弟弟李准能够早日到来。
　　电子门锁按键的声音，门打开了，保姆吴妈准时来到家里，她换好拖鞋，习惯性地进入餐厅收拾早餐后的碗筷，却发现餐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她好奇地步入客厅，发现了坐在沙发中，从凌晨到现在未合过眼，眼睛红肿憔悴的李云霄。对比之前李云霄神采飞扬的气场，吴妈微微有些吃惊。她和老伴一起生活，很少看手机上网，所以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夫，夫人，早饭还没吃吗？”
　　李云宵扭头看了看她，回答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过的鼻音：“吴妈，你来了。早饭还没吃，麻烦你给看着做点吧，就做展翼爱吃的肉丝浇头手工面，还是要筋道一点的。”
　　“好，好。”吴妈答应着，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主家有什么事，如果对方不说，她是不会冒昧打听的。所以，虽然发现李云霄状态不对，她也只是决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大户人家的心，她操不了。
　　吴妈来到厨房，洗好手，将面粉倒入盆中，磕入两个鸡蛋，加入少许盐和水，搅拌均匀，和成较硬的面团，然后将布盖在面团上醒20分钟。醒好后将面团放在撒了干面粉的案板上，用擀面杖变换角度用力擀开成一个大大的圆形。在面饼上撒上玉米面粉，再将面饼用擀面杖从一端慢慢卷起来，用刀从正中间刨开，接下来又从已成长方形的面皮右端，按1.5cm的宽度开始切。切完后，将面条散开，就这样，家常手工面就做好了。
　　吴妈又做了肉丝洋葱的浇头，快9点，两碗热气腾腾的手工擀面端上了桌。
　　“夫人，快来吃饭吧。小公子呢？要不要叫他？”
　　“我去叫吧。”李云霄强打起精神上了楼。
　　敲门没应，李云霄轻轻推开房门，见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照射进来。儿子桑展翼坐在床上，双腿盖在毯子里，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
　　桑展翼被阳光照醒，坐起来发现自己手机里的微信留言已经70多条，大部分是贵族男高星尚国际的同班同学发来的私信。而在腾讯新闻的推送里，他赫然看到了父亲的死讯：突发！新安省首富桑欣荣离奇身亡！他只觉得这一行字，刺得眼睛分外疼痛，心里燃气一股无名的悲愤。
　　同学们的私信很简单，大都表示同情和慰问，还有的甩过来一张新闻截图，问他：“是真的吗？！”桑展翼读着读着就咬紧了牙关，全然没听到妈妈的敲门声。
　　李云霄走近桑展翼，低头看到了紧绷着脸的儿子，她上前取过手机，轻柔地说道：“展翼，下楼吃早饭了。”
　　桑展翼兀得抬起头：“妈咪，爸爸究竟怎么死的？！”
　　李云霄只觉得自己的眼圈再次发热，她吞了一下口水，温柔而坚定的说：“你的舅舅很快就会回国，相信妈咪，我们一定会把整个经过查个水落石出，还有你的骆爷爷也会帮助我们的。展翼，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给爸爸一个公道。”
　　桑展翼咬着牙，眼神凝重的重重点了点头。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我们自己不能先倒下。楼下吴妈做好了手擀面，妈咪饿了，你陪妈咪一起吃一点好不好？”
　　桑展翼又点点头。
　　一顿饭，两个人的胃口都不好，没有张嘴和咀嚼的欲望。本来就都是为了让对方吃点东西，自己才吃的，20分钟过去了，各自碗里的面还剩下三分之二。
　　桑展翼抬头看看妈妈，实在吃不下了，开口说道：“我吃饱了，妈咪。”
　　李云霄看着儿子碗里往常早已吃光，如今剩了大半的面，感觉喉咙里有种挤压的疼痛。她费力地张开嘴：“好，那你陪陪妈咪好不好？”
　　桑展翼点点头。
　　于是，在二楼另一侧的李云霄的卧室里，两人坐在床上相互依偎着，桑展翼微斜身靠在妈妈身上，两人的头相互抵着。李云霄抬高手臂，不断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李云霄出着神，从桑展翼10岁起，两人很少亲密的依偎这么久了，她的儿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可是，又不够大来面对现在发生的一切啊！想到这里，李云霄皱了皱眉，头稍稍转动着往儿子那边挤了挤。
　　关于商利和刘铭洋，李云霄算是熟悉。他们在她于2000年1月1日生下桑展翼后3个多月，来参加了展翼的百日宴。两人带来了长命百岁的金锁和金手镯，虽和桑欣荣是同学，但当时两人态度谦恭，近乎谄媚，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两人是生意失败有求于人。此后的每一年，桑展翼生日，两人都会送生日礼物。桑展翼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商叔叔和刘叔叔，如果骆叔说的是真的，那这两个人可真是披着羊皮的野狼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李云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样坐到了晚上，其间中午12点吴妈来问中饭怎么做，桑展翼表示不饿，李云霄就让吴妈提早回家了。
　　晚8点，门铃响起，骆冰洋到了，两人立马打起精神去开门。
　　骆冰洋身上穿的还是凌晨那套衣服，59岁的他奔波了一整天，此时闲下来，疲态尽显。李云霄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骆冰洋一饮而尽。娘俩眼巴巴地等着骆冰洋开口，看能带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展翼集团前不久刚与安平省首富曹绍刚的长城实业完成了股权置换，互换股份30%。本想着是与曹绍刚的互惠互利，没成想，商利、刘铭洋和曹绍刚早就暗中勾结，想将欣荣挤出董事会，想尽一切办法剥夺他的实权。欣荣里外受挤，所以才会想不开……”
　　“果然是曹贼！”桑展翼咬牙出了声。
　　“这都是我从董事长的业务秘书和几个董事那里打听来的，其他人眼看集团要变天了，知道我的来意都守口如瓶。我又咨询律师，股权置换已然完成，板上钉钉，加上他们里外合应，确实要夺权，欣荣的处境着实有些为难。”

　　“好的，我知道了。”李云霄咬牙说道，“辛苦您了，骆叔。您先回去休息，或者，暂住在我们客房也行。明天我弟弟李准要来，到时候，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您。”
　　“好的，没问题。我先回家换洗一下，明早我就赶过来。”
　　“展翼，送送骆爷爷。”
　　桑展翼刚送骆冰洋离开，李云霄就跌坐在沙发上，握紧了拳头，浑身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