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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哇!这就表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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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怀站在旷野上,初冬新来的雪刚刚给四周铺开一层白色。他并没有在意下起雪的那一点温度回暖,静呆的望着白色和灰色的交接处。
望的久了,眼就有点发酸。陈怀慢慢的目光收回来,突然发现,不远处的石缝边被风吹着若隐若现的竟然是几株绿色的叶子。
陈怀走近了看,发现那里长着两株灌木,被枯叶盖上了一层被子,如果不是今天刚好有风,他是发现不了的,心想也可能是刚好有枯叶包裹,保留了温度,才不至于和身旁的树木一块凋谢。
他觉得那是两株迎春,又不敢咬定了说就是迎春。
陈怀帮它们抚干净了叶子上留的雪,捧起周围的落叶轻轻给它们盖上。
好奇怪,陈怀想。刚站起来打算回家的时候,猛的一阵风吹来,吹掉他本来套的帽子,雪被风吹的没有了平常的温柔,像石子一样打在脸上,他刚盖到那两株绿色植物上的枯叶子也被吹开。
自己也不小心被吹倒。
陈怀倒下的瞬间,想到了她。
陈怀记得应该是过了好久,但想不起来具体过了多久,几秒,几分,还是几年。陈怀想反正倒了,就躺一会吧。
躺下后突然风就小了许多,雪受不了他的温度化成水向他衣服里钻去。他懒得去管,也不想站起来。就把眼睛闭上休息,想着不会睡着的,但是还是睡着了。
等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擦着黑,雪也停了,只是脸上有一些水珠,他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反正就是难受。
不知为何,有相同的情景就会不自觉的想到从前类似的情况。他想到了她。
那天傍晚,也是下着小雪,他同样的是四脚朝天摔倒,那是一条车流量较大的路,雪刚落在地上就没有本来柔弱,立马就会被碾的异常得坚硬。
他手撑地一面找着重心,一面想要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越站不起来就越着急,越着急样子就越滑稽,越滑稽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站不起来,越站不起来就越滑稽。
一下就陷入了死亡循环,折腾的累了,就索性躺着休息一会,后面的车辆一直鸣笛,他也权当听不见,其他的过路人笑他,有人冲他喊危险,不要妨碍交通。他一边耳红面赤的不好意思,一边又想老子就是站不起来,怎么滴。
“这位小同学,需要姐姐帮忙吗?”有人走过来向他伸手,想要拉他一把。
“不需要,我就是走累了,睡一会,醒了就走了”。陈怀把头扭过去,脸红的发烫,嘴上就是不软。
“不需要姐姐就要走了哦,你要是一会冷的话,可以去路两边把围栏拆了盖身上,不着凉。但是你一动位置可就没有了,后面好多车排队呢”。女孩浅浅的笑着,把手伸了过去。
陈怀不敢看她,只能伸手胡乱摸索着去拉她。女孩拉住陈怀的手腕,打算一下把他拉起来,没想到陈怀比自己先发力,自己倒被他拉的重心不稳,直接朝着他砸了过去。
啊?
啊
两个人同时发出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女孩心想,摔了怎么一点不疼?自己不疼,那疼的可就是别人了。
陈怀一把推开她,一边揉肚子一边说,“你去那边睡,别压着我睡,睡不着”。
女孩试着站起来,但是几次也都失败了,雪被碾成冰了,容易倒不容易起来。
女孩看了看围栏,想到一个方法,顾涌向着路边滑去,用围栏作为着力点站了起来。过来一把拉住陈怀的脚踝,开始往路边拉。
陈怀被吓了一跳,想喊又不好意思,所以就小声的喊,“你搞什么,给我放开,丢不丢人?”。
女孩顿感无语,“丢人?你还知道丢人?你躺马路中间睡觉那就不丢人了?我在救你你知道不?我在救你”。
陈怀有点本末倒置“你确定你在救我?不是在杀猪?你要给我拖那去?你要不说我可踹你了”。
“你给我踹一个试试?你敢踹我,我就敢倒头就睡,明天你妈就得拉着你给我道歉”。
陈怀听到关于她妈,他就闭嘴了,他倒不是怕,只是她妈不在了,没发拉着她给人家道歉。
他妈不在后,他极度讨厌别人谈论或者提起,最不爱听就是人家说他没家教,所以他总是装出有礼貌的样子,但那也是装出的,不是本来就有的。
终于女孩把他拉到围栏的位置松了手,“抓围栏会吧?站起来会吧?好了,请一气呵成”。
陈怀拉着围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水,对女孩说“你身上的用不用拍?我免费”。
女孩白了她一眼,没说话,一只手把头发理了理,头发因为薄汗黏在了额头几缕,没想到他这么重,拉他一段比上课还累。
“那就是不用了,不用我就回去了,你回去路上小心,再见”。陈怀也不等她讲话,就扭头走开了。
女孩没有搭话,整了整衣服跟着他的方向走。
自始至终两个都没有仔细的看对方一眼,只能间接的了解对方大概长什么样子,问的话就只能回答,他是男的,她是女的。
本来也算是萍水相逢的轻微纠缠,谁也不会刻意的记住谁。
陈怀从雪地上爬起,打开手电筒的灯摸索着走回家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这件事,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自己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想了许多次了。
陈怀走着,觉得无奈,苦笑着说“好多年前的事,还想它干嘛,说了再也不见的,当对方死了的,人家不想你,你倒自己想了一遍一遍,没出息”。
陈怀刚拐过一个路口,有一个想法紧紧的揪着他不放,他再也无法自我安慰,没有办法推翻自己的假设。
他想“你怎么就十分咬定别人没有想你”。
陈怀回到家,洗了澡,把湿掉的衣服换掉。本来想着躺在床上看书,但是看不进,脑子一直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你怎么就十分咬定别人没有想你”。
他把书放那,开始打开电脑上网,眼睛盯着屏幕,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脑子里去,感觉所有的脑组织都充斥着这个问题。
他索性把电脑关了,一头扎进被子里,把被子裹得紧紧的,用来逃离一切自己不愿承受,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怀突然把被子掀开,他开始害怕,他从前就是这样面对母亲的去世的,他这样捂着自己一年多才逐渐接受了,现在还要这样吗?
怕什么呢?
无非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是现在就痛快了?哭着喊着说自己想明白了?就是想明白了吗?只是骗了自己,又没骗彻底,得不偿失。
陈怀门口把椅子搬到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稿纸,他想着写些什么,但是又不明确写什么。
陈怀望着桌子上的镜子,镜子上被自己的呼吸弄上一层水雾,从而使得自己看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他想她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呢?
那从她问他“你喜欢我吗”。开始写。
好像他们值得记住的是大都在傍晚,傍晚并不好,没有白天的亮,没有夜里的黑,就是白天可以耍的很开心的事,现在做不了。夜里可以耍的很舒服的事,现在也还太早。
傍晚像是开心和快乐的中间值,一种无聊。
但是傍晚有它独特的柔和,像一家子饭后散步在田野上吹的风,那是温馨。这是留给大人的感受,他那时还小。
他只知道傍晚的黑,映不出来她刚说完那句话的表情。让他觉得讨厌,他好想现在看清楚她,看清楚她的眼角,看是不是真诚的,看清楚她的脸有没有羞涩。看清楚她的全部,也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全部,但是不要看清楚自己的脸上的赤红。
他久久不能开口,觉得他开口就是要打破这种幸福。他们两个人沉默着,都在等对方开口,他们也都知道自己才是最应该先开口的,可是谁也说不出话。
烟花从西南角里冲天而起,那是游乐园要闭馆时最后的节目,但是两人并不觉得浪漫,倒像是一种催促,让意犹未尽的人等待下次光临。
陈怀借着烟花微薄的光,终于看清楚她的脸颊,只有一点点红晕,但是有泪水,眼眸里也在放着烟花。
陈怀说“沈丧,你喜欢我吗”。
沈丧说“陈怀,你喜欢我吗”。
陈怀说“玉风路角的馅饼我总吃不惯,我的意思是我喜欢”。
沈丧说“桂林路上的豆浆我也不觉得好喝,我也是在说我喜欢”。
陈怀说“我们在一起?”。
沈丧说“好”。
陈怀说“你哭了,你眼角有泪水”。
沈丧说“不是的,太耀眼了”。
“沈丧”林双在身后喊了一声,等他们一块回头,对着林双手里的相机笑着,任由着她拍。
后来那天所有拍摄的照片被洗出来几份,当时一块去的人手一份,只有这一张洗出来两张,他们两个每人留了一张,底片在林双手里。不过他们后来吵的凶的时候那两张照片连着相框一块被陈怀扔到了海里。
“你们这就算在一起了?”林双问。
陈怀刚想要开口,沈丧就答上了“对呀”。
陈怀默念了一句“怎么还抢答”。
“花没没有,灯光也没有,仪式也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林双说。
“烟花也算花对不对,整个游乐园给我们两个打灯,不过是因为刚才为了烟花效果关了而已,那么多人围着看还没有仪式感啊?虽然看的是烟花,不是我们”。沈丧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