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渣男他追妻火葬场》碎银几凉

8、chapter8

　　骆松尘也来了深城疗养院，此刻正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陆苻宸拒绝任何人靠近程竹的尸体，抱着他仿佛要合成一座雕塑。
　　他此前带着崔楠奚出双入对，无情无义的嘴脸，骆松尘至今还记忆犹新。
　　现在他摆出一副用情至深，失去程竹就天塌地陷的嘴脸，要膈应谁呢？
　　迟来的在乎，不是在乎。
　　“把他放下。”骆松尘淡淡地开口：“他全权委托我，处理身后事。我想他就算身体没感觉了，也不会愿意你碰他。”
　　陆苻宸僵滞的身体猛然一颤。
　　究竟是怎样的绝望，让程竹做出这些种种与他无关的决定。
　　“他……是什么病？”
　　多么悲哀啊，他在他走了后，竟然要从别人嘴里知道这种大事。
　　骆松尘脸上已经没了在婚礼现场时的愤怒，可能是看透了，人死如灯灭，他说起这些之前不忿又心疼的事，语气和神色一般平淡。延单亭
　　“脑子里长了个东西，不取出来也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由于位置很刁钻，动手术容易大出血。”
　　“他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却不肯吃药，为了腹中胎儿。”
　　“如果吃药保守治疗，应该还能活个三年，但妊娠会消耗他本就不多的生命，如果执意生下来，寿命会缩短到一年。”
　　陆苻宸听到这里，苍白的嘴唇止不住颤了颤，终于明白，为什么程竹执意要在一年后签离婚协议。
　　“为什么要这么傻……”
　　他问着怀里的程竹，眼泪落在他冰凉的唇上。
　　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撑着？
　　骆松尘好像看穿他在想什么，不疾不徐地说道：“是啊，他真的很傻，都要离婚了，还减持把孩子生下来。难道没了生父，孩子能过得好吗？”
　　“可能他对你还抱有最后一点信任吧，就算他不在了，你也会对好好对孩子，怎么说，也是你的骨肉。”
　　“哦，我说错了，怎么能对你用‘骨肉’这个词？孩子对他来说，才是骨肉，真正的融于他的骨血，用生命来交换的存在。”
　　“我给他开的止痛药，他从来没吃过。他几乎是我见过的最能忍痛的omega了，可就在你带着别人产检的时候，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痛楚，比起发病更痛的那种痛。”
　　陆苻宸眼睛越发的赤红，那日的每一帧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好想那个固执说着自己这一年还是他丈夫的程竹，可他当时只觉得烦，觉得他不可理喻。
　　程竹说，他说过要给他一个家的。
　　时隔多年他再次说起这个承诺，陆苻宸一时半会甚至没想起来。
　　这些年程竹也没提起过，就在那一刻，丈夫搂着别人渐行渐远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寄希望于那个人会想起年少时的承诺。
　　可是对彼时的陆苻宸来说，他觉得那不过是自己对身为遗孤的程竹，一句应时应景的安慰之语。
　　一人放在心底视作最珍贵的承诺，一人举重若轻轻易抛到时光深处。
　　终究是渐行渐远渐无言。
　　“他当时看着你的背影，说：‘原来时间不算什么，一文不值。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孩子。’”骆松尘也陷入了回忆中，“他说：‘可能是我误会了，他说的给我一个家，和我想以为的，不是一个意思。’”
　　“也许是接受了现实，也许是为了孩子，他没有让自己沉溺悲伤太久，振作精神养胎。可惜啊，唯一支撑他的孩子没了。”
　　“可笑啊，这个被他当成宝的孩子，被你当成草，不仅污蔑它是野种，甚至在它快要流走的时候，再一次视而不见。”
　　“那天，只有他一人孤身在血泊中，看着自己的丈夫又一次的，抱着别人走远。他已经那么瘦，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血？”
　　“自从他坚持生下孩子开始，我就想尽办法替他保胎，我知道那是他用血肉孕育的宝贝，他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却还是没留住。”
　　“你知道吗？四个多月大的胎儿，已经有了骨骼，是个完整的人形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挺着，带走孩子的尸体去安葬的。”
　　“后来，他来看我，那时的他像是一朵盛放到极致的花，有种不真实的靡艳之色。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劝他治疗，他骗我说会考虑，很快就转了一笔钱给我，不多，但却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是他仅能给我的补偿。可他不知道，我唯一想的只是他能接受治疗。”
　　“我预感他要出事，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差点被崔楠奚勒死。我没猜错，他给我转了钱后，是真的打算自杀的。”
　　“最后他求我帮他申请安乐死，说，这是人生这个旅程，他最后可以选择，可以做主，让自己结束痛苦的事情。”
　　“而上一件让他觉得可以选择，可以做主，让自己结束痛苦的事情，是和你结婚。”
　　“其实他一直没有真正走出失去亲人的痛楚和抑郁。你在的时候，就是他的光，可你走开了，他就独自留在那个阴影里。”
　　说到这里，骆松尘该说的都说完了，不再继续。
　　而随着他淡淡的诉说，陆苻宸越发的面无人色，到最后可以说是惨淡。
　　跟程竹认识相伴更长时间，抵不过出现几个月的崔楠奚。
　　想到离婚协议上暗涸的血迹，陆苻宸不敢想象自己究竟是怎么雪上加霜的，他怎么就忽视了他消瘦得不正常？
　　他把他丢下一次，又一次，以后，再也丢不了他了。
　　因为彻底弄丢了。
　　程竹对他失望到连生病都不肯告诉他，连申请安乐死都越过他，甚至死前都不肯见他一面。
　　——我曾幻想岁月无声，百年之后与你合于一坟。
　　可是，在我生命中那些重要的时刻，你无情缺席，那以后就再也不要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