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甜》静静呆在这里

9、向你走去

　　异能者x丧尸

　　1.向北方走去
　　他是一只在外游荡了许久的丧尸，四肢僵硬，皮肉腐败，朽坏的嗓子发出自己也不理解的怪声，一遍遍。
　　有时候他的胳膊掉在地上，然后被另一条僵直的手臂慢吞吞地捡起。他的皮肉已经失去韧性，不过没关系，他还能行走，即使蹒跚。
　　他一直朝北方行进，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他途径许多颓败的空城，当他看到路边有丧尸互相吞食，他的胸腔就饱胀着哀恸与苦痛，尽管他已经不明白这种让他想把胸腔挖出来的情绪的含义。
　　……
　　不管疲累还是伤痛，这些属于人的部分对一只丧尸来讲已无意义，这只丧尸的追求可能只是行走，朝北方行走，伴随着单调重复、扭曲沙哑的嚎叫。
　　有一天，这只丧尸好像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他停了下来。
　　行走与发声都是。
　　丧尸无光的巩膜映出前方的影子——一个青年靠在装甲车边正与身旁英俊的男人交谈，姿态亲密，眼含恋慕。
　　那男人眉目低垂，唇边带笑。
　　幸好。
　　丧尸脑海中发出喟叹，于是最后一片雪花落在欲倾的山巅，雪沙滚滚而下，冲破堤台，埋葬丧尸的意识。
　　在被黑暗吞没时，丧尸听见自己又哀哀悲叫两声，就像他路上一直嘶喊出的那样。

　　2.向仰川走去
　　“当时仰川基地被围攻，是一个风系异能者站了出来，透支了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大家。”青年语调悲婉，“他是仰川的英雄，我听前辈说，异能透支相当于人直接暴露于深海中，他构筑起的是能将仰川基地都围起来的绞杀风墙，那时他在城墙上，明明没有参与一线战斗却浑身都是血……”
　　青年觉得自己的话像针，一根根扎在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身上，他不敢再讲下去，男人却不肯停止自虐的行为，追问道：“然后呢？”
　　“其实我不太清楚，那时哪里人手都不够，听说是有人去通知他增援部队到达的消息时，他体力不支从城墙上坠落……被下面的丧尸分食了。”
　　男人一颤，五脏六腑似乎被搅碎了。
　　青年隐约能窥见男人与风系异能者之间的情谊，那场尸潮过后，仰川基地因存活人数太少，全员随增援被迁移合并至启明基地，原来的身份信息被覆盖，这使得在新基地里寻找一个不知生死的旧人的消息变成了一件大海捞针的事。
　　青年道出自己仰川人身份时这个魂不附体的男人曾焕发光彩，随着青年的叙述，那光彩又重新被阴翳遮蔽。
　　“说不定那个风系异能者不是你要找的人呢？”青年安慰道。
　　失去所爱之人让男人蒙上了一层脆弱悲怅的釉质，即使男人的救助只是出于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青年还是忍不住靠近他，怜惜他。
　　男人捏紧身前用红绳挂着的素戒，眉目间满溢着哀伤与怀恋，“是他，他是仰川驻防部第三支队队长，仰川唯一一个攻防皆精的风系异能者。”
　　“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青年放轻声音，“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
　　“嘘。”男人突然直起身，“有声音。”
　　明明搜集物资前已经勘察过了——青年紧张地环顾四周，这里曾是一处商业街，两边商铺林立，视野并不开阔。如果在这里出现尸潮或者高阶丧尸，后果不堪设想。
　　男人的火系异能蔓延至青年脚下形成保护圈。
　　有丧尸从十米外的拐角走出。
　　“一只低阶丧尸啊。”青年松了口气，毫无威胁的攻击力使得这只丧尸因下肢僵直而只能摇摆挪动着向他们走来的动作也显得滑稽又可爱。
　　“它的叫声好奇怪，鸮啊，鸮啊”青年模仿了一下，玩笑道，“像在叫你的名字。”
　　“你也这么觉得吗？”男人呢喃道。
　　青年有点诧异，男人注视着前方的丧尸，那姿态是戒备，但更像在迎接。
　　是迎接啊。
　　炙热的烈火拥抱腐朽的凛冽时，困在火系防护圈中的青年瞥见丧尸胸前与男人一样的素戒，他才明白，这个男人在欢迎他的爱人回家。

　　3.向你走去
　　三队队长站在高处，空气在他周围形成温和的漩涡，之后四散而去，遇到阻碍便会改变方向，同时为他传回附近的信息。
　　“丧尸已全部清除。”
　　几个较为活泼的队员忍不住欢呼出声，探索新区域是一件辛苦危险的任务，而现在危险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四队队长鸮分派完任务后，发现他的爱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于是小声问道，“怎么了白狐？”
　　代号为白狐的异能者犹豫几下，也小声回道“这附近好像有家首饰店，里面的展柜没被破坏……”
　　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队员马上吆喝起来。
　　“三队都求婚了！四队快嫁！”这是知道三队不善言辞，夹带私货助攻起哄的。
　　“这也能探查出来？！三队牛逼啊！”这是纯粹状况外的。
　　“凭什么四队嫁，三队嫁！”这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挣个高下的。
　　“打一架打一架！”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鸮耳朵通红，装模作样训斥了几句，可队员们都能看出来，现在的四队就是只等主人解绳好去野地里撒欢的西伯利亚雪橇犬。
　　于是队员们好心放了绳，让两个辛劳的队长去躲懒。

　　鸮和白狐在很幸运地首饰店找到了符合他们尺寸的素戒，鸮难掩兴奋，拿出小刀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两人的代号。
　　“这是保障啊，”鸮笑得傻兮兮的，对白狐带了戒指的手亲了又亲，“你终于肯领我进门了。”
　　白狐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我只是害怕。”
　　白狐不知道如何表达，他太笨了，一直迷茫于如何平衡守护仰川的责任和与爱人之间的牵绊，他总是害怕，如果自己在战场上因为一时的懦弱求生而退缩，会有多少人因痛失所爱而哭泣？如果战场是自己的最终归宿，那鸮又该如何伤心呢？
　　“我知道，我知道。”鸮紧紧握着白狐的手，他们的能力决定了他们的责任，他们身后是一座城的人民，容不得他们半点踌躇。
　　“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死了，死在尸潮里，我一定去找你，好不好？”
　　异能者被丧尸杀死后转化为丧尸的概率很高，为防止高阶丧尸产生，战后的清场并不允许这些前线丧命的战士留下全尸。
　　鸮知道，白狐给出的是作为一个异能者最郑重的承诺，即使变成丧尸，他也要把自己最后的死亡交给自己的爱人。
　　于是鸮亲吻白狐，并回答道：“好。”
　　我会把你融化在我的怀里。

　　鸮在去北方基地增援前与白狐交换了戒指。
　　当时他看着白狐脖子上的红绳说，“你守护我，我守护你，我会平安回来的。”
　　谁知到达北方基地不过半月，南边就传来了仰川基地驻防部队全军覆没，基地解体的消息。
　　支援部队就地接受了北方基地的改编，而鸮则打报告脱离了队伍，离开北方基地，向南边出发，去接他的爱人回家。

　　4.后来
　　“白狐，握住它。”
　　皮肤青白，血管突出的丧尸听话地握住手中的晶体，不一会，晶体全部变成了齑粉，而丧尸身上最后一片腐烂的皮肉也消失了。
　　那天鸮拥抱丧尸的瞬间，火焰便淹没了丧尸，但是他的火焰不忍心伤害丧尸一分一毫，而丧尸只是乖乖呆在他的怀里毫无攻击意图。
　　所以鸮做下了决定。
　　他与青年告别，将装甲车留给青年，自己只带走了一些物资。
　　各基地不会容许豢养丧尸的人存在，尤其是鸮这样为丧尸猎来晶核帮助丧尸升阶的疯子。
　　鸮回到了仰川生活，他把丧尸锁在仰川地下的实验室里，这里对白狐和外界来讲都足够安全。
　　“鸮……”丧尸想靠近男人，却被锁链拉扯住，但他并不生气，只委屈巴巴试了两次就退回原位。
　　鸮上前坐下，把丧尸抱在怀里。
　　白狐的意识并不稳定存在，有时候也会咬人，但鸮心里总存着一点希望，他每天都对着白狐自言自语，时常觉得自己像个盼望丈夫归来的怨妇。
　　“我感觉你今天又厉害了一点，所以今天我在实验室周围埋了炸弹……你可千万别让我有机会引爆它，咱俩要是都死无全尸就有点太难看了……”
　　“说起来幸亏你心软，在外面晃荡了大半年都不肯伤害同类，一直是个低阶丧尸，要不我可能都打不过你。”
　　“鸮……”丧尸慢吞吞的推拒男人，又刚从被人搅扰了的大梦里醒来似的，口齿不清的抱怨：“你烦。”
　　鸮身形一僵，视野霎时模糊了，他看见自己滴落的泪水，听见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嗓音：“对不起啊，方圆十里就你一个，只能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