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失败婚姻后，我推变成了我的狗 ...
-
【1】
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黑暗又潮湿的墙角。他蹲在那里面，想象着自己是朵被墙面慢慢吞噬的蘑菇。
苏城的雨总是下个不停，规矩和天上的雨丝一样多。
那个女孩，就像是传说中的向日葵、或者别的什么更加张牙舞爪的植物一样。自屋檐上掉下来，稀里哗啦的砸进他怀里。
......她是天降的礼物。
这个世界不正常，他知道。
女孩也不属于他的世界——这是他后来发现的。
她总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嘴里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又总爱去做点奇奇怪怪的事。
但是这些、都没关系。
女孩说，她最喜欢他了。
女孩说，未来也要一直在一起。
女孩说，她希望和他，走遍世界的每个地方。
这就足够了。
漫无目的等待的日子、丝丝入骨的雨水潮气、规矩的苛责，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难熬。
哪怕不能每天见面，不能时时待在一起，他也觉得很幸福。
【2】
直到有一天——他的女孩甜蜜的笑着，对他说：
“柯宝，我要结婚啦。”
婚约的对象，并不是他。
女孩说：“柯宝，那个人和你很像。他的性格、连小动作都和你很像。”
“他对我很好，结婚期间比较忙，可能没有办法经常来看你......”
他无措的张了张嘴，却喉咙干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像我——那婚约对象，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句话没有问出来的必要。
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们之间的阻碍，不是千山万水、不是世俗礼教、不是姻缘差错......这些他愿意拼尽全力跨越的一切。
他们相隔的，是一整个世界。
他没有任何立场，说任何的不满。
所以，他只能微笑着，祝福他的女孩：“那很好啊，既然你喜欢，就说明对方也很优秀吧？真想看你那时的样子、你们那边结婚会穿婚纱对吗？我、我想说......要永远幸福。”
要永远幸福。
说了那么多，只有这句是真心的。
【3】
她真的要结婚了——
来见他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
她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可能未来还会有一个小孩。
她坐在他的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规划着人生的未来。那朝气蓬勃的样子，就和当年张牙舞爪的植物一样。
嘘，这个形容不能告诉她，她要生气的。她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温柔型，来找他时，总是假装是个小淑女。
小淑女也很可爱。
但是她本人更可爱。
......
说到哪了？哦对，她在规划未来。
但是那个未来里没有他。
他很仔细的听了，每个字每个字都在努力理解......但是没有。
听上去，女孩会过的很好、幸福快乐——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只是......
只是、他有一点点的难过。
【4】
女孩婚礼的那天，苏城的雨下的格外大。他又缩回了那个墙角，这次想象的，是自己会变成一朵无知无觉的蘑菇。
这次没有花一样的女孩，掉进他怀里了。
隔着个世界呢。
隔着......一整个的世界呢。
【5】
后来——结婚后，女孩来找他的时间更少了。
她说她的丈夫有一点小介意，所以在努力平衡游戏和家庭之间的关系。
他能理解的。
他所在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只是消遣用的游戏罢了，自然不会比她的生活更重要。在她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串被编写好的数据。能真情实感的和自己交流，她已经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了。
只要......偶尔来看看他，如果可以的话、少那么一点点提到她的新家庭，他就很开心了。
作为一个虚拟角色，却影响了玩家的择偶标准。这是玩家爱他的证明，不是吗？
......隔着一个世界呢。
【6】
再后来，事情发生在那天凌晨、他记得很清楚。
整个夜里，他都心神不定，睡不安稳。就在天快要破晓时，女孩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头埋进了他怀里。
她在哭。
她在......发抖。
他的心脏狂跳，只能安抚着拍打她的后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漂亮的脖颈上，之前总是喜欢戴他送的各种首饰 ，现在却多了一块手掌大小的淤青。
怀里的女孩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柯宝......他打我。”
这是第一次，他想要杀了那个男人。
他想去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把漂亮的花摘回家里，却不能用心呵护呢？
为什么、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还不肯满足呢？
为什么、会狠心向爱侣动手？不是说过爱她吗？口中的爱就那么廉价吗？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是无能为力的、把受伤的女孩揽进怀里。尝试用自己的体温把她包裹起来，一遍一遍的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我在呢......我永远都在。”
只能徒劳的讲着安抚的话，却连伤口，他都没办法帮忙处理。
隔着、一整个世界呢。
【7】
但事情没有任何好转。
他心里也明白，人的劣根性，就像是从高山上推下滚动的巨石——一但开始，就再也不会停下了。
女孩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
她趴在怀里，近乎是安静又死寂的留着眼泪。
“柯宝......我好后悔。”
他灿烂的小姑娘、他漂亮的花朵、他张牙舞爪的植物......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彻底枯萎了。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那种人渣，根本就不配活着。
凭什么，那种人渣能真正的接触到女孩，而他却被迫困在这里？
他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不要怕......我会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
“别怕，再坚持一下？我的宝贝，最勇敢了。你带我走出了苏城，不是吗？”
“......没关系，不想坚持也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再稍微等我一下，好不好？”
......
【8】
那之后，隔了很久很久，女孩都没有再来见他。
他心急如焚，却无法通过世界的阻隔。
是对方改正了吗？他们重归于好了？还是、还是出事了？
不可能。
他的女孩很坚强，这一点他确信。
玩家上线的提示音终于响起，他疯了一样的冲过去见她。
最近还好吗？他在努力想办法了......所以再稍微——
来的人不是她。
他的女孩......不见了。
那人顶着张熟悉的脸，大大咧咧的翻着女孩留下的背包。那是女孩一边嘟囔官方好扣，一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见他出现，对方又走近了些，那眼神就像是观察什么货物、正在估价。
“嚯，这套衣服都有.......这个可连氪金都拿不到，全靠肝啊。看来那个男的没骗人，确实是真爱粉账号。”
入侵者还在走来走去的挑三拣四，他却头脑一片空白。终于忍不住的，冲过去把对方掀翻在地：
“她人呢？”
她还好吗？
还能再.......见到她吗？
仅仅隔着，一个世界吗？
......
【9】
眼前的光球咕噜噜的转动，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
他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明白，祂产自于这个世界，却有能力把这个世界和玩家那边联系起来。
这女孩的世界里.....好像自称官方？系统？
“虽然很遗憾，但根据搜索，家暴这种情况在那边还蛮常见的。”
“和这边不同，他们那边讲究法律。”
“就算你用全部身家换人命，我也没办法的！我在那边可是正规合法的企业......哪怕你给我钱，我也只能塞进冰箱里——”
“我是一分都不敢花啊。穷——怕——了——”
最后一句话，无端的把他逗笑了。女孩之前也向他模仿过，好像是她们那边的......热梗？
其实他没太理解，只是觉得女孩模仿的时候很可爱。
但现在光球模仿，就不可爱了。
这玩意一开始说话还文绉绉的，带着几分神性。自从和人类世界链接起来，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高速冲浪后，就越来越喜欢莫名其妙的说话。
他对着光球翻了个白眼。
这个也不行，那再找别的方法......总会有方法的，他的女孩还等着他呢。
“等等。”光球在半空中转了转，似乎是很为难的开口，“有个人，可能有办法。”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向我支付了报酬，希望能见你一面。”
“当然，你这边的介绍费也得交。开辟空间让你们俩见面，我可是赔钱的。”
女孩含着眼泪发呆的样子，还不断在他的脑袋里徘徊。他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10】
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出现一个陌生的人影。
对方一身青衫，脸被宽大的兜帽遮的严严实实。
“我有一点想法和尝试，需要一个试验品。”
“有人对我说了你们的事。我这次来，是希望和你达成一个合作。”
对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展开，指尖上跃起一个深色的阵法。
那阵法的颜色漆黑中又泛着几分青紫，看上去和祟的颜色像极了。
“这是我研究出的一个阵法，”青衣人解释道，“它可以帮助你，去往那个想去的世界。”
在他迫不及待靠近的时候，青衣人又把阵法收了起来。
“先别急。”对方停顿了片刻，“这就是我想和你合作的点。这个阵法只是研究出来，却没有被实际用过。”
“它的要求很苛刻，后果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你要想清楚。”对方似乎不太爱说话，平铺直叙，声音很是冷淡，就像面对着什么没有灵智的试验品，“只有你对那人足够的了解、有足够的爱，才能精准定位到她所在的世界。”
“而代价.......根据推算，可能会永远迷失在沿途、可能灵魂被撕裂一半，彻底变成个傻子、最好的结果——是穿越世界后身体极速衰老，到了那边，你就是个糟老头子了。”
“还要尝试吗？”
这听上去一点也不诱人。但是他想试试，他的女孩需要他，所以他想去。
青衫人似乎是有点良心发现，又稍微解释了一句：“我挑选你合作的原因，是因为你的种族特性。你比任何人成功的机会都要大，大到让人嫉妒。”
最后那句小声的呢喃，让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会研究这个阵法，不就代表他与自己面临的情况相似？他的爱人.....也在另一个世界。
有了尝试的方向，他就愿意为之一博。哪怕这之后，恐怕都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他称之为故乡的地方。
女孩的背包，要全部收拾装好，不小心丢了她会心疼。
那边的法律，也要提前了解一下......在条条框框里生活，这件事他最懂了。
......
【11】
阵法的实验成功了。
非常成功。
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变成傻子。从那边带出来的东西......女孩的加上他的，在光球的帮助下全部换成了合法资产。
他只是，变成了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头，而已。
也好，这样做坏事，就不怕被她发现了。
他的那个世界，可不礼貌的讲究什么法律。
他是来要人命的。
人类世界的钱总是特别好用，关于女孩最近的状况很快被他查清楚。
那个人渣死性不改，但女孩也像他记忆里的那样坚强。她在尝试诉讼离婚，摆脱人渣开始新生活。
嗯......人类世界意外死亡里排名第一的，是交通事故。那就先学习一下开车好了。
【12】
坐在法院外的车里，他是想给那个人渣一次机会的。
和好生之德没什么关系。只因为那是女孩真情实感喜欢过的人，他愿意尊重她付出过的每一分感情。
但可惜，那个人渣以为——一张胜诉通知，会是他未来可以继续肆意妄为的免死金牌。
而实际上，那是他的催命符。
一切都被安排妥帖了。在规则里办事，他如鱼得水。那个人渣死在马路上扣都扣不下来，而他的女孩，则拿着他巨额的遗产，重获新生。
最后，他本人——就像是那个青衫人说的，妖族的血统，让他有一次起死回生的契机。只是很俗套的.....变成人的前提，是来自伴侣的、大量爱的浇灌。
漂泊流落的人，终于变成了和遗产绑定的一部分，一起被女孩接回了家。
【13】
他的女孩真的很坚强：面对了那么多难过崩溃的事，她拿到钱后所做的，是努力去帮助其他同样困境的同伴。
他为她骄傲。
就这样，他满足的陪伴在她身边。眼看着他漂亮的花，他想用自己心尖血浇灌的植物，再次坚强蓬勃的生长起来。
似乎唯一让女孩不开心的，就是被他本人扫荡一空、顺便离家出走的游戏账号。
别难过呀？我在这呢？看我看我？
“哈哈哈——小乖，你和柯宝好像哦~哈里哈气的~”
什么叫哈里哈气？她之前明明夸自己原型超帅。
他的女孩也超级喜欢他，每天都和他腻在一起。就连睡觉也可以上床！......咳，这是女孩的要求，他只是听话照做。
唯一不能待在一起的时间，是女孩口中的“产粮”。
每次赶他出去时，还在说些什么“为爱发电时刻、未成年汪不能看”。
什么叫产粮？人类的粮食不都是从超市买的？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他已经完全学会怎么饲养、照顾好一个人类了。
他虽然好奇，但是绝对尊重女孩的个人隐私。
【14】
这天女孩出去开会。
他在门口等了好久，她都没回来。只是通过监控摄像头，喊他先去睡觉。
被子里有她的味道，喜欢。
扑到床上时，放在枕边的电脑被不慎碰到了。屏幕上面......是他的名字。
这是什么？
女孩在偷偷给他写情书吗？
心里被温暖的东西填的满满的，他不禁仔细看着读出声。
（审核太太看这里：下文只是在管教小狗！他现在是条哈士奇！真狗！！）
「淳南柯的口中叼着个项圈，似乎是叼的力道急了，眼中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项圈下面另有乾坤，细线顺着脖颈缠绕，滑入衣领。专门用来管教不太听话的小狗」
「你只需要上前伸出手掌，他就会开心的把项圈递到你的掌心。稍微的拉扯，他眼中的水雾都会更胜。」
「你的指尖再次用力，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欲掉不掉，却紧闭着嘴不肯开口。急促的喘息声、还伴随着几声沙哑的呜咽，响彻整个房间。」
「你却对小狗的表现不太满意，牵扯项圈的力道更大了几分。“柯宝？戴着项圈不开心吗？怎么都不说话？”」
「徘徊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滴下来。他猛的挣动一瞬，接着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那双漂亮的眸子不似往常精明，而是迷茫又柔软的盯着你，好像一只初生的小兽。」
「你再次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而他也同样的爱你，偏头在你掌心落下一吻」
往下划，还有一张图片。里面也是他，在图片里被绑的像只火鸡。
再向下翻，是网友的评论，一排都在高喊“感恩太太产粮”“太太能文能图”。
原来、原来她喜欢这种吗？
.......虽然有点不太懂，但她喜欢、那就可以。
这次女孩回来，他唯一一次没有迎接。等女孩急匆匆的跑进卧室，他躺在床上，摆出了旁边图片上的火鸡同款造型（没有绳子版的）
女孩哈哈大笑：“小乖你好可爱啊——”
“真的、和柯宝好像——柯宝，我好想你啊。”女孩呢喃着，在他鼻尖落下一吻。
砰——
“柯、柯宝！真的是你！！！？”
啊，变成人了。
但是只能变一点点，耳朵和尾巴还在。
等等？
他好像、
没穿衣服？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失败婚姻后，我推变成了我的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