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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大话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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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沸沸扬扬逐渐消弥在耳后,骆姝建设好的心墙在走向方轻茁的一步步中一点点坍塌。
两步的距离,顶着他的死亡凝视踟蹰不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路过还是?
“好巧,你怎么也在这儿。”骆姝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方轻茁看上去仍不为所动,闹脾气了。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他不言,她亦不敢再语。
平心而论,骆姝有点怵这样子的方轻茁,但害怕之余,是心软,大概是现在的他看起来有点落寞,略微凌乱的头发在风中像是掉光叶子的秃树枝颤颤巍巍,与一门之隔的热闹喧嚣对比,有股被全世界抛下的孑然一身。
真是毫无道理逻辑可言。
细想,她和方轻茁可不就是一物降一物,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尽管每次受委屈的是自己。
见她久久晃神,方轻茁神情愈发凝重:“我怎么就不能在了?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骆姝欲张口解释,他拔腿朝她迈出一大步,恶人先告状,“骆姝,你又骗我。”
“是谁信誓旦旦说不参加联谊的,敢情是阳奉阴违,就没什么好向我解释的吗?”
“……”骆姝觑着满脸阴沉,就差拿灯照她说着审讯犯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台词的方轻茁,显然没听出那个“又“字的弦外之音,垂下脸,慢慢吞吞替自己辩解,“就陪朋友出来,过节。”
“过节?”方轻茁眯了眯眼睛,每吐出一个字怒气翻涌一波,“是陪朋友过节还是打算让我过节?”
想起那条未曾发出去的分手短信,骆姝脱口而出:“那你想过吗?”
“废话。”
他若是想过,就不会大晚上的跑过来。
心头压着的重石放下,骆姝鼓起勇气:“那晚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一时冲动吗?换句话说,你是不是后悔了?”
不然怎么解释这半个月来的断联。
听她这般问,冲上头顶的那团无名火陡然灭了大半,方轻茁冷静下来反思,上一次团建有段然在姑且算作冲动,但这次又算什么?一看到她参加联谊的照片就跟着了魔一样屁颠屁颠跑来。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事,他对骆姝的这份特殊情感里,在意大于反感。
没急于应答,深深地夹杂一丝不解地注视过去,靠近了才发现她的口角上有东西,脑海浮出的念头只起了一瞬就被他打消,抬指轻轻抹去她嘴角沾染的碎屑,喉咙动了动:“今晚的蜗牛好吃还是昨天的汽水好喝?”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骆姝大脑宕机一动不敢动:“什么?”
“蜗牛。”方轻茁撤回手重复道。
话锋猛地一转,骆姝差点没跟上频道,咽了咽口水:“那蜗牛,我一口没吃。”
抵在唇瓣的温度消失,她下意识触摸让男人碰过的地方回忆,至于昨天那瓶汽水,还是方轻茁走后,看到餐桌上遗留下的两瓶芬达,她才后知后觉喝的是他那瓶。
原来他一直知道。
方轻茁手握成拳状放回衣兜,直勾勾地盯着她道:“我不喜欢做浪费时间的事情,所以你明白了吗?”
骆姝寻思了好一会儿,明白了好像又没明白:“可为什么不能公开,我是很拿不出手吗?还是说你校外有女朋友......”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讨论。”
其实方轻茁的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你不是喜欢谈地下恋情吗?
顾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哪有人谈恋爱老遮遮掩掩的。”骆姝小声抱怨。
方轻茁则是抓住重点:“你和我谈,愿意公开?”
“当然,不公开怎么一起吃饭,约会看电影……”
“谁说不可以约会的,你想我可以找我。”话一经口,方轻茁就后悔了,这张死嘴到底在大放什么厥词,莫名有种被她牵着鼻子走感觉。
而骆姝眼底的谨慎此刻彻底换成了雀跃:“如果我给你发消息发多了,会打扰到你吗?”
方轻茁不假思索:“不会。”
就当骆姝因为这斩钉截铁两个字暗爽,浅浅控制嘴角上扬弧度时,他淡淡来了句,“我开了免打扰模式。”
有人登时失去了所有表情力气,悄悄地碎了。
在亲眼见证万丈高楼瞬间夷为平地的变脸过程,方轻茁忍笑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将他的免打扰功能关闭:“满意了没?”
“这还差不多.....”话音未落,骆姝眼尖地瞟到方轻茁给她的备注居然是大话精!
不是,谁家男朋友会给女朋友备注大话精啊?
气势汹汹叉起个腰,兴师问罪架势摆起来了语气却十分不对等,软得像是在撒娇:“你怎么给我起这备注?”
“别人谈恋爱,备注什么宝贝,小可爱,再不济原名我都能接受,可你这……”
方轻茁顶着副无辜脸随即接茬:“你不是吗?”
“再说了,我又没谈过恋爱。”
这话说的,字里行间读出来意味好似他亏了一样,骆姝撅起个嘴:“我也没有啊。”
方轻茁打心眼里真觉得她无可救药,他都不介意了,还装,算了,反正他俩半斤八两,大哥不说二哥。
点进备注栏,在一道不容忽视的密切关注下他在键盘打出她名字,敲完又多按了几下生怕有人看到似的掩耳盗铃揣进口袋。
“改好了。”他问,“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骆姝磨磨蹭蹭,像极了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差生,因为一气之下她给方轻茁的备注由男朋友改成了小气鬼。
许是左等右等等不出个结果,方轻茁又如甲方般提要求:“告诉你,那些恶心的昵称,我不要。”
“比如?”骆姝纳闷。
“老公。”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语出惊人,骆姝耳朵霎那烧起来,他敢说她都不敢听。
但方轻茁关注点不一样,喊过别人的,他坚决不屑要。
“那怎么称呼你,不恶心?”骆姝虚心请教。
“以前怎么喊的就那样喊。”
骆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懂了,方轻茁。”
“……”方轻茁感觉浑身上下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暗自叹了口气,“我还一点要求。”
“什么要求?”
“以后少喝点酒,小趴菜。”说着,意识脱离大脑操控,扬起手臂就打算往她头顶上送。
说巧不巧,餐厅里传来动静,乌乌泱泱的一群男女正在朝外头涌来,联谊结束。
这意外将他动作截在半空。
与此同时,骆姝也发现了骚动,循着声音源头好奇探望。
还未完全转过去,手腕蓦地被人牢牢握住。
骆姝眼珠子动了动,极缓地,几乎是一秒一秒地回身,毫无准备她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眸子。
不远处的嘈杂自动消了音,世界仿佛一下子静止。
与以往截然不同,这对漂亮眼眸中明显多了股浓到化不开的强势,如同在看标有自己私有财产的强势。
他这是怕她离开?
“我饿了,要不要陪我吃宵夜?”
方轻茁终于发话,骆姝却猜不透他是何用意,怔怔地对视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样。
“要不要陪我吃?”他很是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手腕倏地一紧传来痛意,骆姝这才有了反应,连点两下头。
方轻茁这才满意地松开些许桎梏,末了,眼神切换成诚恳强调,“这次不吃火锅。”
等吃完宵夜,骆姝脑子仍很懵,分不清眼前的方轻茁究竟是一场梦境还是现实,一碗海鲜面硬生生没动几筷,倒是方轻茁胃口不错,身体力行光盘行动。
上了车,骆姝坐在副驾一条一条回复谷佳倩审问消息,方轻茁则靠在车门外抽烟,一根烟工夫,他利落钻进驾驶座,开门见山就是五雷轰顶一句:“骆姝,你发个誓吧,保证以后不再骗我了。”
骆姝:“......”
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她承认刚刚是骗了他,但纯属脑子一抽,并无恶意。
“方轻茁,我不是故意的......”
“我要你发誓。”
瞧他不依不饶不善罢甘休意思,骆姝无奈举起右手:“我骆姝发誓,以后,不,这辈子再也不会对方轻茁说一句谎话。”
方轻茁凝视她良久,直至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根困扰他许久,紧绷着的弦完好无损地松懈下来。
应该的,骗了其他人就不能再骗他了。
“先送你回学校。”
骆姝赶忙系安全带,临时想起件怪事:“对了,你到底在电话里和那人说了什么,把手机丢给我后一声不吭就走了?”
正在连接carplay捣鼓导航的方轻茁掀起眼帘,一侧唇角上扬:“我能说什么?一没恐吓二没爆粗,就说了些实话。”
晚上十一点,大学城附近的主干道上行人稀少,一抹黑色车影犹如胜利者般自由穿梭于寂寥夜空。
90秒红灯处,轿跑主人降下车窗,将一只手臂懒洋洋地搭在窗沿,弹了弹烟灰。
还剩十秒,方轻茁目视前方跳跃数字,回想起那段通话内容,其实就一句话。
“换个人追吧,这个已经被我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