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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稻花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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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苍蝇馆子,方轻茁和骆姝面对面坐在门口随意摆起的折叠木桌。
等面间隙,方轻茁在筷篓里挑挑拣拣,最后捻出双一次性筷子:“一会相机修好,你拍你的素材,我找我的灵感,反正市区无论是打车还是交通去哪都方便。”
他的划清界限立刻遭到骆姝的反对:“不要。”
他眼皮都懒得抬,没商量地说:“不要也得要。”
骆姝正襟危坐:“我一大早抹黑起床跟着你东奔西跑来到这儿,谁也不认识,而且做好的计划全打乱了,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举起三根手指保证,“我发誓不会拖累你的,吃饭住宿可以都算在我头上。”
附近几桌食客纷纷竖起耳朵,仿佛在看晚间档私奔狗血肥皂剧的目光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其中几个男同胞摇头叹息好似在说,兄弟,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她短短几句台词引导下,方轻茁成功从渣男变成了软饭男,他抚额从牙缝挤出:“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店老板娘在这时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羊肉面好咯。”
骆姝接过她那份加了卤蛋,鸡腿的全家桶,吹了吹热气:“好香啊,谢谢老板。”
老板娘瞧着天真无邪的姑娘,在望向方轻茁的时候,明显多了丝白瞎这张脸的情感色彩。
桌子很矮,方轻茁尽可能弯下腰才能吃上口热乎面,骆姝撸起衣袖,挽着一边头发哧溜吸进根面条,享用过程头发老滑下,影响干饭速度,她边绑头发边毫不吝啬地拖腔发出赞扬:“方轻茁,你好厉害哦,随随便便来的一家店都那么好吃。”
骆姝拢起长发绕了几圈皮筋捆成个低丸子头,然后打开手机相机满意地照了照。
方轻茁将这一幕收进眼底,说了句“别拍马屁,吃完赶紧出发。”继续埋头吃面。
这算松口同意让她随行了,骆姝连连点头答应,生怕他后悔。学着方轻茁舀了一小勺辣椒油拌进碗里风卷残云,抬眼,对面方轻茁的吃面频率和她稀奇的一致,在第三次同频低头后,她终于没忍住:“方轻茁,你有没有觉得我俩好像在拜堂?”
方轻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被她的大放厥词逼得瞬间红温,吃到一半的食物差点没喷出来,抽出张劣质抽纸,拭了拭嘴唇。
“闭嘴。”
“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走。”
骆姝登时抿起嘴自觉噤声。
周遭再一次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隐隐约约伴随一些凶,狠,暴力等负面词汇。
很好,无端又招来非议,扣在他头上的帽子又多一顶家暴男。
吃了二十年的饭,唯有这顿方轻茁吃得受尽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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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迂回,十米一个颠簸,五十米一个弯道,正常人碰到这种山路早歇菜了,骆姝这个不晕车圣体倒兴致勃勃地端着相机冲开车的方轻茁就是咔嚓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大人物。
快门声此起彼伏,方轻茁被拍烦了:“你胆敢背着我发出去一张,我就告你侵犯肖像权。”
骆姝撅了撅嘴,悻悻然调转镜头改拍窗外风景。
沿途的梯田纵横,接二连三的蟋蟀激情开麦高歌,稻草人立于稻田中央展臂呼应,沉甸甸的金黄稻穗随风摇曳,脸上洋溢丰收喜悦的庄稼人捧场喝彩,还有田埂间肆意追风的越野车,无一不徜徉在这副秋收画卷中,别有一番风情。
骆姝陡然意识到秋天对一部分人而言,并不是悲凉与萧瑟的代名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嗯,老祖宗反emo严选。
她突如其来的安分下来,整个车厢静悄悄,方轻茁不免好奇瞅了眼,枕着双臂趴在窗沿,吃面那会抓的发型早毁于一旦,额前的碎发在风中凌乱贴在脸上,丸子头也松松垮垮垂掉在后颈上。
在确定不是闹情绪后,他撤回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缱绻审视。
来之前方轻茁和本地一傩戏传承师傅约好,进了山电话打不通只好根据手机地图兜兜转转,村口开不进去,他就拉着骆姝挨家挨户地对门牌号。
方轻茁这头找,骆姝那头开小差,瞧见个估摸5岁左右扎着羊角辫穿着斜襟花边粗布衣的小女孩坐在自家门槛上抓石子玩。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应声仰头,露出亮晶晶的大眼睛:“丫丫。”
“你穿这衣服好漂亮啊!”
“你也漂亮。”
“方轻茁,她夸我漂亮耶。”骆姝翘了翘嘴角。
这点出息,方轻茁走过来泼冷水:“别搞得像人贩子一样。”
瞟了下门头的蓝色门牌号,立刻蹲下来拿出一照片,“小妹妹,告诉哥哥他住这儿吗?”
“爸爸住这儿。”
方轻茁如释重负不过两秒。
丫丫又说:“可爸爸和妈妈去干活了。”
“哥哥呢,和爸爸约好了登门拜访,所以你能带我去找爸爸吗?”
丫丫眨了眨眼,兴是回想起大人的不要离家嘱托,很是犹豫。
骆姝见状,掏出口袋里小朋友都抵抗不了的糖果嘿嘿道:“姐姐这儿有糖哦。”
看起来更像人贩子了,方轻茁想。
有了丫丫的指路,两人如愿寻到方轻茁口中的唐师傅。看到爸爸妈妈,丫丫松开骆姝的手踉踉跄跄小跑过去。三代同堂的稻田里,原始的脚踏打谷机轰轰作响,依稀还有稻花鱼在泥潭噗通的动静。
方轻茁表明了来意。
唐康海典型的庄稼人长相,揩着脑门如雨下的汗水:“实在不好意思,农忙期脱不开身。”
话说到这份上,方轻茁也只能作罢本打算先回去,明日再行拜访,转眼欲招呼骆姝一道离开,她倒好,跑人田里逮鱼去了,还高呼邀请他一起。
他薅了把头发,这人真的很会帮自己找事做。
忍着不耐,快步上前抓人,见骆姝猫着腰堵在放水口,正聚精会神地等着鱼儿自投罗网。
折了根狗尾巴草钓在她耳边闹她:“能不能不添堵。”
这时,唐师傅笑着对他俩说喜欢的话可以带条回去,方轻茁谢绝称只是图新鲜玩玩,捆着稻草秸秆的唐奶奶以为他客气,便盛情游说这是正宗的稻花鱼,从鱼苗期养到手臂大小,一定得拿一两条回去尝尝鲜。
骆姝想扯方轻茁衣袖,被他敏捷躲开那只淌了浑水的脏手:“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你看她们只有唐师傅一个劳动力,干到天黑都收不完这片。”她同情心泛滥,“咱们来都来了,再者你有求于人,要不能帮点是一点……”
“你高风亮节,那你自己留下帮……”话说一半,方轻茁望着祖孙三代辛勤劳作但苦中作乐场景,也琢磨不透自己的想法妥协了。
丫丫妈割稻,方轻茁帮忙搬运,唐师傅打米,奶奶善后脱完谷子的稻草,骆姝则遭到方轻茁嫌弃浪费粮食被打发和小丫丫浑水摸鱼,分工明确,一眨眼天光黯下,慢慢失去了原有色彩。
忙乎了一下午从白昼到黑夜,唐师傅热情地挽留他俩吃晚饭,款待帮忙。
晚饭开席,主人家又端来盆炸鱼块,唐奶奶亲自下厨又亲自夹了一块到骆姝碗里。
骆姝直摇头:“奶奶,真吃不下了。”
话音刚落,方轻茁就看到她言行不一地挑出鱼刺掰了点送进嘴里,瞳仁倏忽亮了起来,然后一脸满足,摇头晃脑,开心到手舞足蹈。
然后,苟富贵勿相忘地掰出最外酥里嫩部分分享给他。
“你尝一尝,可好吃了。”
方轻茁本能拒绝,还未说出口,鱼肉已经硬塞进他嘴里。
可能有那么四五秒,方轻茁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牙关,她没感觉的吗?
唐奶奶腿上抱着玩了一下午累到昏昏欲睡的小丫丫:“不用分,鱼管够。”
怕方轻茁不好意思主动捻起一块放进他已经落筷的碗中,叽里咕噜讲了一通听不懂的本地方言。
方轻茁和骆姝两脸懵圈,碰巧唐师傅夫妻俩取酒回来。
好不容易等来个慕名而来的客人,且了解到方轻茁研究傩戏的缘由,平日喝酒没伴的唐师傅心情大好开了坛自家酿的白酒招待方轻茁。
实际就是方轻茁想在游戏的主角团里添加个通灵师,机缘巧合下,他探询到这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自古表演傩戏的艺术家们也被唤作能和鬼神沟通的通灵之人,所以便有了此次一行。
唐妈妈抱走熟睡中的小丫丫,唐师傅听了老母亲的话后拍着方轻茁的肩头翻译。
“奶奶的意思是你光看着稳重,其实闷葫芦一个,夸你不会抱怨,做得远比说得多,是个好孩子。”
唐师傅刚说完,骆姝就忙不迭地瞄方轻茁作何反应。只见他极不自然地垂下视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面色难得一见地浮出丝腼腆。
她哪见过他这特小男孩一面,于是好奇凑近:“你是在害羞吗?”
心思被戳中,方轻茁傲娇地别开脸不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