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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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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申如月的嘴唇重新贴向横笛,笛声也由刚刚的幽怨缓慢逐渐转为激烈急促,如军中号令节奏铿锵,振聋发聩。
白纹黑蛇们也像听懂了她的话一般,话音刚落不到片刻,行动的速度便越来越快。更因着笛声节奏加快,摆尾也与之渐渐相合。
申如月这时也缓缓迈开步子,竟然越来越往观景台边靠去。
她本就是黑蛇围拢的中心,地上匍匐着的自然也因为她的前进而渐渐改变了方向。
最边缘的那一圈人刚刚还叫得正欢,自以为申如月什么本事也没有,白虎和飞鹰也已经下场了,一时半会儿又不会回来。
且刚刚那男子就说了只会白虎和飞鹰不算什么好汉,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唤出那俩来吓唬人,量她也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吓唬人,国有国法,这里也还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又加上这群人平时估计就是吃喝嫖赌的事儿干多了,身体亏虚得厉害,其实眼神也不太好。就只有这双耳朵还稍稍管用一点,但也得亏了申如月的笛声足够大。
所以,申如月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这群人还只当她在这里吹笛子闹着玩,小女子不懂事还不知道快快向他们低头求饶,却看不到这地上已经聚集了一群扭动着的黑蛇。
但这群插科打诨喜欢搞事情的眼神不好,并不意味着其他观众都跟他们一样不长眼。
本来有些不确定此女是否真有本事能召出黑蛇,而随着距离靠近定睛一看,没什么再不相信的了,她确实来了招别样意义上的黑蛇出洞!
既然说她只会鹰虎之术是么?
那便再小小露一手引蛇之术好了。
可惜今日月黑风高又是冬天,这地方鸟不生蛋的,或许只有地底下冬眠的蛇还能稍微多一些了。
若不是因为这天气不好,她的兽场暂时还没有太多准备,普通的东西威慑力也不够,她其实也不愿意打扰蛇蛇们冬眠的。
看台上的搞清楚了状况的人已经心生敬畏,小小一女子竟能凭着动动嘴皮子吹笛子就能引出蛇来,这架势也让人望而生畏,气场更是让人不再敢轻易冒犯,有了万物之主的派头。
眼见着她身边环绕着的黑蛇越来越多,看台上害怕的这东西的已经开始撒开腿来连连后退了。
这群黑蛇的数量并不固定,反而随着申如月的笛声,还有那些香囊药粉的威力,趋之若鹜。
当她距离观景台越来越近,上面的人的心跳亦随之达到巅峰,有些退无可退的都想开口求饶,让她把这蛇退回地下去。
奈何大多数人现在仍是好奇心作祟,还是想看看刚刚那些狂徒最后吃瘪长记性和得教训的场面。
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响,打肿了打痛了才真是解气过瘾!
这群人平时就是街坊一害,现在有这奇女子能治治,他们都想给申如月道谢了。
再越过一簇篝火后,申如月的位置已经到了一片阴影之下,而白纹黑蛇的形态本来就与黑夜下的红土地融为了一体,此刻看台上的人们远远望去,更加辨不清楚这群黑蛇到了什么地方,是不是已经爬了上来。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里作用,本来好端端的人也觉得身上麻酥酥的,好像已经有什么东西俯身了,但是甩一甩衣袖互相看看,竟然又是什么都没有的。
当周围的人已经大多走空,那些狂徒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纷纷往后撤退。那群人里也不乏有几个稍微机敏点儿的,已经先反应过来早就往看台后面看去了。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妇人小孩,依然留在了原来的地方看乐子,知道自己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遭到现世报。
况且现在明眼人都清楚这蛇就是申如月操控的。她们刚刚从未说过她的坏话,又很喜欢飞鹰与白虎,此刻更是坚信这些能被她召唤出来的黑蛇也有灵性,会给那些不善的人一个教训,而她们自是天地可鉴的清白人,不会被误伤。
但是,其余人都走空了,才发现,刚刚那顶嘴最厉害,叫唤嚷嚷得最大声的男子,依然留在原地。
这人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莫不然真是一条绿林好汉?
而顺着他的脊梁将目光移下去,落到他裤兜子那,才发现已经湿了一大片。
再往下看去,他的膝盖以下已经紧紧被那条手腕粗细的黑蛇紧紧缠住,黑蛇冷眼晃头,还丝丝吐着黑信子,那一点红如火光一般烧得人心慌。
原是这男的是已经被困得不能动弹,想走都走不掉,活活被吓尿了裤子!
人在最慌张的时候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更别说此刻他感觉自己小命都已经不在身上了,嘴巴一张一合,但偏偏又说不出话来,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听得见他喉咙里发出的那一阵阵呜咽。
还以为这是个多硬气的人,结果连纸老虎都算不上。
说他是纸老虎都侮辱白花花。
饶烨侧身退回兽场边的阴影处,邵世岚收回了已经拿在手上准备抛出去的五毒散,就连邵世涵也默默放下了袖子将腕上的袖箭藏了回去。
申如月也觉得没意思,重新抬起笛子置于唇边,又吹了一段旋律。
腕壮黑蛇听了指令慢慢退回了地面,渐渐松开了这男子,还在往上爬着的众黑色见状也退了回去,不再前进,只是一条条的动作竟有些拖泥带水,似乎是因为冬眠被迫打断后,还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又要回去,有些舍不得还不乐意了。
直到粗壮黑蛇完全从他的腿上离开,这男子也想失去了所有的支柱和力气一般,疲软地倒下,直接摊在了地上,那摊已经被他尿湿了的地上。
男子倒在地上,很想努力爬开这个让他老脸丢尽的地方,但偏偏腿脚已经不听使唤,软得跟浸湿了的老油条一样。
而周围的人都先他尿骚,身上又脏兮兮的,裤子还被蛇撕咬过,退得老远。
怒意上头,男子手上有得了点劲,狠狠地锤了锤地,似乎是想唤起他那群“江湖好兄弟们”心里最后的良知,而低吼道:“人呢,一群见风使舵的孬种!孽障!还不将我抬回去!你们笑话我?以为自己就能好到哪里去吗!”
那群兄弟们眼观鼻鼻观心,好像是犹豫了半天,才最终决定又上前把他拉走了,留了那一地欠收拾的污秽。
申如月朝着兽场门口使了个眼神,刚刚忙着看戏都忘了守着赛飞阁正门的阿鹏和阿翼立马会意。
拿了两根木棍,交叉在那群人的面前,“等等,你们把我们兽场观景台的地搞得这么脏,先留下卫生费才能走!”
“还要卫生费?”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哥太不乐意了,本来让他拖着这高调哥的左手他就心里憋屈得紧,高调哥的左手和左衣袖都在那摊尿上面沾过的,他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人,竟然还得让他出钱?
“凭什么?我们不交!”右边穿着赤色衣服的小哥也不乐意,倒打一耙,“本来就是你们那妖女把白纹黑蛇召唤了出来,才给思远大哥吓成这样的,我们还没让你们赔钱就不错了,怎么你们竟还有胆子拦着,讹我们?”
“就是,你们今日已经得罪罗爷了,知道他背后是谁吗,我可劝你们见好就收。”黄衣服也反应过来,开始威胁道。
大概是见拦住他们的只是两个小伙计,那些人被吓了之后连伤疤都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痛了,上赶着又开始惹事起调子。
阿鹏急了,握着木棍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还想好声解释讲道理,“各家都有的规矩,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就变成讹人了?”
他说的句句属实。这卫生费确实是兽场,乃至酒家,甚至赌场留下来的规矩。按理来说,寻常消费过后,正常导致的卫生再净是不需要这些的。但这位思远哥留下的已经是不正常的污秽,理应收这笔卫生费。
阿翼附和:“还不是你们挑衅掌柜的在先,而掌柜已经小露一手,愿赌服输,被吓了还不认?”
“呵。”那罗思远冷笑一声,眼神依然不屑。全身上下都被吓软了,还有一张嘴是硬的。“我们还偏要……啊!”
他这狂妄语气的话还没说完,又瞬间吃了痛跪下去了。
回头一看,只见一黑衣男子环臂而立,冷面如黑煞活阎罗,眼神骇得吓人。右手持着长刀,刀还未出鞘,但只这一下的力道就痛得他牙都咬碎。
还真是神医,本来罗思远的双腿都软得没知觉了,饶烨这下又让他痛得双腿绷直都想把腿锯掉算了。
瞬间,阿鹏和阿翼的眼神又变得得意起来,努努嘴,似是在炫耀夸耀。
还真以为他们身后空无一人?掌柜夫这不就飞地一下到这儿来给他们撑场面了!
本来两人都有些没底气和这群流氓斗到底,却远远地看到饶烨从兽场那边飞檐走壁而来,黑色衣摆在月光下映着寒光,看不清神色,动作更是快出了幻影。
只消得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就站在了他们身后,不知不觉。
罗思远虽是个混混,但也勉强算得上是阅人无数,即便饶烨不屑于跟他对视,他也敏锐地发觉眼前的人不好招惹。只是又见这黑衣刀客面生,怎么也想不起,感觉见过,又似乎没一点印象了。
黄衣和赤衣这时候又开始反应慢半拍,还想逞威风,倒是罗思远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然后又给了他们眼神示意这自己的胸口,让这俩赶紧给钱走人。
痛的不是他俩,怎么能理解他在寒风中湿着裤子裆下凉飕飕,还莫名其妙被捱了一记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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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很不错嘛,阿叶伙计。”夜晚散场后,申如月坐在柜台边,一边点钱一边笑道。
饶烨提笔坐在她的身边,微笑着陪她记账,“得亏掌柜今日表演引人眼球无数,这才能进账喜人。”
申如月将手中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子儿,但还得一边分神说话,“你明明知道我说的可不是今天进账的事。”
饶烨笑道:“倒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掌柜的高兴的事了。”
“诶!”申如月不乐意了,说得她好像就是一个财迷一样,只会数钱,“你今天能为阿鹏和阿翼出手,我就很高兴好吧。”
“为何?”他蹙眉反问。
能帮她要回那点卫生费,也算是狠狠再打了他们的脸,让人知道赛飞阁不是好招惹的。却没想到竟是为了两位伙计,而不是为了兽场的面子高兴。
“因为你以前可不是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申如月笑叹着他的变化。
饶烨默了默,继而垂眸,轻声道:“称不上路见不平。”
“嗯?”
“因为是阿月的面子,才会想冲上去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