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时代》朗月爱火锅

1、初次见面

　　台湾，某沿海城市。
　　早上八点，化妆间里人来人往，各部门的人都在忙碌着准备道具和设备。
　　陆俊烨有些没睡醒，没精打采地坐在化妆镜前，任由一旁的化妆师给他化妆。
　　这是他进组第一天。
　　他接下来几个月要拍的戏，是李道宇导演的新作品《波涛暗流》，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
　　由于题材特殊，在大陆无法正常上映，所以把拍摄地点定在了台湾，在台湾上映。
　　陆俊烨和李道宇是旧识，对方对他有知遇之恩，以前就在另一部戏里夸他戏好，这次又在众多试镜的人里一眼就认定了他，说陆俊烨就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其实陆俊烨并非自愿。
　　但即使内心很抗拒接这类型的戏，他也无法违背公司的安排，最重要的，还有李导对他的期待。
　　“贺敬朋还有多久到？”
　　化妆间外传来李道宇的声音，伴随着电话里模糊的电子音，他闭着眼，带着一丝困倦，模糊听着周遭杂乱的声音。
　　“飞机晚点？”
　　“这崽子，进组第一天就给我迟到，人家俊烨都在化妆间等着了！
　　“行吧，让他下飞机就赶紧过来。”
　　敢叫贺敬朋“崽子”的人，李道宇算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了。
　　毕竟那可是“贺影帝”，风评极佳，家世显赫，演技出众到年纪轻轻就拿下奥斯卡的贺敬朋。
　　据圈内人说李道宇和贺敬朋沾亲带故，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几乎只涉猎现实题材的贺敬朋会接下同性这种小众题材的电影，这其中也许有“亲情”成分的加持。
　　耳边的声音弱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李道宇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不好意思啊俊烨，贺敬朋他可能晚点到，没事啊咱们先拍你的单人定妆照。”
　　陆俊烨哪里受得起李道宇的道歉，他瞬间睁开眼，手都快摆出花来：“不不不，我，我没关系的。”
　　从客观上来说，他作为一个小咖位演员，能出演李道宇电影的男主，和贺敬朋搭戏，已经算是攀高枝了，他不应该再奢望其他的。
　　虽然他也并不想这样“攀高枝”，他的一切行程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服从安排。
　　李道宇似乎对陆俊烨温和谦逊的态度很满意，又转头和化妆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一个小时后，准备就绪的陆俊烨已经站在了摄像机前。
　　他一身素净的白衬衫，宽松又透光，勾出若隐若现的线条，清爽的碎发乌黑，几乎不加修饰的五官轮廓清晰，薄唇带着一丝苍白，衬得整个人冷淡而丧颓。
　　李道宇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断感叹着陆俊烨的脸是真上镜。
　　和现在当红的很多偶像不同，他长相很有特点，让人能一眼记住，更有一种清流的气质，让他甚至不像一个娱乐圈的艺人。
　　不过，外形到位了，却总觉得少点什么……
　　“不够坏。”李道宇说。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陆俊烨恍然想起，他饰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在《波涛暗流》的剧本中，陈玉鸥是一个自暴自弃，颓废，多情的人。他家境优渥，纸醉金迷，沉迷享乐，有抑郁症，直到遇到一个叫郑晖的心理医生，在心理治疗中对他产生微妙的兴趣，最后又无法自拔的爱上他，最后从抑郁症中走出。
　　他大概能理解李道宇说的“坏”是怎样的坏。
　　李道宇解释说：“俊烨，还差点那种……就是那种……多情又薄情的感觉。”
　　陆俊烨：“……”
　　多情……又薄情？这怎么个意思？
　　这时，组里的形象顾问santa出声道：“李导，我来帮他改改吧。”
　　santa是李道宇专程聘请的造型师，随时都带着一身精致的妆容和时尚的服装，是个纯纯的gay。这大概是李导请他来做同性电影的造型师的原因之一。
　　经过李导同意，santa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慢步上前，双手轻柔地抬起，开始解陆子尧胸前的两颗扣子。
　　陆俊烨瞳孔一震，整个人僵硬了一瞬，费好大劲才终于按压住一把推开santa的欲望，手心攥紧，在李导面前，只能任由santa解开他扣子，把他衬衫的一边下摆塞进裤子里，又把他的头发抓了一把。
　　这无意的触碰让他浑身难受，差点没收住他眼里流露的的厌恶和抗拒。
　　“好了。”santa没有察觉异常，退到一边，向李导展示。
　　凌乱的衬衫显得人更轻浮，微乱的发丝也带着一丝放荡不羁。
　　“不错。”李道宇点头，示意摄影师：“拍吧。”
　　陆俊烨瞬间进入状态，松弛而自然地站着，看着镜头。
　　“哎，对，看镜头，就要这个不耐烦的眼神。”
　　不过陆子尧那是真的不耐烦。
　　他的单人照拍了半个小时，终于能休息一下。他准备回化妆室喝口水。
　　还没走到门口，耳边的讨论声阻止了他的脚步。
　　“陆俊烨今天进组了哎。”
　　“感觉他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啊，没有耍大牌，也没有架子，看着也不像……”
　　“人不可貌相，娱乐圈水深得很，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之前那个事，圈内闹的挺大的吧，有那样的事，他应该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听声音，应该是两个剧组工作人员在嘴碎。
　　陆子尧没什么表情，听了一会觉得没意思，抬脚想离开，可脚步却突然沉重起来。
　　没事的，陆子尧。
　　这样的话，你听了上万次，没什么大不了。
　　另一阵脚步声从远处漫过来，存在感逐渐清晰。混着皮鞋和高跟鞋的声音，让那两个闲聊的人突然噤声。
　　“贺，贺影帝好。赵姐好。”
　　从两人身边走过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瞥了他们一眼，跟在他旁边的女人打扮利落，眼神犀利地钉在他们脸上几秒钟，不温不火地警告道：“剧组不要随便说话，注意言辞。”
　　“好……”两人都吓得发出了颤音。
　　陆子尧还没做出反应，脚步声已经到了他耳边，下一秒，贺敬朋已经转过拐角，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没有料到拐角处会有人，贺敬朋险些没刹住，只堪堪停在面前人一拳处，意外地看到了陆俊烨那张冷淡的脸。
　　陆俊烨比他先一步退开一米，隔开了距离，表情依然平淡，眼神平静地落在了两人脸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敬朋本人。
　　刚下飞机的他还套着大衣，风尘仆仆，像裹了一身风寒，周身透着一股寒气。
　　他很高，有一米九，陆俊烨需要仰视他，不过他注意到，贺敬朋打量人的眼神也是俯视的。
　　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赵霞感到意外，不过一向会来事的她先一步开口，红唇微启：“是陆俊烨吧？我们刚到，正好，一起去拍照吧。”
　　陆俊烨扯了一个笑出来，温和地点头，仿佛他只是偶然出现在这，仿佛他完全没有听到刚才两个工作人员的闲言碎语。
　　他率先朝贺敬朋伸出手，微俯下身来，做出恭迎的姿态，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
　　“你好，久仰大名，贺前辈。我是陆俊烨。”
　　似乎是在陆俊烨先低下姿态那一刻，贺敬朋的脸上也瞬间挂上了一个绅士有礼的笑容，他伸出手，轻握陆俊烨的手。
　　“你好，我是贺敬朋。”
　　电影尚未开拍，帷幕还没拉起。
　　两位职业演员第一次见面，已经开始了第一场对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