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随手的日行一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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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放学，时梓然依然没有下定决心——约法三章，他究竟签不签？但在奔跑回去的路上，他突然福至心灵。
没关系，就算不得不签，他也要提要求！所以，现在的问题变成了他想提什么要求。
他在公园换完衣服往别墅走，刚推开秦家别墅的门，就听见小孩的尖叫声，“呜哇哇哇！我就要这个！快给我叉下来！”
进门一看，竟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鞋在沙发上蹦跳，旁边单人沙发上，有个老头笑眯眯地坐着，不顾管家的一脸惊呼，直接道：“快给我乖孙把那个破鹿头给叉下来！”
哪里来的小孩？
时梓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秦世川既洁癖又好清净，家中总是一尘不染，所有人温言细语、轻手轻脚，断不会有这么嘈杂的动静。
管家在旁无助呐喊，“表少爷，快下来吧！这沙发是意大利定制的，弄脏了不好洗。”
老头收起笑容，阴沉着脸，“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赔不起？”
管家忙惊慌失措地摆手，“不是不是，先生喜爱这沙发，我是怕清洗花费时间太长，寻不到合意的……”
“爷爷，我要那个！嗷嗷嗷我要那个鹿头！”
老头用拐杖将沙发拍得啪啪直响，“你一个下人，敢指使我们？！快，给我乖孙把东西弄下来。”
“这两位是谁？”时梓然走进战场，好奇地问。
管家病急乱投医，见了他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赶紧小跑过来，气都没喘匀便忙不迭道：“夫人，您可回来啦！这位是……”
“我是秦世川的表叔公，你就是他新娶的老婆？嗯，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胸小屁股小的，看起来很不能生啊。”老头放肆地打量他。
时梓然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小孩道：“你家孩子有六岁了吗？看着手很短啊，这种将来长不高的，你们没去三甲医院的小儿矮小症科看看？”
“你！”老头脸色大变，气上心头，“你怎么敢咒我宝贝孙子！我可是你家长辈！”
时梓然表情不变，从容地从包里拿出软尺，“我是专业的，大学研究的就是这个。看你是秦家长辈我才好心建议的，不信的话，来量量身高、腿长、臂长，和国家标准一对比，就能展示你孙子的生长发育情况。照我看，真的不乐观。”
老头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手里的拐杖顿住了，将信将疑。
“你孙子在同龄人中算矮吗？”
老头固执道：“别人早熟，我孙子是还没开始发育！”
时梓然摇摇头，让小孩背靠着墙量身高。那熊孩子自然不肯，尖叫着在沙发上窜天窜地，管家满脸绝望。
无奈之下，时梓然只能凭肉眼查看，“目测不到1米1，满六岁了？那就是偏矮，你带去三甲医院查查吧，别耽误了孩子。”
老头嘴巴蠕动半天，才弱弱道：“他七岁……”
“七岁？！”时梓然不可置信，“这就是真的矮小了，再不干预就晚了，不骗你，去查查甲减什么的。
“小孩长身体，除开基因和生病外最重要的两件事，第一是睡眠，每天九点前入睡最好，并要睡够八小时。你孙子是不是晚上睡不好白天起不来？就是因为他平时性格太暴躁了，白天躁动过多，晚上就容易失眠，这性格得改。
“二是营养和锻炼，一日三餐都要吃有营养的东西，既要按时吃，又要吃得好。少吃炸鸡零食，多吃鸡蛋、牛奶、肉、蔬菜。再坚持运动，两相结合才能长高。”
老头有些慌张，上面的坏毛病他孙子是一件不落啊！
“我乖孙真有那么……矮？”
时梓然：“没错，你看他躯体两侧不太对称，这种是明显的矮小症症状。你家里是不是还爱抽烟？二手烟也会影响小孩的生长发育。”
老头摸烟的手暂停了，他张着嘴，呆呆露出一口黄牙，焦虑道：“那该怎么办，我乖孙还能长吗？”
时梓然摇头，“我说不好。我只是有相关专业知识，能看出问题。真要解决事情得去正规医院，医生会对症下药的。”
小孩又在沙发上跳来跳去，老头一把把他薅过来坐好，“别乱动了，省点力气长个子！”
“呜呜呜哇！”小孩大声哭闹着在老头怀里挣动，“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就要！”
老头狠了狠心，轻轻往他背上打了一巴掌，“都说别动了，长不高。”
小孩还是第一次被打，即便力度很小，依然震惊得放大双眼，而后放声大哭。
“也不要哭太厉害，情绪波动太大也很影响夜晚睡眠，自然长不高。”时梓然善解人意道，“对了，要不要提前垫点馒头鸡蛋？我们要八点才吃晚饭，对小孩来说太晚了，吃完也无法及时入睡。”
老头拖着小孩站起来，扭头就走，“不用了，我家离得远，吃完回去都十点了，我乖孙还怎么睡！我们不在你这儿吃。”
看着混世魔王被混世家长带走，管家松了口气，凑过去感动道：“夫人厉害！两句话就把这两尊大佛请出门。以前他们总是闹个不休，先生回来也休息不好。”
时梓然叹口气，“我只是日行一善，说实话，他家小孩可能最后也就一米六了。”
管家连连称是，下去后就和正好遇到张妈买菜回来，忙复述了夫人刚才的光辉事迹，感叹道：“夫人真是对我大恩大德，不然我头发又要被那俩爷孙愁秃！”
张妈也是赞叹连连，“别看夫人文文弱弱的，倒是个能掌家担事的！我早觉得夫人超凡脱俗，先生果然眼光好！”
等秦世川回来，又听张妈热情澎湃地讲述了时梓然的壮举，也是挑了挑眉，“叫他下来吃饭。还有，去订个新沙发。”
张妈怔住，“旧沙发送去哪儿？”
“我找人安排。”秦世川拨通了秘书电话，把事情简单讲了，“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秘书冷静可靠的声音传来，“属下明白。”
“明白什么，仔细说说。”
“把旧沙发送去表叔公家里，给表叔公找个有钱有闲的工作，领导安排成我们的人，让领导照顾他的同时，更是盯着他别乱来。”
“可以，就这样办吧。”秦世川放心了，挂断电话。
电话另一头，秘书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放空两秒，沉思着自己优异而沉稳的表现，能否让总裁忘记自己放浪不羁的模样。
他正在路边烧烤摊上，旁边，助理啃着烤玉米问：“秦总找你什么事，要加班吗？”
秘书回过神来，严肃的神色一变，把住助理肩膀，哂笑着拿起奶茶就往他嘴里怼，“呵呵，加不加班的，你今天都必须给我喝掉这杯奶茶！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了呵呵呵！”
助理慌忙闪避，“……为啥非逼我喝奶茶！你到底有什么大病，工作压力太大了吗？”
“呵呵呵！这工作压力哪里大了，工作压力一点也不大！”秘书沉声冷笑，“你赶快给我喝完，我还得去处理沙发事件！呵呵呵，加班使我快乐！”
助理：“……”
这人真是加班加疯了。
他的闪躲最终证明是无效的，奶茶要么清爽地倒进嘴里，要么黏糊糊地倒进领口中。助理屈服了，吨吨吨被灌了大半杯香浓芋泥糯米奶茶，吞下满嘴甜腻后猛地大喘一口气，“呼，你满意了吧？”
“嗯。”秘书终于恢复往日高冷模样，换掉新吸管接着喝剩下的小半杯，“心情好多了，我去加班，你慢慢吃。”
……什么怪癖好，看别人狼狈看得很开心？算了算了，让让这个加班苦命人。
助理拿起烤串挥动着，“慢走不送，疲惫时想想你的工资，那串数字很高吧。”
秘书拿起西装外套起身，刚走两步却顿住，一个绝妙的主意闪进了脑海。他刷地回头，盯上了正舒舒服服吃烤串的助理。
助理被盯得浑身发毛，“你到底在看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给自己找个副手。以前秦总有给我配过，我想证明自己实力超群从而拒绝了。现在想想，那真不是个明智的决定。”秘书嘴角牵起邪恶的微笑，“怎么能我去忙前忙后，你在这里潇洒宵夜，对吧，副秘书？”
助理反应过来后慌忙拒绝，“不要啊！我不要当什么副秘书，我只想为秦总端茶倒水、预订午饭、勤拿快递、安排司机，这才是匹配我这种废柴的踏实工作！”
秘书步步逼近，“呵呵，这可由不得你～你的工作能力太强，从此刻起被迫升职了呀副秘书～”
助理步步后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
“不，你要！你要升职，升职才能加薪，加薪才能走上人生巅峰。”秘书说着，轻声报了个数字。
助理惊疑，“什么？”
“副秘书应有的年薪。”秘书笑得像引诱人出卖灵魂的魔鬼，“税后。”
助理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
时梓然与秦世川对坐着吃饭。
桌上一片安静，只有餐具碰撞时的清脆声音。
时梓然对食物一向是热爱的，不管气氛如何，他主打一个埋头苦吃。今天张妈张罗的菜式都很下饭，土豆炖牛腩、清蒸鲈鱼、油焖大虾、蒜蓉时蔬，他就着连吃三碗米饭。
秦世川在旁看着，忍不住跟着吃了两碗。
别说，张妈厨艺是不是精进了，饭菜比往常可口多了。
张妈上汤时看见，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她抓着托盘正要开口来两句霸总文惊奇语录，却见秦世川突然站起来。
秦世川擦擦嘴角，“我先上楼，你慢慢吃，吃完来书房找我。”
“哦。”时梓然咽下一口牛肉，顿时觉得肚子里撑得慌。这人是不是对他有意见啊，怎么每次刚吃一会儿就离开了？还是太抠门了见不得他吃这么多？但张妈饭菜做了这么多，不吃更浪费啊。
他再看满桌好菜，胃口不佳地叹口气，草草又刨了两碗饭，匆忙结束了晚餐。
时梓然回到卧室。
这房间已明确由他独占，空间大、带阳台、空气自由清新。他浑身放松下来，拿出今天做满笔记的几页纸，忍着眼晕认真复习了一遍，以保证等会儿抽查的万无一失。
最后，自然回到杜言提醒的那个问题——他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这些条款都是暂时的，他倒是无欲无求。
但如果这些条款得持续个几年呢？一旦事情并不如愿发展，他就被困在这些条条框框中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草率答应。
时梓然翻来覆去地思考，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他不要一个爹。害怕自己忘记，他还在文件的最后认真默写了一遍：我不要一个爹，我要自由和快乐。
放下笔，他认认真真地又默读一遍，而后为自己加油打气，“我没问题，我可以！我一定会度过今日考验，最终获得想要的东西！”
深灰色居家服被张妈洗好烘干，时梓然洗漱后换上，装模作样捞起个文件夹，视死如归地走向书房。
“叩叩。”他壮着胆子敲响门。
“进来。”
推开门，对方还是如昨天一样，坐在办公椅中，带着面试者的压迫感。
时梓然只紧张了半秒便放松下来。他现在是开卷考试了，有何可怕！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门，大剌剌地坐到对方面前，将文件夹轻轻放到面前办公桌上，高昂着头道：“我准备好了，你考吧。”
“什么？”秦世川看他斗鸡似的神气模样，没反应过来。
时梓然：“就昨天的事，你不是要聊聊？”
“哦。”秦世川点头，“来吧，我很期待你的结论。”
时梓然警惕地盯着他，“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秦世川右手前伸，“你先请。”
时梓然便拿过文件夹，鬼鬼祟祟地以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掀开文件，道：“第一条，双方都不能谈恋爱，我可以答应。但是……”
“但是什么？”秦世川好奇。
时梓然：“我不能谈恋爱，你也不能谈对不对？还是这条件只约束我，对你没要求？”
秦世川：“我既然写了‘双方’，约束你的同时当然也约束我。我不会谈，除非我俩离婚。”
时梓然还算满意。对方这点上还算公平，不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霸王条款，“第一条我接受了。”
秦世川：“不错，看来今天的谈判会很顺利。”
时梓然：“第二条也适用于双方吗？我得去了解你的兴趣爱好，你也会来了解我的吗？”
秦世川：“理所当然。”
时梓然点头：“好，这条也通过了。”
“很顺利，说不定我们能合得来。”秦世川舒心，忍不住插入憋了许久的新话题，“今天你做的事情非常好，张妈已经告诉我了。”
秦世川对别人是冬天般寒冷，却特别头疼这个表叔公。
叫着沾亲带故的，实际论血缘关系不知得论到几百年前。但这表叔公的大儿子曾因为救他爸爸的命而牺牲，是秦家的救命恩人。
他父母既愧疚又感恩，一直对表叔公很好。
后来他父母相继离世，由他来还这份恩情，他很愿意给予金钱的感谢，并且年年都有表示，甚至帮表叔公其它子女安排了合适的差事。但表叔公向来没什么分寸感，动不动就带着孙子来别墅闹事。
赶走吧，显得自己太凉薄；不赶吧，对方太得寸进尺，他实在头疼。只能假装不在，让管家好好招待一番送走。
结果今天收到消息，这人提前走了，再仔细一问，竟然是夫人干的。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结婚竟真是件好事，没想到这纤瘦之人竟有一家之主的魄力。
秦世川心情很好，道：“为了感谢你挺身而出，你可以要求一件礼物，只要不太离谱，我都能满足。”
时梓然疑惑，“挺身而出？什么事？”
你小子还挺能装。
秦世川身体前倾，温和道：“表叔公那事。”
“哦，那个啊。”时梓然恍然大悟，这点小事他根本没放到心上，“不过是刚好有些矮小症相关的专业知识。既然是亲戚，随口指点不算什么，总不能耽误孩子的身高吧。你不用给我礼物。”
秦世川愣了，“你觉得我感谢的是，你指点了表叔公家小孩的身高问题。”
“不是吗？”时梓然困惑地眨眨眼睛。
秦世川深深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发觉自己看不透这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