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文自扰

8、第八章

　　再过了几天之后，戴胜正坐在警局的办公室，分析着她前些日子偶然在电话里面听到的对峙。那次她本来是想打给吕忆之询问工作进展的事情，哪成想歪打正着拨到陈蟾宫那里，就听到了有可能是侦破案件的关键点的东西——就是陈蟾宫和他的逆徒在戏台下面讲的每一句话。
　　“警察姐姐，大事不好了！”然而过了几秒，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却像一声旱天雷一样突然打断了她的分析：“我……我，我要告我爸！”
　　“那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戴胜的案件侦破被打断，难免觉得有些烦闷，于是她转过身开起门来，凝视着那位青少年极为专注地说道：“这样我们才好开始调查呀。”
　　接着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小男生一开口便是滔滔不绝，像山涧里的瀑布一般，语气上激烈得又像战场上火炮的炮弹：“是，我叫祝光晦，我要告我爸，他真是太不像话了，敢在我的书房里面养雪貂！真是有些疯了。”
　　“可是你爸又叫什么名字呢？”戴胜继续问他。
　　只见那小年轻装模作样的推了推眼镜，接着满腔怒气地说道：“我爸？我爸是祝虬真，对，就是那个玩摇滚音乐的，癫佬一个。在我书房里养雪貂之前也干了不少癫事，包括但不限于三更半夜练鼓扰民，道完歉了，拉别人一起上来练……我有的时候在纳闷，真不知道我爸这种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朋友呢？他的朋友大半夜都愿意听他写歌，我是他亲儿子，我却不爱，你说那摇滚乒呤乓啷的成何体统？”
　　戴胜听完了忍不住大笑道：“好，我这就给祝老师发个短信，让他过来。”
　　“警官打算怎么说？”那小年轻“锲而不舍”地问道。
　　“这年头真是一桩案子比一桩案子怪啊，他妈的，哪有儿子比爹保守的？今天我戴胜真是见了活‘神仙’了；我活了二三十年都没有见过哪个家庭能像他老祝家一样，这样处事观念反过来的。”戴胜由他乱闹，她自己心里无奈地这么想着。
　　戴胜一边想着，一边一声不吭，在手机屏幕的短信界面上打出这么几个字：“祝老师，你儿子告你扰民来喽，另外，麻烦把你的宠物貂也带过来。”
　　“光晦呀，我哪里大半夜练鼓了？你怕是自己写作业写迷糊了！我录音的时候都有记时间的，你自己看一看。”那祝虬真来到警局，便连声叹道：“我写歌的时候都是傍晚五六点，那个时候楼下的大爷大妈跳广场舞都比我响。”
　　“好呀，那么那只貂呢？”祝光晦依旧不太认账。
　　只见祝虬真听了立刻就把肩膀上那只雪貂拽下来，放进手臂里抚摸着，对光晦说道：“那么以后我会尽量把它养在我工作室里，或者放养，反正是不放书房吵你了。”
　　其实啊，这祝老师也正在维护他儿子的名声。就因为前几天那祝虬真的鼓棒不小心落在了书房的角落，跑进去捡，就误打误撞发现了他的光晦“好大儿”的书架上除了学校发的课本就是一大堆没什么屁用的白话删减版、错版的伦理纲常四书五经；老旧的、糊得几乎不能看的报纸以及地摊上的贪便宜买的盗版书。说实话当祝老师发现光晦的书架子上摆的都是这么些鬼东西，又想起光晦和他常说他经常看这些书，就打心眼里觉得他儿子应该是生错了世纪，祝虬真觉得啊，他家祝光晦上辈子应该跟他们家别的谁约好了想生活在宋朝和朱熹老爷子混去。不过他还是选择在外维护光晦的名声，在每次他唱完歌受采访的时候，被问到家中的问题，都一律回答说他儿子只是喜欢收藏古籍。
　　“祝光晦，你现在听清楚了没有？”戴胜又问了问那生了错世纪的小年轻，有点想就这么把这桩事就了结了，可是方才当祝老师带着他的雪貂来了的时候，戴胜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始猜测这次的事和上次的乌纱悬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了。
　　“祝老师，你家的雪貂叫什么名字呀？”戴胜顺势问道。
　　“哎，它呀，它叫安安。”祝虬真抱起他的雪貂笑道。
　　戴胜警官继续：“前段时间你有没有把安安借出去过？或者是它自己跑出去过？”
　　“借出去？好像是有借出去吧……借给我乐队里的哥们，他儿子喜欢小动物。”祝虬真稍微回想了一番说。
　　“祝老师，那哥们他家里姓什么呀？”戴胜问着，她的直觉告诉她说她似乎找到了一小个案件突破口。
　　“他家呀，他家是姓游的。他儿子也挺怪的，老喜欢穿黑衣服，经常爱在晚上偷偷来看我们演出，穿着黑衣服躲到后台，我们演完了，他就喜欢蒙着眼睛吓我们一跳。”
　　戴胜警官听罢，若有所思地点起头来，将有关之前的乌纱上吊案的资料都拿出来摆在祝老师的面前，让他粗略地看了一遍。
　　“祝老师你看看，那个喜欢穿黑衣服的年轻人，是不是他呢？”戴胜问。

作者有话说

　　注：
这一章里面，那位“生错了世纪的小年轻”祝光晦的角色姓名的灵感来源于南宋理学家朱熹（表字为元晦）“存天理灭人欲”的极端禁欲主义的观点。
（为了更正一些我在打字的时候的手滑和笔误，我在10月9日晨间重更了《乌纱》的第六章、第七章和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