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文自扰

12、第十二章

　　“阿蟾？好久不见！”还没等陈蟾宫他们两口子走到家门口，就猛地听见一个极其洪亮的声音朝他们两个很是热烈的打招呼道。
　　听到这声音的后面一秒，陈蟾宫有些恍惚的回过身去，他觉得这个声音实在是很熟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熟悉到甚至连他如果继续讲下去会在哪里停顿或者变了音调、和他对话的话，会得到什么答复，这些需要预先做个判断的事，他都有足够的信心认为自己全部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前段时间他无端卷入案情的事已经让他厌倦了乱猜，他不想陷入新一轮的猜忌，他觉得实在是太累了。
　　“楚玦啊，我给你的酒馆你不好好开，你跑这来有何贵干啊？”于是他干脆问道。
　　在对面的茶餐厅门口站着向他用力挥手的，是他的发小，这人学戏剧的时候用的艺名叫作楚玦，陈蟾宫的酒馆子就是让给这姓楚的开了去。
　　“这不是趁最近生意淡的时候来附近逛一逛，刚想顺便找你吃顿饭。”楚玦嘟囔：“好巧不巧啊，你就在这呢，刚好进去坐一坐呗？最近认识了一位这边卖药的小子，人挺能干，住处离这家餐馆挺近，我刚才也请了他一起，大家聚一聚，乐呵乐呵。”
　　陈蟾宫暗自在心下想着，他的直觉告诉他说：楚玦跟他介绍的八成是另外一位他所熟悉的人，挺可能就是那个卖草药的大小伙子詹樂岁。
　　“陈老板？”果然一跨进餐厅的门他就听到了樂岁那个响亮而有辨识度的声音：“你也过来啦？”
　　“是。”陈蟾宫一见到那詹樂岁一身的朝气，就感觉整个身心都清朗了去，忍不住柔声笑起来，这回他可不是强装世故说客套话了，而是真心想问问面前这年轻人的现状：“我也想不到可以在这里见到你呀，樂岁，最近过的怎么样？”
　　“我嘛，最近流感季节，帮家里面做生意熬草药熬得忙得很，不过其实也挺充实的。”詹樂岁回答道：“陈老板的复出首演怎么样？”
　　“小子，要不我们这样，先别急着说，找座位坐下聊。”楚玦说着就搬了几张凳子在一张方桌边上请大家坐下，随后便说：“嘿！这个姓陈的，他的首演，场子都还是我救的。”
　　陈蟾宫听他这么一说，就诧异起来，当时他都没有注意到楚玦也在场：“怎么说？”
　　“你是不记得了还是听不出来？我他妈就在你旁边演包拯！”姓楚的拍着桌子朝陈蟾宫他两口子的方向大声叹气道：“不知道你当时是因为复出很阔气还是突然犯了毛病，妈的，脸谱都能忘记画，髯口也忘了带，只绑了个帽穗就冲到前台去大演特演。”
　　陈蟾宫顺着他说的话一想，那天复出首演的时候还真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我还记得啊，你那天不只是妆没画好哦，跟我对戏的时候眼神愣愣的；到了后面还被你那个新收的徒弟啪叽一水袖就甩到了戏台下面，你滚下去之后我可一直在演呐，你那天出什么事了呀？怎么了，你兄弟我你是可以扔掉不要了？在台上演戏就可以这么恍惚掉了？”
　　“乱讲话，我要扔掉你不管你，自己一个人去演去挣钱的话，我的酒馆子还可以让给你开？”陈蟾宫翘着兰花指对着他反驳，顺便还不忘带点幽默的说辞；“再说了，如果要真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唱去演，我哪天要是唱成个艺术家，你这个姓楚的来串我的场，那也算是出名了，我们两个就真是‘苟富贵勿相忘’了。”
　　“好，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候讲点笑话，我就不怪你啦！”楚玦闻言索性直接朗声大笑。
　　这次聚会，是楚玦主动请的客，陈蟾宫说笑完了，想提议和他均摊此次的花费，都被楚玦给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到菜上齐了，再看那方桌上，摆了牛腩、烧鸭，还有就是素卷饼、奶黄包以及一碗用各类素菜还有虾米一并煮成的汤——据说茶餐厅收到了反馈之后做了改良，不卖虾饺和桂花扎这类现做要求极高的菜品了，所以这回所端上的食物色泽和味道都还行。可是菜色如此丰盛，楚玦依旧觉得不尽兴，似乎是因为重逢的喜悦太汹涌了。
　　于是接着他问道：“我们几个叫店员们拿几瓶酒来喝？”
　　等他问完了，陈蟾宫知道按楚玦的个性，必定是想要来上几大瓶高浓度的烧酒之类的来喝个痛快，于是他略带一点愁绪看向坐在自己身旁位置的吕忆之，随即将目光投回楚玦那个方向，回答道：“不用了，我其实喝不怎么来烈酒。”
　　楚玦见他这般举措，就也大概会了意，想到了“一定是他妻子不让喝酒”之类的判断句来，于是就顺着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想法说道：“那就不喝酒，我们随便说说话也好！”
　　于是这么几个人就在茶餐厅里开始谈天说地：聊求学、聊生意：想到便顺势提起当年的戏本、导演或者是富商巨贾、市井风俗；当然也可以偶尔听见姓楚的吹吹关于演技和功底的牛皮。
　　“不知道等查完这起案子了，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重逢欢聚的夜晚，陈蟾宫在露出笑容的间隙这么想着，短暂的瞪着窗户外面圆圆的月亮发了一会愣。

作者有话说

　　我又想了一想，还是不忍心突然一下就写得太悲情。
所以这一章还是可以作为“玻璃碴里造糖吃”的缓冲情节来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