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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为什么爱会让人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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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得桑笛莫名紧张,虽然不理解任雨生为何这么说,但却在话里隐隐嗅到了决裂的危险。
怎么突然就变脸了?是短工的问题吗?还是他要走任雨生生气了。
一时间摸不清头脑,他只能轻声解释:“之前是这么说的,但可以调整,我都行。”他甚至都想脱口而出需要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但看着任雨生冷漠的脸,他,说不出口。
那边的任雨生似乎在思考什么严峻的问题,望向前方不停变换着神情。
桑笛一直等待着答复,但任雨生像是一时半会想的停不下来,他又不知该开口解释什么,只好无奈地发动汽车准备先回家。
却被任雨生拦下了:“别走,还有外卖。”
“哦。什么外卖?”
没有回应。任雨生似乎想得差不多了,表情稳定呈现出冷厉肃杀。桑笛从没见过这表情,虽然只有一臂之隔,但就像身处两个世界,两人之间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隔绝感。
嗓子发干,桑笛却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你,在想什么?”
声音传到那边好像要用好几秒,任雨生过了会儿才转过头,嗤笑:“没想到任逢秋这么小气,连本都不舍得下多点。”
“什么……”他说的话,桑笛一句都不明白,但这个嘲讽的口吻更让人不安。他挤出一丝牵强的微笑:“这关任总什么事?我真的不是他的人。”
任雨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倒在椅子上慢慢地说:“早知道,就让你走了。”
不等桑笛说话,他又说:“我明天就回去,你可以晚点……算了,别回去了。”
?
“那怎么行?”桑笛猛地转身,语无伦次:“你腿还没好,还有大半个月……工资都付了,反正就是不行。”
他慌里慌张地找理由,任雨生却放松地歪过头,打断他:“就这么定了。桑笛,如果任总或者王助再找你,不要理,离他们远远的,听懂了吗?”
这严肃的口吻,好像那两个人真是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毒蛇蝎蜥一样。
那你……
桑笛眉头皱起来:“不行,如果这俩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个人回去岂不更危险?”
“不会。”任雨生摇了摇头:“他们不敢动我。”
不敢动——这三个字格外值得玩味。潜台词就是他们有动的意图,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联想到最初相遇时任雨生对他的误解,任总与他之间的纠葛绝对不止面上这么简单,虽然桑笛无权过问,也不知道能提供什么帮助,但要在任雨生身边的想法一次比一次叫嚣地更强烈。
但他还没张嘴,外卖员就敲响了玻璃。等他拿到外卖回过身,任雨生已经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回去之后,任雨生一直待在房间,连饭都是桑笛送上去吃的。虽然并没有明说要独处,但低沉思索不理人的神态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见惯了他浪荡耍赖,突然正经起来,桑笛格外不习惯,总觉得任雨生有心事他却不能问的感觉格外令人心烦,尤其是见不到人的时候心就像被人紧紧攥住,无端的心慌。一个下午他来来回回进出了好几趟,即便任雨生不说话他也要端茶倒水掖被子,自己找事刷存在感。
看着任雨生面无表情地闭上眼,他又想起了上次烧蜡烛那晚默默流泪的脸。
他更不想走了。
傍晚时分,桑植吹着口哨地回到家,进院看到桑笛,脖子一缩准备求饶,结果他哥根本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认真地把草莓从热水里捞出来摆盘,脸上愁容满面。
?
桑植拉住小羔问什么情况,小羔一口吞掉草莓,记忆接触不良般边挠头边回忆:“你走了之后,他俩吵架了,飞飞哥说你可以谈恋爱,哥哥不让他管。飞飞哥就要走,还不让哥哥跟着。”
这个发展听得桑植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任雨生这么仗义,自身难保了还要为他两肋插刀。他决定给事实嫂子助力一把。
他拦住端盘草莓又要上楼的桑笛:“哥 ,哥,你又惹我嫂子生气了?”
“什么嫂子,我跟你说了不是。”
桑植摇头叹气,恨他哥像个傻子一样不开窍:“我早知道你俩要吵架。都这样了你还不给人家名分,谁能受得了啊?”
“什么名分,你懂个屁,滚。”桑笛正烦躁,懒得听他废话,骂骂咧咧地推开他往上爬。
桑植拿出英勇献身的架势嚷:“你没谈过你不懂,这么做对方没有安全感,肯定要跟你闹脾气啊!”
什么安全感?
桑笛愣了一下,站住了。
下午他一直在想,任雨生的不开心来自哪里,除开他哥的恩怨,自己骑驴找马的行为时候让他心寒了?
听他的意思,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短工,又买衣服又闹脾气,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就是这种长期合同给了他不会轻易离开的安全感?所以才对自己办护照找下家的行为这么生气?
这边桑笛思考,那边桑植觉得自己说对了信心倍增:“哥,要我说,你得去道歉,表忠诚,把人哄好了他才愿意好好跟你过。”
......道歉......表忠诚......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的答案,但歪打正着好像也指了条明路
桑笛问:“还有吗?你的经验。”
“哦哦有,说归说,还要付出行动,不然下次这招就废了。所以,哥,你要公开出柜了吗?咱爸妈……”
“滚边儿去吧。”
一颗草莓被牙签串着举到了眼前:“张嘴。”
任雨生萎靡不振,连摇头都没有力量,双眼无神望着窗外发呆。
不知他刚刚想清楚了什么,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无精打采,一向白皙的脸都衬的人有些苍白。
桑笛看了看被退回的草莓,塞到嘴里,咽下,然后缓缓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去办护照,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一直照顾你。不管王助或者任总,你放心,我跟他们没合谋,也不会做任何出卖你的事。”
“真的,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现在打电话给他们对峙。”
“至于回去,你想明天就明天,我陪着你。你不要怕。”
任雨生看着他。
“我没怕。”他缓缓开口,“应该怕的是你。”
他叹了口气:“你知道第一天,我知道你是任总派来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因为,你觉得我是任总派来的奸细?”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任雨生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我为什么要你帮我洗澡,而不是直接把你赶出去,你知道吗?”
这个桑笛确实没想过。
诚如他所说,如果面对一个心知肚明的奸细,直接赶走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进行这么暧昧的撩拨?好像真的要桑笛对他动情才算是达到目的?
直觉告诉桑笛,接下来的对话可能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但今天一天他都被困在这团迷雾中,今天能揭开一角,就又可能多帮助任雨生一点。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问:“为什么?”
任雨生垂下目光,似乎在思索,良久,才轻描淡写,一字一句地吐露:“任逢秋喜欢我,想睡我,你知道吗?”
!!?
任逢秋不是他哥吗?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算血脉相连,这种不伦的感情……
桑笛努力压制想要站起来的冲动,但震惊还是从他眼里泄露出去。
任雨生看懂了,点点头:“是的,但他不在乎。”
“他喜欢征服高傲的人,比如我,比如小星,比如直男——你。”
“他确实会偷着往我这送人。不得不说,他确实很了解我的口味。所以就把你也送来试试吧。”
“……”桑笛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真有一刻相信自己是埋没的人才,没想到对方欣赏的眼光却赤裸裸满是情欲。
“你是说……”任逢秋想上他?这话他说不出口,也不愿相信。
这个事情超出了他过往所有认知的综合,从来没想过会有男的觊觎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任雨生似乎非常欣赏他崩溃的表情,凑近了些,目光邪恶又雀跃,想要拉他一起进地狱的兴奋:“那你知道,为什么他把人都送到我这吗?”
桑笛不知道,但他的心砰砰直跳,看着恶魔的脸,他预感接下来的话将是个惊天大秘密。
“因为他得不到我,就去睡我睡过的人,假装他跟我在一起。”
艹艹艹!!!
这是什么变态伦理!
桑笛忍不住了,全身发硬又发软,头晕脑胀,喉咙逸出窒息般的短促腔音:“......畜生!”
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忽然想到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向任雨生:“所以你才说不让我跟你回去,是怕他再,找我?你在保护我?”
任雨生赞许地鼓掌:“聪明!”
实在没办法理解他怎么能笑着说出这些话,陷在地狱里还能气定神闲地看自己的笑话?
怎么能这样?
像习惯了一样。
艹
桑笛骂出无法忍耐的几句脏话,小小的房间让他觉得憋屈,任雨生淡定地更让他无法直视,他忍不住逼近任雨生:“那你没想过反击?干他啊!”
“哈哈。”任雨生轻笑着看他,像他问了一个巨傻的问题:“我拿什么反击啊?我都靠他们家养大的啊。”
……
非常现实,但是巨他妈无力。
桑笛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就打他一顿,我帮你打!保证不打死。”
任雨生的眼神闪了闪,出现了一丝困惑:“你?为什么?”
然后又轻蔑地笑了下:“没必要,你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那你的人生怎么办?”
桑笛用力掐他的肩,咬着牙质问:“就这么荒废下去?年纪轻轻就跟死了一样活着吗?”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啊?桑笛!”任雨生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脸上浮现出一种类似刺痛的厌烦表情。
是啊,有什么关系啊?
为什么见不得他受这种苦啊?
为什么心像被针扎一样痛啊?
为什么看见他习以为常会如此难受?
桑笛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无力地垂下手,挣扎思考间只听见任雨生刺耳的冷嘲热讽。
“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是吧?管你家人管上瘾了连我都想管我是吧?收起你那份怜悯吧,我见多了,不需要!”
是把他当家人一起管了吗?
好像是吧。
怜悯他吗?
是吧,好像又不是。
他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搞不清自己的思绪,只听到任雨生冷冷地说:“我跟你说这些,是不希望你自寻死路。想明白就赶紧走吧。别烦我。”
走,是要走的。
那你去哪啊?
他的眼珠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问任雨生:“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任雨生——”
“你明明可以开除我,远离我,再不济也可以骚扰吓跑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呢?”
“你觉得自己在推开我,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求救呢?”
“为什么啊?”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月光肆无忌惮地从窗里爬进来,钻到四只眼睛深处。
情绪发泄出来后,任雨生很累,像大风刮过旷野只卷起一片黄沙般疲惫。好像很渴也很饿,但脑子宕机了,机械地忽略着身体的所有感觉。
就这么麻木下去吧。
什么都不管。
他听见桑笛慢慢起身的声音,还有关节发出坐太久之后清脆的嘎嘣声。
一片黑影从眼前经过,恍恍惚地只记得那双清澈的白色眼珠。然后门开了,下楼的脚步声,小声的交谈,然后是错乱脚步一起上楼,再然后,一双进屋,一双下楼。
桑笛掀开被子,抱起了任雨生。
就像之前那样,把任雨生的头搁在胸口,任他汹涌的心跳撞击对方耳廓。今天,这份跳动更密更响,像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
二楼的廊下摆了一个吊篮。
只有一个。
桑笛抱着任雨生直接坐上去,然后把怀中人用大衣紧紧地包裹住了。
他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他说:“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
他说:“你知道吗?我想保护你。想让你自由地哭,自由地笑,而不是流着眼泪没有声音。”
他说:“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真的,我好没用。”
心跳更快了,砰砰地,所有的感情都想要脱胸而出,却被一层薄薄的胸腔束缚着,只能有限地跳动。
好无力的感觉。
这就是爱吗?
好让人难过。
任雨生一直静静地看着天空,仿佛世界已清空。
这是他对抗世界的方式吗?
像静坐的抗议者,饿死的节士。
只能靠献祭自己发出微弱的呼喊声。
不要这样。
不该这样。
他轻轻晃着怀里的人。
不要这样平静地死去。
你应该被爱。
你应该灿烂地过一生。
任雨生开口的时候,月亮被一块云彩挡住了。
他说:“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是月亮,特别显眼的怪异。其他人都不喜欢我,只有外婆疼我。只是后来,外婆也变成云彩飘走了。”
他说:“我一直想变成星星。有人说月亮和星星都是石头,只是大小不一样。我就想,万一哪天我爆炸了就好了,总有人会喜欢其中一块我。”
他说:“但我有时候就特别讨厌别人喜欢我。比如任逢秋第一次亲我的时候,我把他捅进了医院。”
他说:“我不想变成星星了,我想变成一片云,想飘哪飘哪,想遮谁遮谁。”
桑笛抱紧了他:“你现在遮住我了。真的。”
任雨生无动于衷:“你应该挂在天上闪亮的,不要靠近。”
任雨生:“你听到我在喊了吗?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桑笛用下巴轻轻蹭他的头顶,声音有点哽咽:“听到了,但我忍不住。”
“我忍不住,怎么办?”
发丝胡乱地骚扰眼睛,任雨生不想管,就闭上眼睛继续说:“那你可以学学我,找个东西刺激一下就会停下来。”
桑笛:“比如低温蜡烛。”
任雨生:“对。”
桑笛:“还有什么?”
任雨生:“很多啊,针,蛇,跳下来,性......”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到了唇上,顺着唇峰流到了舌尖。
咸的。
任雨生不再说话了。
液体越来越多,汇成了一条小溪,从嘴巴灌进喉咙,顺着毛孔流进四肢百骸,像人世间的至情对抗着麻木不仁。
任雨生无声地叹气。
看来,又要加一个:眼泪。
只是这个,真的很难得。
怪不得他之前没遇到过。
他就这样懒洋洋地躺着,看着月亮穿云而出,再次照亮大地。他好像看见星星都在眨眼睛,然后晃成了一团水汽。
再眨眼,一切又清晰可见了。
怎么回事,竟然被传染了。
他轻轻叹气:“怎么办啊,桑笛。我可没那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