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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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里尔在家用机器人第二次启动的时候就知道饭点到了。和第一次一样，圆柱形小机器连续发出三短一长的滴滴声，然后伸出一支机械臂，上面夹着一支牙膏状的东西，并发出“苏里尔——苏里尔——”的叫声。
这种牙膏状的东西里面是糊状食物，味道吃起来不错，比原始社会里那些半生不熟奇形怪状的食物好很多，虽然有点没口感，有得吃苏里尔不挑剔。
吃完饭，斯科特抱起他放在膝盖上，苏里尔不习惯地挣扎了一下，没挣动，只好随他去了。斯科特用一只手一下下地梳理他的短发，自言自语：“头发太短了，留长会好看。”当然，苏里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斯科特拿出一根仿佛牵引绳东西，背带部分套在苏里尔两肩和胸口处，液压锁轻轻“滴”了一声自动吸附后扣上。他把牵引绳另一头往腰间一别，只见从他的腰间伸出一支同样青灰色的肢体，却又不像是手臂，倏忽一闪勾住牵引绳后就收回肋下，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样子。
苏里尔跟着斯科特登上小型飞行器，透过飞行器的舷窗，只见高耸入云的建筑物连绵不绝，彼此相连，形成一片宏伟的建筑群；而在这些建筑物之间，一条条宛如光带的轨道交相辉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这宁静而壮丽的景象中，一个突如其来的生物打破了平静。它从舷窗前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苏里尔难以捕捉其身影，只留下一道灰色的残影。若非飞行器及时做出避让动作，苏里尔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刚才那是什么？！”苏里尔非常惊讶，猛地扒住舷窗，瞪大眼睛试图寻找那生物的踪迹。“我好像看见了一个长着透明翅膀的人型生物！！”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而斯科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便已知晓——那是蜂族。
这些家伙又出来追逐阁下了。斯科特想着。
蜂族们一个接一个以各式花哨的飞行姿态掠过天际。此刻苏里尔已能清晰目睹他们翱翔的姿态是何等灵动——时而头朝下勇猛俯冲，时而在空中猛然急转，毫无半点不适之感。
这群人身体素质之强悍令人叹为观止，个个都够格当飞行员了！业余军迷苏里尔轻捶了一下窗沿。
不出斯科特所料，当蜂族一个个飞过去后，一架专为雄虫设计的飞行器赫然出现。
这架银色飞行器表面喷涂着雄虫家族的徽章，其体积是斯科特和苏里尔乘坐的飞行器的三倍有余。机身最顶层覆盖着一层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透明防护罩，透过它可以清晰地看到内部那张宽敞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位虫族成员。
他的身形比苏里尔之前见过的都娇小。他随意地侧躺在沙发上，慵懒地挥挥手，引发以他为圆心环绕飞舞的蜂族们激动的叫喊。
“卡斯蒂利阁下，看这边~~！”
“阁下，您是我永恒的爱恋！”
“虫神在上，我的三颗心在您面前有生以来第一次同频跳动！”
他们的呼喊伴随着高速振翅，加上飞行器的隔音效果，苏里尔的耳朵完全无法捕捉，但是斯科特听得见这些激动的呼喊。
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婚飞。
这种行为是虫族自古流传下来的求偶行为的集体展示，是早期虫族社会的婚配制度，那时雌雄之间没有稳定婚姻，雄虫通过释放荷尔蒙让周围的雌虫进入求偶状态，如果顺利，当晚就会有雌虫成为这位卡斯蒂利阁下的入幕之宾。
一夜情如果成功孕育受精卵，幼崽无论雌雄都归属雌虫家族，冠以雌虫家族的姓氏，雄虫的家族是不会前来相认的。对雌虫家族来说简直跟白嫖一样，他们往往乐见其成，对雄虫来说就当吃个零嘴。
随着虫族社会的发展，一些能够长期诞生和培育高级雄虫的家族开始主张权利，理由是为了降低雄虫在发育关中居高不下的死亡率，更好地培育出高等级雄虫，帮助他们度过艰难的发育关。
虫历276年，当时的虫帝颁布了《婚姻法典》，规定除了原始的婚飞外雌雄之间可以缔结一种长期稳定的婚姻关系。在这种婚姻制度下，每个雌虫一次可以与一个雄虫缔结婚姻，但雄虫则不一定，C级雄虫可以有一个法定配偶，B级雄虫可以与二个雌虫结为法定伴侣，A级以上的雄虫，不限定法定伴侣数量，如果是A+则可以有最多三位法定伴侣，生育的后代若是雄虫则归属雄虫家族，若是雌虫则归属雌虫家族。故而在此种婚姻结构中法律要求配偶相互之间保持忠诚，方便对后代的长期抚育照顾，有利于培养出高级虫族，以保证家族长盛不衰。
但是婚飞制度并没有被废除，根据去年的统计数据，目前婚飞仍然是普通虫族的主要婚配模式，占虫族社会的83%，法定婚姻只占17%。
这些年轻的虫追逐阁下犹如飞蛾扑火。因为他们还年轻，没有在一次又一次的约会遴选中失望过，没有被阁下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意伤害过，没有被阁下厌倦无聊的表情破过冷水，也没有为阁下的冷漠无情弃之如履心碎过，所以他们怀着满腔热情追逐自己的心仪之虫。
斯科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大概50年前，他也曾这样追逐德令哈家的一位阁下，幻想自己能够与之春宵一度，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卡斯蒂利的追求者们在空中作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时而俯身急冲，时而缓缓绕飞，时而单独展示，时而组队造型，真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行器停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苏里尔被斯科特一把撂在肩上扛走。
他吓了一跳，不得不搂住斯科特的肩膀。斯科特带他走进一个大厅，这里几乎全都是一个触角人带着一个人类的搭配。
“虫与人”酒吧是玫瑰星系最大的一个人类宠物爱好者聚集地。这里允许虫族携带自己的人类小酌聚会，它场地宽阔，装修和各种设施都考虑到了人类的需求。斯科特进来之后，随意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隔壁桌坐着的虫族正在和他的人类玩数算游戏。面前桌上摆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算筹，虫族问人类：“2加3等于几？”人类想了想，又数了数手指，然后拨了5根算筹出来。虫族高兴地亲了亲人类。
没两分钟苏里尔就搞清楚了他们在玩什么，顿时产生重回幼儿园的荒谬感。斯科特看了看，把自己这桌的小抽屉打开，也拿出一把算筹。苏里尔扫了一眼，不做声。
“苏里尔，1加2等于多少？”斯科特轻声问。
尽管斯科特的言语对苏里尔而言如同天书，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斯科特的游戏邀请。他当然知道桌上1个算筹加2个算筹等于3个，却因未能准确捕捉斯科特的发音而迟疑。斯科特耐心地重复着问题，苏里尔则默默在心中模拟其发音，试图理解这陌生的语言。
斯科特旨在教会苏里尔玩数算游戏，而苏里尔则视此为学习虫族语言的契机。两者在反复询问与尝试中度过了半个多小时，直至一旁的虫族看得不耐烦，问：“你这只人类在哪里买的？”
斯科特回答：“T013的一家宠物店。”
“那你这只可能没经过什么初始训练，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玩数算游戏。你买他多少钱？”
“不到25万星币。”
“这个价格差不多了，你的人类长得不错，如果相貌好又聪明懂得和主人互动的话，价格翻倍都不止。”
“你的人类多久学会数算游戏的？”
“买回来宠物店就已经训练好了，不过他花了大概半个多月认主，然后才肯跟我玩游戏。”这个虫族说着，带着他的人类走过来：“介意拼个桌吗？”斯科特同意了。
他的人类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长发精心梳成辫子垂在脑后，身上穿着古希腊式的长跑，腰间束着金色的腰带，一身精致的打扮看得出他的主人很宠爱他。他和他的主人坐在了斯科特和苏里尔的对面。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以前没见过你。”虫族说。
“我来得比较少。”斯科特含糊回答，“你经常来？”
“是啊，我是这里的股东之一。”虫族笑眯眯地回答。“您可以办张我们的会员卡，酒水和人类用品都可以打折，我们还经常有促销活动。”
“哦。”
“人类是群居动物，多带你的人类来这里玩，认识认识他的同类，可以预防他们因长期接触不到同类而抑郁。”这个虫族明显很热情：“我每天都会在酒吧直播间拍摄一些顾客和他们的人类，今天你和你的人类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生面孔，可以邀请你们出镜吗？”
斯科特没有说话。
“不需要太长时间，大约半个小时足够了。”
“好吧。”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虫与人’直播间，我是米莱，这是阿历克斯，来，阿历克斯，跟大家打个招呼。”超静音摄像机悬浮在空中，镜头正对着金发人类阿历克斯，他熟练地朝镜头挥了挥手，露出微笑。
这个飞过来的银白色椭圆物是什么，那个人类朝它看过去了！他挥手了！他在跟这个东西打招呼吧？估计是摄像头，他们在跟谁连线？苏里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别直勾勾盯着这个悬浮在空中的物体。
它是凭借什么飞起来的，看起来就是个有点扁的椭圆形球状物。苏里尔心想。
“大家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虫与人’的关注。今天我们直播间的嘉宾是一位来自仙女星系的小可爱。”苏里尔的脸出现在直播间里。
“快看，他是黑头发+黑眼睛！”
“很少见啊，仙女星系那边有这个搭配的人类产区吗？”
“我见过黑发蓝眼，黑发绿眼，黑发金眼，我也见过金发黑眼，棕发黑眼，但是黑发黑眼还是第一次。”
“可惜，要是眼睛是金色的就好了，那就跟某些星区某些家族的阁下们一模一样了。”
下面立即跳出黄字：“系统警告，出现违禁词语。”
米莱连忙说道：“请大家遵守直播间规则，不要说一些敏感字词。这位小可爱是第一次来到我们这里，他的主人目前还不是‘虫与人’俱乐部的会员，请大家保持礼貌。”
阿历克斯熟练地上前拉住苏里尔的手。在陌生环境里同类的示好能让很多人类放下戒心。阿历克斯在人类中属于智商较高的个体，早就被米莱训练得很熟悉自己的任务了，它在直播间里担任着与其他人类互动的角色。
阿历克斯用双手握住他的手时，苏里尔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阿历克斯真懂事，会照顾新来的！”直播间的彩虹屁又刷屏了。
“阿历克斯，给。”米莱拿出一块零食递给阿历克斯，示意阿历克斯给苏里尔。
阿历克斯接过零食后转身，对苏里尔重复了这句虫语：“给。”
这一刻苏里尔震惊不已——这个人类会使用语言！在原始部落苦寻两月未果的他终于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掌握语言的人类！或许他们之间能够建立起沟通的桥梁。苏里尔激动地接过零食并尝试着模仿阿历克斯的话语：“……给……”
“你的人类非常聪明，很快便能理解并跟随指示。”米莱微笑着看向斯科特，“我建议你不要埋没了他的天赋，可以考虑将他送到我这里来。我拥有训练人类学习虫语的经验，一旦训练完成，他将能准确理解并执行主人的命令。”
斯科特略显惊讶地望向苏里尔，询问道：“他学会虫语的可能性有多大？大约能掌握多少词汇量呢？”
苏里尔反问道：“他的人类智商测试得分是多少？”
“170。”斯科特回答道。
米莱闻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真是惊人，比阿历克斯还要出色。你尽管放心，他绝对有能力学会。”
就这样，苏里尔被寄养在米莱家中学习虫语。米莱是一位富有耐心与经验的人类训练师，并未采取宠物店中常见的机械播放教学视频的方式，而是亲自上阵，不厌其烦地示范与重复，引领苏里尔逐一掌握每个词语的发音与意义。通过巧妙安排阿历克斯与苏里尔的互动，米莱成功帮助苏里尔建立了发音与含义之间的紧密联系。
苏里尔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他迅速掌握了诸如“过去、回来、吃饭、睡觉、拿走、给我”等简单指令，并能流利地说出“我爱你、一起玩、你好、谢谢”等温馨语句。更令虫称奇的是，即便米莱未曾刻意教授，苏里尔也能在日常生活中通过观察，大致理解“家用机器人、陆行器、光脑、星网”等复杂名词的含义。
苏里尔的词汇量之丰富甚至超出了米莱的预料。然而出于谨慎，他并未轻易展现自己的全部实力。“虫族”，这是米莱对自己种族的自豪称谓。他们的科技高度发达，星际穿梭之便捷，堪比人类乘坐火车。每一位虫族成员都配备了先进的光脑。
在虫族社会中，苏里尔目前的身份是一只宠物。他的主人似乎拥有军人的背景，家中不乏军装风格的制服。一次偶然的机会，苏里尔从主人与朋友的对话中捕捉到了“……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军人了……”的片言只语。
至于阿历克斯，这位苏里尔的同类，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苏里尔发现其智力水平并不出众，与原始部落中两三岁的人类幼儿相当。除了米莱教授的虫语外，阿历克斯并未掌握其他语言技能。
在米莱的悉心指导下，苏里尔仅用了短短十二三天的时间便追平了阿历克斯的虫语水平。一个多月后，苏里尔更是自信地确认自己在虫语学习上已全面超越了跟随米莱三年的阿历克斯。
苏里尔总是静静地观察着阿历克斯的一举一动，默默倾听着虫族成员之间的对话。阿历克斯的性格活泼好动，充满活力，且有着强烈的族群领袖意识。一旦苏里尔未能给予其应有的尊重，比如在喂食时抢先于阿历克斯从机器人那里取食，或是在米莱召唤时比阿历克斯更快出现，阿历克斯便会恶狠狠地瞪着苏里尔，并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威胁声。这类情况发生一两次后，苏里尔明白了他的意思，每次都摆出退让的姿势，于是阿历克斯很满足这个小弟的表现，在零食充足的情况下会分享一点给苏里尔。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