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探班（下） ...
-
邵柏青无声走近，拿冰冰凉凉的瓶子往傅莱脸上贴了过去。
“谁啊！”
傅莱面露不快，条件反射向后缩，结果隔着小马扎结结实实撞进邵柏青怀里，一抬头就直直对上熟悉的脸。
邵柏青不许他躲，伸手捏脸，学着他的语气说：“好不容易早收工，傅导不走，坐在这儿是一个人看什么。”
画面停留在线条优美的背，邵柏青面色不改，捏着傅莱的脸晃了晃。
“邵总？”
两个人许久未见，傅莱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顾不得被掐着脸蛋，伸胳膊想去抱邵柏青。
邵柏青只让他揽了一下腰。邵总这个称呼，傅莱已经很久没在公众场合叫过。邵柏青把这类行为归结为避嫌。
“不听话，怎么瘦了这么多？”
傅莱漫延欣喜仰着头，眼睛里只有一个人，落在邵柏青眼里简直是一副纯情可怜样。
傅莱不老实地咬邵柏青的手，含糊应付：“好像是瘦了一点吧，我不知道。在这里没人管我，我怎么听话，我要听谁的话。”
邵柏青漫不经心地笑，任由他用牙齿在手上留下痕迹。
“说得这么可怜，这样问是在埋怨我？”
他问问题的时候离得好近，低调的木质香把傅莱搞了个飘飘然。他分不清眼下是真是假，好像摄像机还开着，梦里的场景主角变成了他和邵柏青。
他晕乎乎的，方才拍片时产生的空虚和混乱，变成迟来的亢奋，叫嚣着释放。傅莱情绪上头，嘴上爽快服软，“没有，都怪我。”
傅莱皮肤很白，常年风吹日晒，只有用手摸着才能知道，这张看似柔软的脸有些粗糙。像邵柏青现在做的这样。
如果按照大众审美，傅莱脸上最吸睛的是鼻子。像是刻板印象里古希腊美少年会有的线条，细细雕琢却不显刻意，任何角度来看都很漂亮。偏偏他生了一双剔透的圆眼，中和掉了骨相带来的距离感。
又纯又倔。
邵柏青把人拉起来，“走吧祖宗，带你去吃饭，明天早上再送你回来。”
闻言，傅莱戴上帽子，兴致冲冲去抓邵柏青的手。
这可是邵柏青第一次来探班。傅莱顾不上门口还有没走的工作人员，身体控制不住想要贴上去。但是邵柏青的身份让他不得不顾忌着周围的眼睛。
悄悄牵下手就好，傅莱想。
“我们去哪家吃饭……”
后边的话没能说出口，傅莱的手掌心徒劳地抓到一捧空气，他僵硬着，蜷缩起手指。抬头看向邵柏青，邵柏青偏过头，眉毛蹙起。似乎是对他的动作不满。
是要避嫌吗，所以现在不能牵手以免落人口舌。
隐晦的拒绝比明面的排斥更使人难堪。
仿佛被当场泼了一桶凉水，浇得傅莱心也凉了。
他的主动很廉价，很肮脏，傅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劝服自己冷静，可怎么想都憋不住火气。
“这么怕人看见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打个电话我可以晚上去找你的。”
晚上显然是指代了更隐晦不堪的东西，傅莱故意把话说得很直接很刺耳。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邵柏青压低眉头，语气中带了些训斥。
傅莱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嘴角平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邵柏青。
“没人教我，我生下来就这样，爱牵不牵。”
门口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肯定有人没走，听见了。
傅莱烦躁地往门口走，“你自己去吃吧。”
邵柏青脸色也沉下来，毫不犹豫伸出手拉住人，把人箍在怀里。
他刚刚看见傅莱口袋有个方盒子，想伸手拿出来，没想到傅莱把这事当作他拒绝牵手，反应还这么大。
那只手伸进傅莱口袋摸出一包烟，一包烟只剩了两根。
“烟没收了，一天看不住就开始作。”
邵柏青从认识傅莱那天起就知道他抽烟，他烟瘾不大，但是心烦的时候喜欢叼着一根，叼着叼着就点火抽上了，就是个习惯性动作。
俩人住一块的时候邵柏青收了他的打火机，他也不馋这口。离开家就这么一段时间，没人在旁边看着，又开始成包成包地抽。
做导演既费心又费力，傅莱还是个自己写剧本大包大揽的导演。创作过程不断自我剖析自我折磨。可以说他的创作过程是封闭的，而封闭的空间就是他的躯壳。
他把自己挖空再浇灌在文字里，等文字开出花。
所以傅莱的作品里自我意识投射是完全大于技巧的。他不太讲究叙事结构，不太追求剧情起伏，只是在讲一个渴望倾诉的故事。
太情绪化了，这种情绪带来了傅莱光怪陆离的作品，同时燃烧着他的精神。
邵柏青知道自己需要在傅莱坠落时接住他，然后给他很多养料和很多很多爱。
看着傅莱委屈生气交错的脸，邵柏青无奈地低头，他对这个神经质的小孩没办法。
“脾气怎么这么大，上午拍得不顺？”
邵柏青收好烟盒，强势地掰开傅莱握拳的手。傅莱抵抗意识薄弱，手指没费什么劲就合上了，十指紧扣。
“没，挺顺的。”
原来只是在看烟盒。傅莱抿着嘴，怕邵柏青把手抽走紧紧回握住。他小心翼翼抬眸，睫毛颤动，打量邵柏青的神色。
来时还是艳阳高照，此刻云朵遮住了太阳，气温却没降下来几度，烧得人心烦意乱。
傅莱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柏哥对不起，我不该说气话叫你走。”
邵柏青不痛不痒嗯了一声。
可傅莱看得出来邵柏青现在不高兴。
唉，但是他挺高兴的，他还是先紧着自己来吧。
傅莱把身体的重量压到邵柏青手臂，故意讨巧卖乖转移话题，“你怎么把我放在家里的杯子拿来了？”
邵柏青市区的公寓里三天会换一次鲜花，花店提供长期送货□□，这杯子就是花店送的会员礼。傅莱看它挺可爱就时不时拿来用。
“梨汤，怕你抽烟太伤肺。”
傅莱很满意，但小声嘟囔，“熬梨汤是不是很费时间啊，可惜了，我不爱喝热的。”
邵柏青把水杯放进水杯槽，启动了车，但目光还是没有分一点给傅莱，“不算费时间。梨汤是凉的，但是现在不打算给你喝了。”
傅莱歪着头，没有一点刚才撒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为什么？”
邵柏青打开空调，扔给傅莱一包纸巾，“因为你不听话，擦汗。”
傅莱瘪瘪嘴，纸巾包装被大力豁开一道口子。他动作粗糙地擦汗，一张脸埋在纸巾里胡乱磨擦。自然也就没看见邵柏青投来的眼神。
傅莱下唇饱满，骸唇沟长得恰到好处，连接到下巴一整个线条流畅柔和。他每次说话邵柏青就忍不住把目光放在那里。
“我待会儿就听话了，你管我，我会听话的。”傅莱一边擦汗一边抵赖。
邵柏青轻笑一声，“你最会骗人。”
傅莱把自己擦得干干净净，凑到邵柏青耳边，说话时的热气直往人脖子里钻，他笑意盈盈地说：“我最会骗你，只想骗你。”
太阳已经落下，天边只剩一条幽暗的蓝河。人已经陆陆续续结伴散尽，喧闹的片场只留沉默。
邵柏青伸手感受副驾驶那侧的风力，开口道：“今天不想被你骗，老实坐着吧。累了就睡会儿，空调这样吹冷不冷？”
车里顶灯亮着，傅莱坐在副驾驶安静地打量自己的男朋友。
三十多岁的男人做事可靠，肌肉微微顶起衬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落下一缕，低着头的角度更显眉眼深邃，风度翩翩。
傅莱摇摇头，看着秀色可餐的男朋友说：“不冷，我快要热化了。”
邵柏青来就是打算带傅莱去吃顿好的，吵架也要去。
邵柏青伸手输地址的工夫，傅莱大半个身子不老实地探过来，低哑的声音敲击耳膜，“柏哥，我们去哪儿吃饭啊。”
“到了就知道了，安全带。”
邵柏青在屏幕上输入地址，还要分心对付捣乱的傅莱。
输完地址，邵柏青转过头看傅莱。傅莱冲他眨了眨眼。
邵柏青没什么表情，用手背蹭了蹭傅莱热红的脸颊，然后无事发生一样伸手拉安全带，准备开车。
这下子傅莱更不想安静待着了。
他被邵柏青正儿八经做事还要分出心照顾人的样子勾得不行。
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邵柏青脸上。
傅莱手脚麻利按住了车钥匙，给车熄了火，“好久没接吻，想亲。亲一会儿再走。”
邵柏青轻笑着，好心提醒：“傅导，现在是在片场，人来人往不太合适。”
傅莱的手绕在邵柏青脖子后，不自觉挑弄邵柏青的头发，羞耻迟迟来到，“不许叫我傅导。”
“别人都能叫，男朋友为什么不能叫。你的男主角们不是都这样叫你吗，傅导。”
邵柏青的手已经来到傅莱腰侧，很薄，顺着宽松的T恤滑进去会在后腰摸到傅莱的纹身。
“傅导，怎么不说话？”
傅莱胡乱扯谎，“我嗓子干。”
邵柏青低笑，“疼吗？我看看。”
傅莱摇头，邵柏青也不急，大拇指一圈一圈不急不躁在腰背各处摩挲。
“张嘴。”
傅莱打开双唇，唇齿相接时立刻调转攻势，占据上风。邵柏青用手轻抚傅莱后背，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他慢一点，不要急。很快，这个吻就变成了邵柏青一贯柔和平缓的风格。傅莱饱满的下唇被邵柏青含着轻吮，像含吃一颗新鲜的樱桃。
邵柏青分心想起刚刚在片场吵架的场景。
那颗不信任的种子长得这样大，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足够傅莱心灰意冷。
邵柏青想，那次见面该来得再晚点，至少等到他和邵生澜分手，等到一个合适场合，从一句自我介绍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探班（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