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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Lawren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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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莱回到熟悉的公寓拿了自己的身份证、银行卡,跑了一趟把材料都开好递交了签证。
穷途末路剧组在5月初启程抵达戛纳,除了傅莱和邵生澜。
邵生澜原本是要跟着大部队先去的,邵柏青放心不下傅莱,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好出面多说。邵生澜就被迫承担了看好失魂落魄小导演的任务。
于是邵生澜在邵柏青这里的地位直线上升,毕竟是邵柏青有求于人。
邵生澜最近都在邵柏青公寓为非作歹,他坐在地毯上联系傅莱别误了飞机。今天晚上就出发。
联系完看看影音室里的表哥。
邵生澜拍拍自己,真是辛苦了,他为这两个人操碎了心。
给傅莱消息发了十条也就回一条,邵生澜感觉自己真是干着急,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冲着影音室喊,“我说你真这么担心就跟着去呗,你买个票坐他旁边,他又不能打开门让你下飞机。”
邵柏青走出来,眉眼沉沉,因为长期透支身体嗓音变得无力,“你刚刚发给我的是什么?”
“哦,你点开看看吧,就是德国那个合作方找到两张遗留的照片。说拜托我们最后找一找,如果再找不到就当小孩已经……”邵生澜用手在脖子那里比了一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邵柏青揉了揉眉头,打开邮箱下载附件。
“他们现在找你,如果结果不如意会不会影响海洋影业?”
“不会,我估计他们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邵生澜清了清嗓,刻意地保证,“绝不影响本司戛纳评选,绝不影响本司优秀人才傅莱口碑。”
邵柏青听着他阴阳怪气的保证也不反驳,傅莱去一次戛纳波折不断,只要正常参赛正常回来一切好说。傅莱本就状态低迷,如果被媒体泼脏水简直不堪设想。
想着想着邵柏青又狠狠叹了一口气,这辈子都没生过这么久的气,还得担心罪魁祸首。
附件下载完毕,手机轻轻振动一下。
邵生澜站起来,一脸看热闹的新鲜劲儿,先邵柏青一步伸手点开附件,“我看看这老头的小孩到底长什么样啊,好奇死了。”
一张照片弹出来,邵柏青脸色瞬间变了。
圆圆的眼睛,窄而挺的鼻子,饱满的嘴巴,虽然照片上的少年青涩稚嫩,但是那个眼神直直穿过屏幕,在邵柏青的脑海里写出一个名字——傅莱。
邵生澜眯着眼睛,越看越觉得是个熟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邵柏青划到第二张,他现在完全确定这个人是傅莱。
怪不得,怪不得……
他想起傅莱趴在他怀里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他说自己小时候和妈妈出去玩走失了,爸爸去世了。自己安慰傅莱,傅莱还笑着说自己一个人长大是不是很厉害。
邵生澜夺过手机,震惊道:“天哪,这眼睛鼻子怎么这么像傅莱啊,我是不是眼睛不好?”
无数条线索在脑海中浮现,邵柏青感到绝望。
傅莱父亲告诉邵生澜的是孩子的母亲是疯子,自己寻子多年。
一位欧洲富商为自己制造了一个爱妻爱子的形象,对外宣称自己的妻子是疯子,妻子弄丢了孩子。寻子多年,不惜重金到中国寻找。而那个孩子从未想过回到故乡,从未提及自己拥有一个父亲,反而时常思念母亲。他早就已经决定远离所谓的父亲,隐姓埋名在异国他乡生活。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孩子经历了不可估量的痛苦,用尽全力在逃离自己的噩梦。
邵生澜看着邵柏青痛苦的表情,愣住,紧张问道:“哥……这是不是小莱?”
所有原因都出现了,傅莱为什么不喜欢法国,为什么恐惧。
法国离他的噩梦太近了,他的父亲在欧洲拥有众多势力,甚至可以跨越国家找到邵生澜。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放弃电影,从而要利用这道关系将傅莱抓回去。
回到欧洲对傅莱来说是自投罗网,束手无策。
而把傅莱推向法国的人,就是邵柏青自己。
他被这一想法击溃,原来傅莱那天的恐惧和无助是因为抱着一点点可怜的希望,他在赌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
一切判词都放在邵柏青眼前,是他逼傅莱做选择,是他用一个分手威胁傅莱去走那趟有去无回的钢索。
邵生澜脑子一片空白,他没想到傅莱就是Lawrence,就是那个老头不惜几百万欧元要找的孩子。
“那Max那边怎么办……?”
不能在这个时候影响傅莱,他叮嘱邵生澜:“什么都不要说,安心工作。”
邵柏青拍了拍邵生澜的肩,目光漆黑,“生澜,记住世界上没有Lawrence,傅莱只是傅莱。”
“世界上没有Lawrence?”
邵柏青重复道:“对,世界上没有Lawren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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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柏青从尼斯降落,落地后简短地和当地熟人打了个招呼,开车来到戛纳。
到了剧组下榻的酒店,邵生澜已经等在了大厅。
邵生澜身穿棉麻镂空无袖上衣,隐隐露出精壮的胸肌,看到来人他自然地和一旁的法国美女进行贴面礼告别,转身露出肆意的笑容,举手投足活脱脱一个风流贵公子形象。
“哥,辛苦。”提前落地几小时的邵生澜已经成为了半个法国人,一手搭肩膀脖子就伸了出来,要进行贴面礼。
邵柏青把凑上来的人推开,“房卡。”
邵生澜也不恼,神神秘秘掏出一张卡片。
“喏,这张。”邵生澜凑到邵柏青耳边,“这可是我给你开的后门,给你一个讨好我们傅导的机会。”
邵生澜一副土匪行径,不知道怎么想得出把傅莱房卡塞给他。
邵柏青拿了房卡,大步流星走到4层。他不知道傅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傅莱愿不愿意见他。傅莱埋怨他也是应该的。
见了面他就走,邵柏青内心打定了主意。
他是做不出来直接进别人房间的事,邵柏青敲了敲门,没人应。
用了点力气又敲了敲,依旧没人应。
邵柏青犹豫了一番,拿出手机呼叫那个几天没有联系的号码。随着等待接通的声音响起,邵柏青一颗心都不敢再跳。
机械女声传来——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邵柏青无奈掏出了房卡,放在感应区等待了几秒,哔哔,锁开了。
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心里升起一股紧张。
打开门,门廊没开灯,客厅也暗着。卧室门紧紧关闭。
邵柏青意识到什么,轻轻推开门。
房间是模仿的中世纪风格,一张大床顶上挂着白色的纱幔,那中间隐隐约约透出来一个人影。
他轻声呼唤,“莱莱?”
傅莱趴在床上睡得正沉,一动不动。他太久没飞过长途,出了机场就心惊胆战生怕有人来把他掳走,累得要命。
邵柏青从脑后绕过去,把手掌贴在傅莱额头,一头汗,不用体温计都能知道不正常。
“宝宝,”邵柏青无奈地拍了拍瘦削的肩将人唤醒,“傅莱。”
“嗯……现在就去吗……我马上起……邵柏青,我做梦吧?”傅莱眼睛还没适应,一片暗沉的模糊,他只能凭借熟悉的语气和称呼判断出是邵柏青。可是这里明明是法国,邵柏青不是应该在国内吗。
难道邵柏青又反悔了,迫不及待要分手,这么几天都等不得吗?
做梦都不放过他,邵柏青真是很讨厌。
傅莱烦躁又痛苦地发出一声叫喊,又把头扎进枕头装作自己是鸵鸟。
邵柏青眉眼间满是后悔和担忧,“你发烧了,吃过药了吗?”
发热让人头脑不清晰,傅莱脸皱巴巴的。听完邵柏青的问话,跟着重复了一遍,说完才开始思考。
他把头侧过来,露出的一张脸苍白无力。一张小脸骨骼感越发明显。他把半边脸压在床上,冲着邵柏青坐着的那侧。
“我发烧了?”
邵柏青把贴在额头上潮湿的头发撩开,触摸到傅莱因发热黏腻的皮肤。
他耐心重复,询问道:“对,你发烧了,吃过药了吗?”
傅莱仔细回忆一番自己从落地开始都做了什么,他从飞机上睡,下飞机上了车睡,下了车还在睡,邵生澜看他不对劲,好像骂了句脏话,他应该是回骂了一句。然后他就被邵生澜扛着到酒店,继续睡觉。
“澜澜好像给我拿了药。”
澜澜。
邵柏青抿着嘴,撑在傅莱两边的手紧紧握成拳。他强压下自己的患得患失,如同过去那样拍了拍傅莱的背,“好乖,知道了,我去找找。”
傅莱被拍得舒展起来,又合上了眼睛。
客厅桌子上果然放着一盒药,打开一板没有空缺,想来是邵生澜没有多余的耐心照顾病人,让傅莱自己醒了吃,结果一个没耐心的碰上一个随便活着的,这盒药就没了用处。
邵柏青坐到床头,不由分说把傅莱揽进怀里,让傅莱依靠着他。
“张嘴。”
傅莱朦朦胧胧被人搀着坐起来,大脑都不太转了。
听到一句张嘴条件反射以为要接吻,这是邵柏青在接吻前很喜欢说的话。
“生病了不能接吻……”傅莱伸手摸到身后的人,安抚似的摸了摸邵柏青的脸,“我会好起来的,你等等我。”
又是这句话,傅莱走之前在他办公室小心翼翼地说了好几遍,当然他根本没想过这话还有另一个深意。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还能回来,这是他手里仅剩的一丝希望。
傅莱是怎么想的呢,他是忍受了怎样的恐惧和绝望选择飞到欧洲,又是如何隐藏担惊受怕完成工作呢。
他什么都不说,自己还觉得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以为靠着自己把所有的苦都咽下去就可以挽回这段关系吗。
邵柏青此刻已经分不清楚他在气傅莱,还是在气把傅莱推向绝望的自己!
傅莱自从知道自己要到法国就开始疑神疑鬼,现在又忘了身边是邵柏青,只觉得是有人要来把自己抓走了。
他用舌头把药片往外推,挣扎着,“你要给我吃什么?”
邵柏青对傅莱束手无策,只能哄着,“生病了要吃药,吃一个就好,坚持一下好不好?”
实在没办法,邵柏青用力捏住了傅莱两颊,把那张让人心烦的嘴直接打开,一颗药片被放在舌头上。
“咽。”
傅莱被苦涩的药片噎得干呕,邵柏青一只胳膊强有力地揽住薄薄一片的腰,用手合住傅莱的嘴,“嚼碎了咽下去。”
傅莱本就头晕,被人强制箍在怀里咽下药片更是折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话。他突然用力把自己挣出来,狼狈地摔在床上,咳个不停。
傅莱虽然瘦但是个子高,又是年轻力壮的,他用尽全力这么一挣,邵柏青没有预料直接让人栽了出去。
“跑什么!”邵柏青面露愠色,厉声呵斥。
傅莱双手握在胸前,两条腿逐渐蜷了起来,他好难过,头很痛心也很难受。他想回到邵柏青的家,哪怕是那个人冷面对他,只有邵柏青会对他好。
傅莱烧得晕晕乎乎,把心里想的话都说了出来。
邵柏青单腿跪在床上,伏低身子,凑近听傅莱断断续续说话。
听清楚傅莱的呢喃,邵柏青动作一僵,瞳孔微微震颤,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飘远。他突然低下了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傅莱悲伤的怀抱里只剩一点愿望,他说,我要邵柏青,我想回家。
邵柏青把嘴唇贴在傅莱的脸颊,静止在那里不舍得离开,他叹了一口气。
“睡吧,宝贝,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剧组约定的晚饭时间是当地时间9点钟,傅莱吃了退烧药睡得昏天黑地,醒来还以为自己没出国。
傅莱开导好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进了欧洲遍地都是老头的产业,估计他一入境就被发现了。被抓走之前吃顿好的,这就是最后的晚餐。
回去他就要跟老头斗争到底,反正他年轻,他靠耗也能耗到自己自由那天。如果邵柏青还是单身,他就再去争取一下。如果不行他就随便过过,过不下去……就过不下去吧,反正他就一个人。
看见傅莱走过来,主演们纷纷围了上去。
几个人关心傅莱,仔细打量后松了口气。
傅莱脸色不再如死灰般暗沉,肖闯拍了拍胸口,“幸好幸好,傅导,你现在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早上你是不知道啊,你嘴巴像裹了面粉!煞白!”
一旁张涟也搭腔,“我们还说要不要找个人照顾你,没想到邵总在你那。”
肖闯不住地使眼色,神神秘秘伸出手凑到傅莱耳边,强压住兴奋地暗示,“导演,我一直觉得邵总对你不一般。”
傅莱好几餐没吃,此刻胃里空空如也。他拿起盘子迅速地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
一路走一路拿,他左手一盘子牛肋排,右手一盘子甜品,伸腿勾着椅子拉开,在邵生澜旁边落座。
邵生澜翘着二郎腿慵懒地抬起眼皮,毫不担心,毕竟邵柏青在房间里照顾了一天。但是面子上还是得问一句,“不烧了?”
太意外了,没想到邵生澜这个人关键时刻还有些良知,傅莱把自己盘子里的纸杯蛋糕分出一个,郑重道:“谢谢你照顾我啊,表弟。”
小邵总想起邵总的嘱托,只好咽下辩解,讪讪笑着吃下自己讨厌的甜腻蛋糕。
“应该的,小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