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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许令笙失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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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明书院门前。
许令笙拎着包袱下了马车,跟过来的兰香按照许太医的吩咐将书信交给门房,让其转交给院长。
门房一听,下意识觉得这许三小姐是在装失忆,想使什么恶毒计策。
可叹许太医一生救人无数,却对孙女溺爱过度,连失忆这种事情都能配合她。
门房将书信收好,开了院门。
许令笙正要进去,身后传来车轮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一道和许令笙穿着同样浅蓝色校服的身影越过她进了书院。
浓郁到有些呛人的药香随风而过,许令笙盯着前面那道身影,眼中有些疑惑。
那人身上分明没有病气,为何会有这般浓烈的药味?难不成和许太医一样,是个常年与药材为伍的医者?
门房哎呦两声唤回她的思绪。
“许三小姐,你还愣着做甚?你和柳少爷都只请了半日假期,这下午的课就要开始了,你同他一个班级,快跟着一块过去吧。”
许令笙说是失忆,自然是不认路的,门房本准备唤个负责洒扫的嬷嬷将人带去教室,赶巧碰上了同样请了半日假才来上课的柳安,门房也懒得再多走几步路配合许令笙装失忆的把戏。
许令笙一听,笑着冲门房道了谢,拎着小包袱进了书院。
柳安跑的很快,眨眼便没了踪影,但许令笙沿着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药味,准确的在岔路口找到了去教室的那条路,慢悠悠跟了上去。
门房本还在她那如花般的笑颜中愣神,隐隐觉得她或许真的失忆了,否则就算装,也装不出这样单纯无害的笑意。
可再一回神,又见许令笙在无人带领的情况下自己寻上了教室,当下摇了摇头,将许太医的信交给院长时,特地将此事说了一遍。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坐在院长对面满身矜贵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喘。
老天哎,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前年就毕业了吗?!
院长看完许太医的亲笔书信,让又惊又惧的门房下去后,将信递给了谢晏清:“许太医说许令笙受了刺激,确是失忆,此事你怎么看?”
谢晏清接过书信,在一连串请求院长多加照顾许令笙的言辞中寻到那句‘忘却了一切’,薄唇轻抿,鼻尖似乎又有暗香浮动。
昨夜许令笙的古怪言行仿佛都有了原因,她没认出他并非醉酒,而是真的不记得他是谁;言语大胆也并非利欲熏心,是因为她不晓得为人处事的道理。
可那能瞬间止血,令伤口恢复如初,连丝疤痕都不留的药,却不是一句失忆就可以解释的。
谢晏清鸦羽般的长睫低垂,腰腹某处似乎又被少女柔软的指尖轻抚,带来细微酥痒。
他眼眸轻颤,收了书信,抬眸时已不见深思之色,淡声道:“不瞒老师,学生昨夜受伤时曾遇到过许令笙,观其言行,失忆一事应当不是作假。”
“既如此,那我便叫孙教习他们多上些心。”
院长召了几位掌教,将此事吩咐下去后,望着谢晏清略显苍白的脸色又忍不住叹气。
“昨夜行刺你的人可抓到了?”
谢晏清道:“主谋已经寻到,是北境安插在京中的细作,我已放出我病情加重的消息,又特地独身一人来书院看望恩师,余下的人应当很快就会自投罗网。”
他独自前来,自当独自离去,余下的同谋知晓他病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谢晏清便可趁机将其一网打尽。
院长知道他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计划,佯装嗔怪道:“你这是利用我这老头子啊。”
“谁让整个京城,只有老师您愿意亲近我,若是去找旁人,他们怕是不会信。”谢晏清替院长倒了杯茶,幽深眼眸漾着些化不开的病弱。
院长心中一酸,不忍提他的病情,忙转移话题道:“原先许令笙铆足了劲要接近你,你还同我诉苦说你厌烦的厉害,如今她失了忆,你倒是可以松口气了。”
谢晏清看向窗外树梢上,两只春燕依偎在一起,春日暖阳落在雀尾,渡了一层碎金般的光泽,骤然让他想起许令笙昨夜在月色下双眼晶亮,笑眯眯说着“漂亮男人,一起睡觉”的模样。
他抿了口茶水,对院长所谓的松一口气,不置可否。
忽有风吹过树梢,燕雀纷飞,扑梭梭落在教室窗檐上。
春日午后最是令人困倦,连鸟雀都有些蔫答答的,但这只小雀在窗边停了一会,豆大的小眼“唰”的亮起黑黝黝的光,随即小心翼翼靠近身穿浅蓝色校服的少女,蹭了蹭她的手指。
见她没反应,它张开嘴,试图将白嫩的手指咬破。
“差不多就行了。”许令笙将贪心的小雀拎了起来,谁知它不肯松嘴,咬着她的指头吱呀呀叫了起来。
一只未开灵智的小鸟,许令笙听不懂它在吱呀叫什么,但通过它死活不肯撒嘴的模样,猜也猜得出是在央求她给它一口参血。
许令笙不乐意了,她的参血十分宝贵,这只小鸟无病无灾的,她可不想浪费。
她戳了戳小鸟肉呼呼的腹部,呵斥道:“快点撒嘴。”
小鸟不肯,叽叽喳喳的声音引来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有人看到许令笙被一只小鸟啄着手指,拍手乐道:“许令笙你可真行,我还当猫憎狗嫌就已经是招人烦的极限了,没想到现在连个小雀都看你不顺眼,由此可见你万人嫌的名号真真实至名归啊,哈哈哈哈。”
说话的正是那个一身药味的柳少爷,许令笙进教室后听其他人唤他柳安,她忙着找位置费了些功夫,这会才看到他长什么模样。
竟还是个熟人,昨天在醉春楼里,楼梯上的那群少年人之一。
不单是他,昨天那群少年一半都在此处,包括那个试图对她出手的紫衣少年,这会也正拧着剑眉,一脸烦躁的看着她。
许令笙正想说什么,小麻雀却陡然松开了她的手指头,怒气冲冲的飞向柳安。
“叽——叽叽叽——”
柳安被吓了一跳,眼见小麻雀要啄到他的脸,连忙挥手去赶,但麻雀娇小,稍不注意就寻了个空隙啄在他的手上。
“啊——”
柳安又气又急,想要抓住麻雀好好教训一顿,一人一雀在教室里乱窜,直到柳安十根手指头都被啄的红肿,小麻雀才施施然飞回了许令笙身边,歪着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模样讨好。
半晌,有人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麻雀挺喜欢许令笙的?”
何止是喜欢。
教室里的人看了看在许令笙掌心乖巧安静的小麻雀,又看了看手指红肿,发丝凌乱的柳安,陷入了沉默。
“许令笙!!!”柳安理好头发,怒喊着要冲过去:“这麻雀是不是你养的!你故意的是不是!心思这般恶毒,怪不得太子厌你,五皇子要同你退婚,你活该!”
“好了,柳安,莫要再说了。”裴元照拉着柳安坐下,提醒道:“孙教习来了。”
裴元照出身将军府,自幼习武,耳力最是灵敏,每次教习才到他们这层楼,他便已经听出了脚步声。
闻言,方才还满脸愤怒的柳安瞬间坐好,连其他看热闹的学生也正襟危坐起来。
许令笙瞧了瞧大家,跟着坐了下来,又戳了戳跑来邀功的小麻雀,小声道:“走吧。”
小麻雀大抵也知道要血是没戏了,可还想再蹭一会她身上散出的人参精气,磨磨蹭蹭的移回了窗边。
孙教习已经进了教室,一袭长袍,表情严肃,自带几分威严,他手持一卷书籍,看向下方学生们,目光在许令笙身上停顿了几秒,才移开视线,道:“上课前,先检查旬休前布下的作业。”
底下响起轻微的哀嚎,孙教习抬眼看去,补充道:“若是有没完成的,罚抄十份。”
哀嚎声更重,但学生们不敢反驳,个个乖巧的将作业放在桌上等待教习检查,许令笙坐在前排,没一会便轮到她了。
许令笙还没看明白作业是什么东西,对着神情严肃的教习,试探性的从包袱里拿出一本书籍放在桌子上。
孙教习的目光落在书面《如何洗一个干净澡》八个大字上,嘴角小幅度的抽了抽,再看许令笙茫然的神情,只觉得院长要他们教她重新做人这件事,实在是任重道远。
“晚间下课后教书法的李教习会来教你认字,待你学会后,再将作业补上。”
孙教习的声音不算大,可教室里分外安静,所有人都听清了他的话。
只是大家都想当然的以为孙教习是觉得许令笙的作业写的太过差劲,叫她重新抄写,未做他想。
许令笙也没想多,哦了一声,又将许太医塞给她的书收了回去。
孙教习继续往下检查,待拿到柳安的作业后,面色一沉:“你就是这么做作业的?站起来!”
柳安捂着心口站起来,急急喘了两声:“学生前日回家后就发了高热,这些作业是学生昏沉中完成,写的不好,望教习莫要生气。”
他一站起身,孙教习就问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药味,方才还有些愠怒的表情立时成了赞扬:“不错,病中也不忘学习,即使做的不好也是尽力而为,你坐下吧。”
柳安得了夸奖,唇边笑意止不住溢出,他应了一声,正要坐下,突听一道声音响起。
许令笙一脸恍然大悟,嗓音清脆:“所以你将自己身上弄上药味,是为了装病,躲过先生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