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行之路》成宇bless

1、第 1 章

　　整整下了一天的雨，傍晚才慢慢停了。巷口麻石板坑坑洼洼积满大大小小的水，两边拆房子剩下的泥土沙砾混入，臭倒是不臭，可又黄又黑，乌七八糟。蒋圣博有点后悔那么一点时间自己都要走出来买奶茶，忍一忍会死吗？真是活该被围。低头看着新牛仔裤上被溅上的泥水痕，眉毛拧成蝴蝶，抬起手背，只能先擦掉溅在脸上的污水珠。一面不耐烦地说：“我操！快点……大过年的，打不怕你们就一起上！”

　　几分钟之前对面三个混混可能以为对付个高中生再艰难也不致于用到全力，逐个上场“切磋”就欧了，结果没几分钟都被这个拽不拉几的狂妄之徒打趴。这回对方都发话了，他们不联合出手真是傻逼。互相递了个眼色，不管三七二十一，合三为一，一窝冲上。

　　蒋圣博可不是盖的，小学开始学习跆拳道，最重要是自幼打架，功多艺熟。他左手一旋借力把靠近他左边的混混扯近反过来用胳膊锁紧，接着用右肘一锥扣到他鼻梁上。顿时“哇啊”一声惨叫，鼻血喷射，对方捂着脸，摔个狗吃屎。爽吧！蒋圣博勾了勾嘴角，身子重心往左侧稍倾，抬脚对另一侧冲来的就是一劈。但对方那个傻子好像豁出去了，一把抱着蒋圣博的腿死死不放手。

　　冷不丁，之前被打到鼻血喷射那个也站起，冲来肋着他的胳膊，很快从手腕上褪出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一把砸他手臂上，蒋圣博下意识用前臂一挥，大意了，不自觉“操”了一声，没想到他们下三滥用了指虎！顺势下来，手背上被拉出一条口子。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多嘴叫人一起上，说多误事，好了，三秒走神竟被这些混蛋抓住机会缠住！

　　“嘿嘿，蒋少，你不是厉害着吗？”一把声音阴阳怪气地说话。

　　最讨厌这样，他手臂吃了一把有点麻，外衣撕裂了一个口，里头的羽绒冒了出来。手背渗出一条红血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主要是这些王八蛋都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近身贴过来，酸臭得很。蒋圣博一脸嫌弃，忍不住，想呕。一阵反胃才想起刚还有一个混混三号握紧拳头，先前是站在正前方积蓄力量准备捶他肚子的，怎么现在好像不见了？刚想到这，都没想完，“嗉……”就在此刻，感觉头上方有阵风，诡异得狠，一道黑影从天空的那边以极其优美的抛物线飞来，心想“糟糕”，莫不是一块砖？老子的脑袋要开花了？不过如果目标是他的话感觉这条抛物线有点长。果然它神奇地越过蒋圣博不偏不倚砸中身后一个物体。因为紧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啊呀……”一声哀嚎。

　　接着远处有一把夹着嗓子的男音传来，“我——报——警——了。你们速——战，速——决！”等了一会儿，全场安静，没有反应。

　　靠，这位大侠想帮忙就直接过来开揍啊！报什么警？还好蒋圣博只是稍微心理活动了一下，身体倒是一秒没耽误。

　　他立即来个弓身憋气，把两侧当支点，空中翻腾一周半，硬是把自己翻过来，顺带把两傻逼脑袋拧撞一起。这时才看清刚飞过来的泥砖早已分崩离析，有一块稍大的已砸中想抽肚子的那个混混天灵盖，反正这个三号现在是倒地不起了。血，肉眼可见涌了出来，盖在眼皮子上。周边像仙女散花般围着一些小的泥块。

　　蒋圣博睫毛颤了一下。高人，出手精准狠呀！幸亏、估计、应该不是敌。他余光瞄到街角旁那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转身时正好与对方面对面。对方前额的刘海，真长，口罩挡着半边脸，看不清样子。此时，他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撑在共享单车上，那头肩比、那腰身，那气质，直觉就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耍帅别太过了！三分球应该很准。蒋圣博走近几步想确定一下对方到底是谁，谁知道人家调转车头，闪得飞快。
　　哎……应该是一个新来的！

　　这条城中村的人都知道他战斗力惊人，根本不用帮，随随便便一打十。刚刚就是一时没专心让人钻了空子。不过他也不会责怪那些爱帮助自己的人，谁叫自己从小到大都那么帅气逼人呢？想到这，他微勾嘴角，甩了一下刚被偷袭的手臂，让你们这些新来的见识本少真正实力吧。

　　蒋圣博感觉到那些混蛋还没死心。他缓了一下呼吸，低头、下蹲，双腕一用力就把再次站起的肋颈混混1号270度摔到身前，对方意料之内痛苦呻吟：“啊呀……”接着扭身、曲肘干净利落把手根锤入旁边那位绑腿混混的背部……蒋圣博冷眼看着，谁叫你们傻到老站起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功夫，好了，混混1、2、3终于顺次躺倒。
　　啧，还以为有多把炮！蒋圣博看着躺在周边窸窸窣窣的三个，心里臭骂了一句。低头扫了眼自己脏了破了的新衣裤，除了污渍还有一点血迹，皱了皱眉头。

　　“喂，圣博，你这又搞哪出？”一个大嗓门由远及近跑来，气喘吁吁。后边远远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江淳？你怎么过来了？”蒋圣博转过头。

　　“哑妹在网吧把我哭来的。”关淳挠挠头，巨大的身躯径直蹲在了混混123旁边。就像天空来了一朵乌云，或者，这是蒋圣博以前开玩笑说的，身边出现了一只狗熊。换作其他人，关淳肯定一掌拍死他。

　　关淳把这群混混从头往脚扫了一遍：“哪的？”没人回答他。
　　他也不生气，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所以做事前一定要做好背调，哪怕坏事，也不搞搞清楚是在谁的地盘。

　　“这些陌生面孔，怪不得那么大胆。”关淳看着仍在地上哎哎哟哟的三人，心想有这么痛苦吗？有点同情他们。不过他没表露，而是换了一副表情，咬牙切齿地警告：“第一次就算了。不要再来我们宁沙村捣乱，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混混们估计也看得出门道，知道这些年轻人都是地头蛇不好惹，嘟囔了几句，大概是：“你等着！”不吃眼前亏，互相搀扶，以最快速度撒腿就撤。

　　蒋圣博蹲下身，向着身后刚一起跑来的小女孩摆了摆手，“过来，哑妹。”这个女孩眼睛已经哭得红红肿肿，眼角挂着的泪痕在因为着急而红扑扑的脸蛋上愈加明显，鼻子周围也红着一圈，看着怪可怜。蒋圣博从钱包里出抽一张100，递给这个心情一看就还没平复的小朋友。轻声说：“没事了，那盒当喂狗。重新去买盒烧鹅回家吧。”女孩一开始不敢伸手，盯着蒋圣博好像花骨朵温柔的微笑好一会儿，才怯生生接过钱，鞠了一个躬，往来的方向跑走了。

　　“啧，蒋少，果然是少侠出门千里，好事做一路呀！”

　　蒋圣博瞪了一眼关淳，“说报警了，我们快走，费事到时麻烦”。说完率先跑入四通八达的小巷子。关淳紧跟其后。

　　他们在这条城中村中，或者说这个城乡结合部地区，打打闹闹“称霸一方”是家常便饭。同年龄段的都害怕他。但还是有原则的，“做好事”很少，他没觉自己那么好，至少不欺负弱小。

　　关淳作为蒋圣博的多年兄弟兼同学，早已见怪不怪。他抓着蒋圣博的胳膊，转来转去，问道：“今天自己一个人打，没受伤吧？”

　　蒋圣博瞪着他：“明知故问。我又不喜欢打群架。撒手！”“啪”一下拍开关淳的手，低声说，“不过这次不是一个人，刚……”

　　“什么？”关淳缩回被打的手，摸着被打的手背，惊讶地问：“什么不是一个人？”

　　“算了，没什么。”蒋圣博想起刚街角那个位置，早已没人，就懒得说下去了。

　　“最讨厌你这种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关淳不满。“不过我好奇谁会帮你？按理在这能出手帮你，不是不熟你的就是很熟你的。”

　　“鬼知道是谁？”这傻子今天说的话怎么听着那么富有哲理呢？蒋圣博盯着关淳几秒，发现过年没见几天这小子又长高大长威猛了。

　　“帮你的不知道是谁就算了。”关淳继续说着，“但是打你的这帮就要搞清是谁了。如果是“泥头”的人就烦！”

　　“鬼知道是谁？”蒋圣博伸了一个懒腰，揉揉酸疼的胳膊，还是那句。

　　蒋圣博不想管那么多，遇到要打的就打，真不够打的就跑，他也无所谓。放松后才想起自己这回出门的正事：想在晚饭前出来买杯奶茶。谁知道在小学门口遇到混混欺负小妹妹的戏码，还抢了人家的烧鹅，愤怒才油然而生。否则他才没无聊到多管闲事。对啊，奶茶！

　　“你要不要去喝奶茶，加椰果加珍珠加燕麦加很多糖那种……霸王杯，请你。”蒋圣博笑笑一巴拍在走在前面的关淳背上，当谢谢兄弟百忙中抽空跑来看他。

　　“不去！你没事就行了！”关淳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我刚和陈明他们也在激战。哑妹哭着跑来网吧，吓到我！”关淳倒着走一溜嘴说着，“陈明他们嚷嚷也要跟过来，知道你不喜欢我就没让。说15分钟我还没回去，才让他们来。”

　　打一场架要15分钟这么久的吗？蒋圣博茫然看着他兄弟。

　　“我要跑回去继续了，免得他们又过来。”关淳想想把手机塞进裤袋，又说道，“一起啊？”

　　“玩个de啊？”蒋圣博双眼翻白，“六点我爹在祠堂请吃饭。不去不劈死我？我开始就是想提前溜出来买杯奶茶喝。这个寒假过得苍白无力啊……”

　　“过年人多管得严。出不来？叫你都不出来。”

　　“哎，你以为我不想出来找你啊……下次去，下次请你们玩通宵行了吧。”

　　蒋圣博也想去打游戏，或者打打球，要不就去关淳家看看片子也行。蒋圣博六年级就和关淳一起玩。觉得他无所谓，性格大大咧咧，够义气，基本是穿一条裤子大的。只是这个寒假，他爸不知道抽什么疯。原本鸟都不鸟他的人，一放假就请了家教。尤其英语，从早补到晚，完全出不得来。连一向家里最惯最宠他的老妈也没帮他说话，估计是觉得他的成绩在国内上不到什么好大学，趁早出国，一了百了。

　　他倒无所谓。

　　蒋圣博停了停又说：“顺路，请你去静姐那喝奶茶。”放假这么久没见蒋静了。“过年收了很多红包，买多几杯，你拿去网吧和陈明他们一起喝。”蒋圣博是真心的，反正大家喜欢喝，他又有，就一起买了。

　　“好吧，这么热情，不喝都不好意思了。”关淳咧嘴一笑，扑闪几下眼睛不跟他客气。他这哥们真诚、大方、有钱，当然这条村只要是本地的个个家境都不差，所以他们一直都那么好。关淳下意识想勾着蒋圣博的肩膀，后来想想还是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表达一下兄弟情算了。

　　“哇操！疼！”蒋圣博被他打一下，刚好打在刚被砸那处。

　　“哟，还真伤了啊？”关淳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来。

　　大年十五很多不是本地的早已回来，可毕竟还是过年，学生还有几天假放，他们到静姐奶茶店时，静姐刚送走了一个顾客，蒋圣博远远看到这个人的背影，心想不会那么巧吧。不过他无暇多想，他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恬静温和的静姐身上。

　　蒋静看到这位书记家少爷的破衣脏裤时第一时间有被惊到，还过着年呢就整成这样。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她没多问，只是站在吧台后盈盈一笑，“还是霸王杯吗？”。

　　“对——五杯。加椰果加珍珠加燕麦加很多糖那种……霸王杯。”蒋圣博一边走向靠墙的一张台，一边念叨。

　　“最近好像很少看到小博出来逛？”静姐和他们聊天，但手没停，正在抓紧做霸王杯。蒋静也是本村人，和蒋圣博从小就认识。按辈分讲还是他的堂堂堂三代姐。26.27岁的样子，读完书后出去游览了世界各地，又回来。原本想开咖啡馆，不知道为什么改成奶茶店。她留着齐耳短发，像从民国走出来一样，文静温柔，奶茶店在她的打造下，同样充满浓浓的文艺范。

　　关淳靠着吧台，离得近，就赶紧帮忙回答：“他整个寒假被软禁在家补习啊！”

　　“这么认真？”三个人在店里你一句我一句聊了下放假的情况，大概15分钟，所有霸王杯也搞定。关淳帮忙把其中四杯奶茶打包，装入静姐拿出来的一个黄色牛皮纸袋中，蒋圣博扫码结账后就赶紧拿起自己那杯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觉得全身爽回来。

　　刚要离开的时候，蒋静从吧台出来。

　　“小博你等等。”她撕开一张黄色的小熊洗澡图案的止血贴，“把右手抬起来。”
　　蒋圣博乖乖照做。

　　蒋静小心翼翼地把止血贴贴上，“别总是打架，伤人伤己，不好。”
　　“嗯。”蒋圣博点点头。

　　“嗯!在静姐面前像孙子一样。”走到一个三叉口，江淳停下。

　　“说什么屁话！”蒋圣博反应很快，“我看你现在就是一个孙子。”说完一脚踢在江淳屁股上。

　　男生个头虽大，身手也敏捷，脚尖几乎碰上时笑着跳开几步。眼神似乎还在挑衅，怎样怎样我就说，你还踢不到我！

　　和关淳分开后，蒋圣博沿着另外一条巷子春熙里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大步走向他们蒋氏宗祠。越靠近，很明显路都干净不少。路灯柱上吊着灯笼，来到祠堂正门，两旁的大石狮子更是绑上了红花头。人已经坐得满满的了，连门口的空地都摆了几十围，顶上都撑着蓝色的蓬。白天还下雨嘛，这回是停了，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吃着吃着饭就又下雨了呢？淋到村里的叔伯就不好了。

　　他就没这个担心，从小他们家就是在祠堂内的正桌吃的。

　　“博哥儿来啦啊?”一路上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有些认识更多不认识，他只好条件?反射扯开嘴角，“嗯嗯嗯，是。”一路回应。被很多人认识是正常的，因为他爸是蒋济权，这条被房地产商虎视眈眈想抢来改造的城中村书记，第一把手。

　　他长腿一跨过门槛石，抬头就直直对上了他老爸鹰一般锐利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