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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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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董景铄正窝在被窝里,抱着忘了昨晚从哪儿弄来的小情睡的正香,突然被床头贴着耳朵传来的一阵尖锐刺耳的手机铃声吓得一激灵。
不知道是不是正巧跟什么噩梦遥相呼应了,激的他“哐”的一声从床上弹射起来。缓了半晌,他才迷瞪着拿起手机,努力从刺眼的强光中辨认来电人的姓名。
只见褚禾的名字赫然跳跃在了屏幕上。
“……”
董景铄在心里狠狠艹了一声,粗暴的向右滑动接通,放在耳侧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喂!”
“……”
半晌没听见有人应声,董景铄狐疑的又拿到眼前看了看,发现确确实实是他那平日里总拉个死人脸有话不直说硬装的兄弟没错,于是态度更加恶劣道,“没死就说话!”
“……我在原幽。”
“啊?”董景铄没听清他要干什么。
“我在原幽。”
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董景铄听清了,对这终年憋不出多少话的兄弟感到深深地疑惑。
不会是出事了吧?!他撇了撇眉。
不怪董景铄多想,原幽是他常去的一处酒吧,有时候实在无聊也会硬拉上褚禾一起去喝几杯,但褚禾这人不大待的惯这种热闹地方,所以还从来没见他自觉去过那儿。所以今天显然不太寻常,刚刚听着这人声音显然是已经喝了□□成醉了,真是稀奇。
他没思考太久,电话里那人又出声了:“过来接我。”
“啊?你怎么了没事吧?”董景铄拧着眉心问。
这句话没得到应答。
褚禾的意识明显已经不太清楚了,只是凭着仅剩的思绪在通讯录里找了半天,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去处,嘟囔了几句就没了回声。
“啧。”董景铄在心里将褚禾臭骂了几遍,又觉得这人今天很不对劲,不敢真撂电话不管了,只好烦躁的抓抓头发,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这边动静并不小,早就惊醒了身边的小情儿,那男孩看他脸色不好,战战兢兢等他下了床才开口:“铄哥,你干嘛去呀。”
董景铄对着褚禾痛骂,对着小情儿还是很给好脸色的,当即变出了一副绅士的调调,颇有耐心的安抚道:“没事儿,我出去一趟啊,你睡吧早着呢。”
小男孩闻言听话的点点头,黏糊糊的亲了他一口,乖巧道:“那我在家等你。”
董景铄心都被他亲化了,当即又暗暗对褚禾的深夜招魂痛骂了半天。
“叮——”
十点整,宋当邬的闹钟按时响起来。他不敢耽搁,麻利的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便骑着车朝医院赶去。
“妈,我来了。”
临窗的床位上,一个清瘦的女人回过头,眼底的欣喜微微浮现。
好几天没见,宋当邬冲上来抱了抱她,将一碗散着香气的鸡蛋面放在桌上,一边仔细端详着她。
杨温盈肉眼可见的精神不济,眼底一片乌青,神色疲惫的掩都掩不住。
“这几天怎么样啊?”
“都挺好的,就是太忙了,不过也就这几天,过阵子请假的几个人回来就好了。”宋当邬知道她恐怕又是一夜没怎么合眼,却也不好再劝,只能尽力让她不为自己的事再操心。
“那就好,你这么年轻,忙点好,多锻炼锻炼。”
“我知道。”宋当邬绕到身后给她轻轻捏着肩,“预约的时间还要等一会,你先眯一会儿吧。”
他特意跟人学过手法,杨温盈一开始还精神着不停嘱咐,被他捏着捏着眼皮也渐沉了起来。
看着她难道放松下来的睡颜,宋当邬松了口气。
两年前,宋家的一条供应链被人恶意干扰,一开始还没完全引起宋父的警觉,可谁承想就是这点窟窿越补越大,最后竟然牵连出了宋父背后的几档子见不得光的事。
其实当时周围生意场上的人没有多少手里是真干净的,大都是黑白各沾一点,处在灰色边缘的更是数不胜数。可巧就巧在当时上头的几条政策刚下来,一时间就将宋家推到了风口浪尖,全然成了个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这事背地里被有心人做了手脚,几个亲戚显然受了人指示,最后统一将事推到了宋父头上,成功全身而退。
宋家彻底垮掉,宋父一夜间被送了进去,再之后宋家大哥宋屹也跟着出了事。杨温盈几乎是一夜白头,从此就坏了身子,没有一天离开过医院,再也没调理好过。
全家的担子一下子都落到了当初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少爷身上,宋当邬那时正大三,最终也没能熬到毕业,草草退了学出来打工。
京城遍地金碧辉煌,学历本就是最不值钱的,研究生毕业也难找到什么真体面的工作,遑论他这样本科毕业证都没成功拿到的。于是他这两年也只能跑去中心街的一家夜总会做个服务生,不过好在他模样生地实在好看,在那种眼花缭乱的销金窟里也能给人招招眼,所以混的其实不算差。只是他不光自己的开销,还要承担杨温盈每月的大额医疗费,所以日子过得还是很拮据。
开头一段时间确实不好适应,但生活总得过下去,到现在他已经完全习惯了。
“醒了?”
另一边,董景铄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游戏,嘴里骂骂咧咧根本没闲着,抬头看见褚禾收拾好走出来,敷衍着搭了一句。
“嗯。”
从他冰箱里拿了瓶水,坐下来灌了小半瓶。
这一局还是输了,董景铄气的将手机往旁边毯子上一撂,又自己思考了一秒,继而老实的捡了过来,“说说吧,怎么了?你家破产了?”
“……没事。”
“没事?”董景铄反应很大,他本身也不是什么不好事儿的人,更何况对着昨晚那种极具反差感的戏剧化一幕,“别废话,深更半夜把你拖回来没收你钱呢,快点说。”
“……”褚禾把瓶盖拧好放到桌上,“那我给你钱。”
“滚。”董景铄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有事儿,两眼放光的八卦,“情伤?”
“不是。”
“那是什么,还不能说?你昨天不是刚回国?想你的校园生活了?”
“滚吧。”褚禾抓了抓头,“昨天不是去了个接风宴吗……我看见宋当邬了。”
“嗷对,昨天你接风宴我都没去,哎呦这你也别怪我,你知道那群人什么调调,我虽然玩的花但也只在这圈子里……等等,你看见谁?”
褚禾后悔昨天给这人打电话了,没好气道:“宋当邬。”
“卧槽!”
董景铄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惊讶,甚至没发现褚禾那欠揍的态度。
“你真看见他了…那那怎么样最后,你打他了?”
褚禾无语:“我有病吗?”
董景铄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他这兄弟人虽然欠揍但情绪一直惊人的稳定,应该不太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那怎么?什么都没发生你回来喝什么酒?”
“也不是…嘶…我就是看见他感觉怪怪的。”
董景铄拍拍他表示理解,毕竟任谁被强迫着谈一段很不如意的恋爱估计都不好接受,何况对方还是那么操蛋的一个人,于是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你看他现在过得什么日子,都去那种地方做服务生了,想想是不是解气啊?现在你们反正是八竿子打不着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去整整他也是随手的事,下次可犯不着自己去喝酒啊,多窝囊。”
“……”
褚禾没说话,董景铄全当他默认了,放心的松开手准备去里屋拿东西,走到半路又回头补了一句:“不过也不用整太狠,我听说他最近过得也够难了,别真给人逼死了啊。”
这句话让褚禾有了点反应,他下意识一抬头,顿了片刻,问:“怎么个难法?”
“啊?…哦哦我听说他们家出事之后他妈就病了吗,现在一直在医院住着,估计挺愁钱吧。再说他哥和他爹不都……”
“我先走了。”褚禾听着这话莫名不是很舒服,起码跟他心想的那种解气的快感不太一样,让他有种无法掌控的怪感。
“这么急?”董景铄觉得他想一出事一出,不过也点头应了,“好吧。正好我等会准备去陪陪小恒,哎呦我那新找的小男孩你是没见过,那长的…啧啧,改天带出来给你瞧瞧。”
“行,改天再说吧。”褚禾匆匆道了句,起身拿过自己的包出了门。
电梯数字一跳一跳得往下减,褚禾脑海里思绪混乱。
往事在明堂堂的灯光下过影片似的浮现再他眼前。
六年前的一天下午,他像往常一样不情不愿的接了宋当邬的约来到商场。那次宋当邬非要跟他去看当时新上映的一部电影,他本是就觉得单跑去电影院待几个小时看一部片子的行为很不能理解,更别提身边还坐着个看着都烦的人,一整个下午都过的心情烦躁。影片结束,他等着宋当邬像往常一样兴致勃勃的选个什么腻腻歪歪的地方解决晚饭,正站在一边不耐烦的等着人开口,结果那人拨拉了半天手机,猛然抬头盯他看着半晌。
“又干什么?”他听见自己语气不耐的问。
“怎么这么烦我?”那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印象里自己拉着脸:“你说呢。”
“……”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对面的人突然开口道:“要不我们分手吧。”
当时自己没预料到他崩出这么一句,狐疑的看了他半天:“…你确定?”
宋当邬声音轻轻的:“确定了。”
他心中微微一震,虽然对这话很是不可置信,但像是怕其反悔似的立刻答应下来。
再之后,他按着计划出了国,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电梯下到一楼,缓缓打开了门。
六年前宋当邬那张稚嫩泛着光的脸一点一点与今日的青年重合。
褚禾下意识撇了撇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