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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鬼心眼贼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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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微的屋头,烛火直至深夜,都不曾熄灭。
白骡子站在门口,想冲进去拉人回房,却又生怕撞见什么不适宜的画面。
“他一个软脚虾,应该不顶事的。”他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说什么?”她听得耳朵发-痒,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我胡说的,你就当没听见。”犹豫再三,白骡子提着壶温酒,搬来个矮凳,坐在了阮知微的门外。
“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子,担心那么多,还不如回房睡去。”舒海雪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懒得进去抓人。
“走什么走,昭昭还在里头。”他可不能走,自家姑娘还在屋里头,里头有个狐-狸精,光会惑人心智。
“做人阿爹的,得看着自家姑娘一点。”
他就等着时刻冲进去,好宰了里头的起了色-心的浑小子。
“他还病着,能对昭昭起什么坏心思?”偏心眼都快偏到天边了。
舒海雪见他如此小气计较,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满眼的无奈,“别看了,你且松松心。”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颇有些其祖父的风骨,那么理应不是小人。”她劝他别把人想的太坏。
小人可比他要来的像个正人君子。白骡子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他在这点上栽过不少跟头。
“我在带他回来前,逼-他发了个毒誓。”他说的小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真能啊!”能在一开始就把人得罪透了。
舒海雪皱了皱眉,感到不悦。
这人一有事就不与自己商量,直到紧要关头才支支吾吾。
男人啊,真没一个靠谱的。
“你也看见他那张脸了,我不得不小心点。”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能在这个小船上翻个底朝天。
“你有话说话,没话就闭上嘴巴,我当你嘴巴今日有锁。”难怪昭昭不想听他的话。
舒海雪狠狠地拧了他的臂膀一把,见他疼得龇牙咧嘴,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你打我做什么?你看看他,哪有一个男的,会长成他那样子?”跟个狐狸精转世一样。
一开口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的不得了。
白骡子深知他心中最恨其父,却又抹不净身上的血脉。
“你说说看,他长成这样子也就罢了,鬼心眼还贼多。”
心眼多的,专门用来折磨人。
想到这,他郁闷地喝酒。
“我让他少招惹昭昭,如果有日早死,别忘了在死之前,双手奉上婚契与放妻书。”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令人听不见。
“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舒海雪听得不太清楚,眉头紧锁,要他说个明白。
“我只是一时贪心,不是存心欺负人。”白骡子提着酒坛子,心中有愧,止不住的叹气。
“他说,等他离开锦州城时,会送昭昭一物。”
他起了贪心,曾经不愿低头的他,如今只愿儿女平安顺遂。
“他还说,若明年春日-前,他不幸死在了锦州城,也绝不会拖累昭昭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时地抬头,偷偷瞥向面色阴沉的舒海雪,心口怂了怂。
想着自己也是一片好心,她应该不会狠心趁夜要了他小命。
“做人都有私心,我要为昭昭考虑。”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对阮知微有所算计。
“昭昭知道吗?”
一时间,舒海雪想起平日子里,把心思都摆在脸上的自家姑娘,有些心慌,“你千万别告诉她。”
她怕自家姑娘会大义灭亲,拿着屠刀,替天行道。
他只是老了,但没老到失了智。白骡子越想越不起劲,这酒也不想喝了,“我告诉她有用吗?这丫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哎,你冷静点,待会儿昭昭出来,见你黑成赛张飞的脸,不得吓得一哆嗦。”舒海雪见他喝酒喝上头了,再三劝他,忍忍算了。
她会哆嗦?笑话,她胆子大的都快无法无天了。白骡子握着手中的酒坛,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我是不是做错了。”
屋檐投下的暗影将他笼罩,平添几分压抑与沉闷。
他是不是不该一时心慈手软。
他明知道,以阮知微的手段与容貌,要让自家姑娘动心,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他还是把人带回来了。
“他如果真死了,那昭昭该怎么办?”
霎那间,种种复杂情绪袭上白骡子的心头,他不知自己该后悔,还是该自责。
舒海雪愣了一下,双眸下意识的往屋头望去。
或许她该去庙里替他立个长生牌位。
每逢初一十五,给牌子烧香磕头,保他一世福寿双全。
不全是为了他,更多的是为了自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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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刚擦亮。
白昭昭揉着惺忪的睡眼,披着件湖蓝色外袍,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个人影‘咕噜’一声,突然滚到她脚下。
“青-天白-日的,这什么玩意儿?”
一瞬间,吓得她打了个激灵,连连向后跳了好几步。
白骡子在外头守在一-夜,以防阮知微居心不-良,没想到守到睡着了,都没听到里头有异响。
这人刚滚到地上,就听到她一口一个什么玩意儿。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会避避嫌?”从地上爬起的白骡子气的要呕血。
“阿爹,你嘴巴好臭。”他一张嘴,她就闻到他满嘴的酒气,难怪阿娘不肯放他回屋。
正打算回屋继续补眠,昭昭掩住不断打哈欠的嘴,心中纳闷,阿爹怎么还没出去摆猪肉摊?
“阿爹,你再不去卖猪肉,估摸着我们家的摊位,要被你的老对头占了去。”
“他会在我们家的摊位上,摆上您最讨厌的大头羊,还会嘲笑你人老了,再也挥不动杀猪的刀。”
人老了就该服老,她会在后头再三鞠躬,代父挥刀上阵。
好告诉集市上的叔叔婶婶们,老白家的杀猪刀后继有人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阿爹我还年轻的很,老黄头再隔个十几年,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一说起他的老对头,白骡子一下子腰板直了,声音洪亮的可以上台亮一嗓子。
“老黄头想要在我的摊位上,卖他的大头羊,他是黑老鸦想在水里漂白,痴心妄想。”
他捡起歪在地上的矮凳,拍了拍上头的灰尘,头也不抬地道:“昭昭,里头的那个身子骨不好,你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小相公身体不好的事,她一开始就知道。
白昭昭弯下腰,帮他扶正了矮凳,不解地道:“所以他身体有好过的一天吗?”
“你真想嫁给他?”白骡子毫不避讳,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被里头的人听到。
阮知微的身子骨,是去了咳嗽添了喘,躲了一灾又一灾。
鬼知道,下一回,他会不会继续好运,能躲得过去。
“阿爹,这门亲事,是你亲自定的,你现在反悔,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大骂没有良心。”她是个大孝女,见不得阿爹无辜被人泼脏水。
“还是能退的。”心里过意不去,他说的小声。
如若是为了自家姑娘幸福,他可以被人骂一骂。
哪怕白昭昭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看得懂她阿爹有意要退亲。
“阿爹,做人要凭良心,别转头就不认账,像个老无赖。”她不觉得阮知微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除了他有一具破烂的身子骨,一戳就破,一点也不顶事。
她是真的被他宠坏了,全然不懂得,家中有个顶事汉子的重要。白骡子刚摆起老父亲的嘴脸,哪知一扭脸的功夫,门口就传来了自家憨儿的嚷嚷声。
白泰初来的太不巧了。
一-大早,他带着人跑了回来,既没赶上吃早饭的时辰,又恰巧撞上了憋了一肚子火的白骡子。
他收拾不了白昭昭,还收拾不了白泰初?柿子挑软的捏,白骡子不好对自家姑娘喊打喊杀,不代表会放过白泰初。
路见不平,本该拔刀相助,可惜对方是她的傻大哥,白昭昭懒得去插手。
没想到,她没去找他,他反倒像颗炮弹般朝她冲来。
“那家伙在哪儿?”白泰初紧抓着白昭昭的肩头,左右张望了下。
平时像个狗皮膏药的家伙,今天怎么没看到?
没头没尾的,鬼知道他说是哪一个?白昭昭身目光掠过了白泰初,直接望向了他身后的人影,“婉姐儿,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白昭昭!”白泰初气得脸色通红,显然动了真怒。
“那家伙跑哪去了?”千万不是被她打跑了。
“干嘛,你是要寻仇?”那么生气,他像是在找仇人。
白泰初沉默了很久,似乎在顾虑什么,最后才开口道:“乔新荣死了。”
从他交出飞龙玉佩的那一刻起,就猜到乔新荣有这么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被人发现溺死在护城河里,舌头还被人割去了一半。”分明是怕人死后,会向阎王告状。
白泰初听闻他死后,身上的两个玉佩皆不见了踪影。
即使三掌断亲,绝了父女情分。说起他的死讯,乔婉儿再心冷,也难免伤心。
“有人抬着他的尸首来找我,让我别忘了自己还姓乔。”
总有人要她别忘了,他再坏,再灭绝人-性,也还是她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