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之时》晚睡金鱼

14、小鸟

　　“咳咳，我叫程七，和张榆一个单位，我是他领导”嘿嘿，他喜欢领导这个词。
　　沈叶点头，随后向俩人介绍着这里，她来这里三年。村里的孩子她都认识，学堂和孩子们都是她在这里的精神寄托。
　　沈叶的履历很丰富，国内不少学校都向她抛出橄榄枝，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这里的孩子。他们单纯善良淳朴热情，自己只能尽微薄之力将所学的传授给他们。不指望改变他们未来的人生，起码，能够识一字半句。能够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能够看懂书中的词汇，便足够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这里环境的困苦和条件限制远远超出程七的想象，但她就是做到了，并且坚持到现在。她很厉害。
　　不多会，来听课的孩子陆陆续续进来，他们不怕生人，反而带着探究的眼神朝俩人看去，来的小孩越来越多，讨论的声音就越来越大，程七脸上挂着标志的笑容，悄悄用胳膊顶了顶张榆，示意他先开始自我介绍。
　　张榆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接下来会和你们一起生活两个月的张记者”
　　毫无润色的介绍，程七扶额，“你们好，我是程记者，和张记者一样，接下来我们会一起相处两个月，如果大家平时生活中有任何的烦恼都可以随时来找我聊天，我会做大家最认真的听众！请牢牢记住我的样子哦”
　　接下来便由沈叶帮助他们翻译，其实孩子们和沈叶相处了三年，多多少少能听懂些中午，只是沈叶翻译的更为精准。
　　孩子们兴致高涨，看向站着的两个人，忽然有个孩子咬着不太清晰的发音喊了句“程记者、张记者”程七听见后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沈叶自然听见，看着程七的目光，自然的介绍道，“这个孩子叫英，他的爸妈常年出去打工，只有他的外婆将他拉扯大，是个心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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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程七他们等到开始上课后便离开了，回到砖房，俩人开始整理要用到的录影相机和无线麦克风，还有发射器和接收器等等，待下课后便开始记录孩子们的生活。
　　忽然程七的手机响起，接听后，是冯警官的声音，“程记者，你提供的东西警方已经查实，递交上去后，赵宝隆被判5年有期徒刑，谢谢你。”
　　程七露出微笑，他对这个结果没有一丝意外，赵宝隆落网后就已经逃不掉了，只是没想到警方动作这么迅速。“这是良好公民应该做的，扫黑除恶人人有责嘛”，俩人寒暄两句后，冯警官才得知程七去了非洲，互道保重后挂了电话。
　　程七转身，眼里的笑意掩盖不住，张榆看见后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程七想说，自然会说。
　　“张榆，你担心的事情可以放下了”
　　闻言，他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你是指……？”
　　程七点头，“嗯，赵宝隆被判5年有期徒刑”
　　张榆瞳孔震了震，“因为陈琳韵的事？”
　　“我也不清楚，因为是之前鼠头案的警官例行公事通知我，说赵宝隆被查出以前的腌臢事，数案并罚的结果”
　　张榆深深的看着说话的人，心里清楚，这事背后如果没有人推波助澜，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程七宽慰他，至少不用再担心季阿姨会受到赵宝隆的威胁了。
　　张榆点头，心里的巨石瞬间落下，随即说道，“程七，我觉得有必要去其他的村子看下其他孩子的处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光是这还不够，他们饱受的痛苦远远不止条件艰辛这么简单。”说到这里，程七更是怀念国内的美好，要是这些孩子都能到国内接受教育就好了。
　　很快就到下课的时间，俩人准备带着设备，回到学堂，跟上课认真的样子不同，下了课的孩子才真正散发出天真烂漫的孩童气息。
　　张榆抓着相机扫着在玩耍的小朋友们，忽然屏幕里出现一个落单的身影，张榆拍了拍程七，示意他看过去，发现是阿英。
　　程七衣领上别着麦克风，小小一个并不显眼，走过去在路上便热情的向阿英挥手，阿英有些无措的转眼看向周围，看到没有人后才确定是在向自己打招呼。小孩低下头，不知如何应对。
　　程七径直走到阿英身边，学着他那样坐下，双腿往前放，这样一高一矮的身影、一黑一白的肤色在相机里十分奇妙。张榆心思流转，放慢脚步走到俩人身后不远处，调整相机的参数，适当放大了前面人儿的背影，上面是湛蓝的天空，下面是学堂旁边的石头上坐着的人。
　　“在想什么呢”程七轻声问道。
　　“小鸟”，小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半晌后继续说道，“我想学会飞，和小鸟一样，这样就能飞到爸爸妈妈身边”
　　程七抬头，果真有两只小鸟叽叽喳喳的闹腾着，好不欢乐。
　　“等你长大，学会了更多的知识，你就会知道有叫做飞机的一种交通工具，它就能够实现你的愿望，载着你在天上飞，去到你想去的地方。”温和的声音和一旁嘈杂的叫声不同，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渗入阿英的心田。
　　阿英抬头眯着眼看向程七，在他的角度望去，他的脸被天空笼罩着，像在散发光芒般，有些刺眼，“程记者，你能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吗，和这里的天空一样嘛”
　　程七眉眼弯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阿英并没有抗拒，反而眼里透露出极为认真的求知精神。
　　“好啊，等你今天结束了课程，我就跟你说说外面的世界”
　　孩子带着雀跃的神情走回学堂。从此一颗小小的名为期待的种子悄悄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他只想快快长大，他要到外面的世界去见识不一样的东西！
　　程七看着小孩的背影远去，一回头就看到站着拍摄的张榆，程七对着镜头傻笑，但那一双充满柔和笑意的眼睛似乎透过镜头在传达给摄影师。
　　张榆通过屏幕自然没有漏掉他的一举一动，看见这样的程七，他的心仿佛漏掉了一拍，动作随之僵硬起来。
　　程七张榆围绕着学堂的拍摄随着一天课程的完结也结束了，俩人检视着素材往砖房方向走。程七忽然抬头，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微微侧头看向张榆，他似乎没有留意到，程七默不作声，没有回头惊扰身后的“尾巴”，默默收起了手上的设备。
　　进入砖房时，程七特地走到后面，借转身关门的时机，观察着周围。可惜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门关上后，还未等程七开口，一道稳重的声音响起，“他们找来了”。
　　闻言，程七身子抖了抖，他知道张榆说的是囚禁那帮孩子的凶手。
　　“你说，他们有几个人，我俩打得过吗”程七笑了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和我赌一把怎样。”张榆调弄着相机，仿佛置身事外般那样冷静。
　　“赌什么”程七饶有兴趣的看去。
　　张榆没有回答，转而说道，“动手的人，也许是非常熟悉每个村落的环境和各个孩子的来历，又或者有村民和他们里应外合，否则不可能窝点藏在森林里却没有任何人发现”
　　“这点我确实没想通，明明只要经常出入森林的人往里面走就能够发现端倪，却一直没有人关注到，我想里应外合这个点更有可能。”
　　张榆以手为托，手掌贴着脸颊下方，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们就赌里应外合这个人是谁”
　　“啊？那我们不就要……”
　　“打蛇打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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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打蛇的七寸，和我们躲在狗窝里有什么关系”
　　程七无法想象，刚刚还在砖房里人模人样的，现在却一副狗模狗样的在偷摸潜入别的村子。
　　三个小时前，已经决定要调查这件事后，两人费尽心思摆脱了那些“尾巴”，先是走进森林里假装找木材，然后一人往一个方向走去，左拐右拐的倒真把后面的人给甩掉，最后程七比张榆先到达约定好的地方，离那座木屋不远处有一片陡峭的山丘，当时程七顾着孩子们没有注意到这里，是张榆告诉他，一般人没那么心细能够发现这里，所以被俩人当作临时的隐藏地点。
　　程七成功甩掉跟踪的人后，就往山丘爬去，往上一点能够被茂密的树木完全覆盖住身形，以防万一，程七爬地老高了，边往上爬，心里边想着，这要是末日来了，还能当藏身点呢。
　　爬到差不多，程七猫着身子，手里拿了一片巨大的树叶作为遮挡，静静地等着张榆。
　　“没想到我还有这天赋呢”
　　还没得意完，忽然后脑勺仿佛被狼牙棒重重地敲击着，巨大的疼痛袭来，程七手脚一软，倒在地上，眼睛紧紧闭起，双手颤抖着往上伸捂着头部，全身都在发抖。
　　“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程七的唇瓣变得毫无血色，整张脸像橱窗里的瓷娃娃一样，在遇到命中注定的人给它画上鲜艳的颜色之前那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