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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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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他还很小，十来岁对于经历了无数岁月的先天人来讲，真的算很小了吧。还没到
离开师门的年纪呢。
半斗坪的生活快乐而满足，总是离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逍遥的师父，尖酸刻薄常常把无
忌惹哭却还是会把所有家务都揽过去然后再推一半给他的二师弟，软嫩嫩的团子样吸着鼻子扯着他的衣角赖着要拖他一起去二师兄房里的小师弟。
平凡的日子，在历经了江湖险恶难得有平静时光的现在，遥想起来比梦更像梦。
对于小师弟的愿望他总是半推半就着答应,却也免不了逗弄一番。小小的孩童软软嫩嫩的，似乎大力一点就会拆在手中一样，无论是何种模样总是讨人喜欢离不了可爱二字，跟他家的另一个师弟比起来算是天差地别了。
世人皆知道掌握文武半边天的日才子素还真有两个师弟，月才子谈无欲与星才子无忌天子，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对于谈无欲他总是习惯叫着“师弟”，从不叫他二师弟什么的，只是师弟，就好像他从来只有这一个师弟一样。一直到很久以后，谈无欲渐渐大了，异常别扭起来才改了称呼变成了后来的“无欲”。
如果说这是他对谈无欲的一种偏执，一定不会有人相信的。可是对于少时的素还真来说多一个师弟做伴真的是一件让他觉得高兴和期待的事情。起码那时他也曾幻想过要如何如何好好对待他的师弟作一个称职的师兄。只可惜他家的师弟打第一次见面次就没有给过他这个机会，就算是在谈无欲最早来半斗坪的时候也是一幅不讨人喜欢的倔犟模样，害得原本想好好宠爱师弟的他好生失望了一回呢。失望归失望，师弟终归是师弟，平素里该有的照顾总也少不了。虽然到最后无欲总是在生着莫名的气一幅恨不得咬死他的模样气鼓鼓的狠瞪着他跑开，留下素还真一个人在原地摸着下巴大叹“师弟，你真不可爱。”
梦外的素还真不自觉得笑笑，打死他也不会在谈无欲面前存认，其实在他眼里这样的师
弟也是挺可爱，毕竟气死师弟也算得上是同门相残，传出去了更不好听。
素还真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师弟了，弄得他总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到后来还没改名屈世途的一线生说了一句“也许素还真的存在就是让谈无欲不喜的地方吧。”他这才想起来好像第一次见到师弟的时候他对自己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虽然很受打击，不过似乎是事实。
谈无欲刚来半斗坪那会儿还不叫谈无欲，师父指着他说“无欲方能还真。既然已经有还真了，以后你就叫无欲吧。”四、五岁大的小孩似懂非懂的点头，恭恭敬敬的叫他师兄，一转身却皱紧了眉头看着他。据事后他对师弟的了解，当时师弟他大抵是在想着无欲还真，无欲在前还真在后，为何还真却是师兄这类的问题吧。（天才儿童就是这点麻烦，太早熟了。）
答案么，当然是先来后到这么简单。
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这个师兄产生了偏见的无欲对这个答案显得非常纠结，这种心态一直到小师弟无忌来了才有所改善。只是他家的别扭师弟却越发的不肯叫他师兄了，总是素还真素还真的呼来喝去——当然是在师父听不见的时候。
虽是还很小，论到腹黑也不愧对了后来的月才子之名。毕竟是他素还真的师弟嘛。（是
说素杯你在自豪个虾米呀？）
师父带回无忌的时候,师弟已经快十岁，看上去却比一般的十岁孩童更小些的样子又或者是太瘦了所以显得很小，细长的眉毛飞扬凌厉，大大眼睛的配上消瘦的脸，看上去似乎总在因为吃不饱饭而生气一样。（谈：素还真，你当别人跟你一样贪吃，你没发现你那张脸越来越饼了么，哼，我看你下次下山都可以不用飞的，直接用滚的，更方便。素：师弟，T T，汝戳中劣者之心，非常之疼啊，那劣者去瘦脸好了。——于是有了天启素，啊咧，我是在讲啥啊，正文，正文~~）
无忌一开始很怕他，毛茸茸团子样的可爱小人缩在师父的后面怯生生的叫着二师兄，那人也只是哼了一声，给师父请个安，又忙忙碌碌端着家什去后院洗衣做饭去了，似乎对这个小师弟不太满意的样子，吓得无忌躲在师父身后咬着唇更加不敢出来了。“你叫无忌呀，我是你大师兄素还真。”他笑咪咪地蹲下去逗无忌开心，顺手将那个孩子拖了出来。没有跟无忌解释他的二师兄只是害羞在闹别扭而己，一来是因为无忌太小了说了也听不懂，二来这种事情要是说出来，师弟一定会气得拿剑追着他砍。没办法，他家的师弟就是这么皮薄。（月染：自然比不上素杯你脸皮厚得可以当墙爬。素：嗯~莲花咒~~月染：爹亲救命啊~）
有了小师弟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三、四岁的团子基本上什么都不会，穿衣吃饭都要有人负责帮忙，这种时候他们那个一将人捡回就丢到俩师兄弟手中，挑了两天教授了一下新课程就什么事也不管，再次跑出去逍遥的师父自然是指望不上了。没有照顾孩童经验的两人着实手忙脚乱了一番。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两人从各人顾各人的变成了联手对敌——这个“敌”指得是那个时候还只会哭的小师弟。
素还真依稀还记得半斗坪前的那一塘莲花池，盛夏的时节那满塘的莲花在风中轻轻颤动，一片清香雅致。有月亮的晚上打开窗子看到那一轮明月倒映在微澜的水面上，带着莲香的风扑面而来，别有一番静溢风情。
师弟一向讨厌莲花，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而不喜欢莲花还是因为莲花而不待见他。偏偏很不巧的是那池塘正对着师弟的窗子，每到这个时节他总能看到谈无欲皱着眉头将窗子开了关、关了开，到最后半夜还是会热到叹着气打开窗来。其实只要师弟说一声，换间屋子便好了，只是无欲一直不肯吱声，他也不去提这件事，免得师弟又莫名的生气起来。
半斗坪的房子并不多，他刚来的时候只有一间屋子，睡觉吃饭都在一起，无欲来了师父才又加盖了两间，他和无欲住一间，师父自己住一间，还有一间是饭堂，厨房是在外面随便盖得一栋小木屋，离湖很近，与主屋也不算远。洗菜呀，端着菜来回呀两处都方便，后来他们大了些，师父见不用太管着甩了手到处逍遥去了，一年中倒不曾回来多少，无欲便不肯再跟他住在一起。他晓得师弟的脾气，让了屋子搬进了师父住的那间。清修之人原本对物质就没有太大的要求，也没有想要再去加盖，也只在师父回来时他才抱着被子去无欲屋里睡。没有了多的房间，只好委屈无忌跟他一起住到大间里去方便照顾。
“无忌总是太小，一个人睡也不放心，等到大点了再把房子重新翻修加盖一下吧。”早上师弟起床到他屋子里帮无忌穿衣服的时候，他提议着。无欲没有答话，小师弟睡眼矇眬的揉揉眼睛，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无欲和坐在镜前梳洗的他，扁扁嘴不敢说话，似乎是要哭出来了。
他看着师弟皱紧了眉头对着小师弟说：“你是男孩子，不许哭。”忍不住笑了出来，三、四岁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呢。果然无忌被他一吓，倒真的哭出来了，跌跌撞撞的扑下床跑到他怀里抽抽咽咽，一边说：“二师兄好可怕。”无欲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又胀得通红，咬咬唇甩手一个人出门去了。他拍着怀里的小师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有点高兴。
无忌太小了，他不明白他的二师兄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这么早起来看他，帮他穿衣，如果不是刻意，这个时辰无欲其实该是先去练功，等他打理好了无忌之后在他们练功时去做饭等他们一起吃才对。这种心情他很了解，无欲刚来半斗坪时他也这样做过，可惜他家的师弟根本没给他机会，等他一觉醒来兴奋地跑过去找人时，师弟早就自己穿戴好牵着师父的手去饭堂了。（屈世途：我看你是你睡过头起床迟了，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只要是太平日子不睡到日上三竿谁来了也叫不醒素还真：好友啊~~屈世途：咳，我什么也没说。）
他笑着拍拍小师弟的头，哄着他不要哭，埋在他怀里的孩子抬起头来“大师兄，二师兄是不是生无忌气了。”红红的眼框像只可爱的小兔子，水亮亮的黑眼睛里面怯怯的不安。
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无忌的手带他出去半斗坪上练功。小孩子不懂的事情太多，解释了他也不会明白。等过一段时间师弟的气消了回来时，无忌也就忘了这件事了吧。
走到练功用的木桩处时，师弟果然是不在，他知道一定是去做饭去了。他的师弟就是这样，永远嘴硬心软，所以他才会这么喜欢欺负他。他自得地笑笑，开始教无忌如何正确的蹲马步。意外的，小小年纪的无忌居然是个很认真很有耐心的孩子。他看着小小的无忌努力支撑着身体，小脸通红通红的，突然想到了师弟小时候的事。居然是一样倔强的神情。叹了口气，他吩咐无忌坐下来休息一下，转身入了厨房。
师弟果然是躲在厨房里生闷气，刻薄的唇抿成了一要直线，满脸不快的切着菜出气。他忍不住起来逗他的心思，成功用一句“师弟，不要生气。无忌还小，不懂事。只要师弟多对他笑笑，无忌一定会像喜欢师兄一样喜欢你的。”换上狠狠一瞪，刻刀一样锋利的嘴正想讽刺，就听到外面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师弟几乎在声音传到耳朵的那一刻就向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他呆了呆想起了无忌还在外面，跟着跑出了门。
门外的荷塘边上站着两个人。穿着陈旧衣裳的道人抱着小小的身体，两人俱是湿淋淋的，师弟站在一边咬着唇叫了一声：“师父。”
那天的晨练以师父的惩罚作为终结，细细的柳条打在手上生生的疼，师弟跪着他身边一声也不啃，直到师父打断了十根细嫩的新柳。折断的柳权横七竖八的丢在脚边，小小的无忌躲在他怀里细细的抽泣，终于在师父说：“为了与师兄义气相争，没有看好师弟，一天不许吃饭。”的时候扑了上去，挡在无欲面前大声的哭叫：“二师兄不吃饭，无忌也不要吃饭。”
师父气呼呼的走开了，无欲狠狠的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一直抽泣的无忌，用肿得像包子一样，半透明的手捡起地上的断柳，回房上药去了。他半跪起来抱过无忌抽搐着的身子，轻轻哄拍安慰，无忌抽抽咽嗯的问：“大师兄，为什么明明是无忌自己想摘荷花掉下水的，二师兄却不让无忌说出来呢。”他闭上眼睛摇摇头，为了什么呢，傻无忌，当然是为了没有看住你的我，和没有管住自己手脚的你。
跟无忌是一样的，梦外的素还真看着梦里那个年轻的自己，不自觉得叹息。
后来素还真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在半斗坪时最宠着小师弟带着他到处玩到处疯的人是他，常常会因为小事把无忌骂到哭的才是师弟，为什么到最后小师弟最喜欢人师兄居然是谈无欲。
有点吃醋……
大概吧……虽然时常骗人，但他从不欺骗自己。
至于是吃谁的醋……
不知道，亦或者是时间久了，理不清也分不出来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年，直到后来入了江湖他去天外方界找小师弟闲聊时无意中问了出来，“那，无欲师兄也常常骂大师兄，不给你好脸色看，为什么在你心里还是他很重要呢？”无忌当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盈盈的反问他。
无欲，很重要？
素还真愣了一下，“师弟，你说错了吧。”不动声色的品着茶，抬手翻腕间掩盖住了心中的诧异，他起身告辞。
谈无欲很重要？不，他只是师弟而己。
重要，当然。
很重要，未必。
素还真有素还真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总要付出些东西的。
人嘛，不能总想着得到，必要时的牺牲还是要的。没有谁能够不付出代价就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明白了，所以他小心算计、步步为营，慢慢的撒网布局。
拖了谈无欲一起是偶然也是必然。他的师弟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与他同掌半边天的人，唯一的、永远的对手。既然如此索性便一同来玩转整个江湖吧。
这是一场比试，他与他之间的。
天为证；地为盘；人为棋。
日月执子开局。
他执白子；他执黑子；如同以往。
结果似乎是注定的，日总是压月一头，他一
早就明白了。从半斗坪开始，直到现在。
一开始并驾齐驭，然后似乎是在不经意间放开了手，看着他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没入了那片黑色。
想法不同的人不同道，不同道者不相为谋。
师弟，你不会明白，你走得道与我的不同。
梦里的素还真在笑，笑得似开心似无奈。
师弟呀，他说：你输了。
算计了天下，算计不了人心，人心是变局。
梦外素还真叹息。
素还真，他说：你输了。
赢得了天下，赢得了人心，却输了他的师弟。
无忌说：大师兄，没了二师兄你寂寞么？
寂寞？不会，素还真身边总是不缺少朋友的，叶小钗、趾路人、一页书、青阳子……
没有他总还会有别人，一开始或许会不习题，只是不习惯而己，但总是会习惯的。
看，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少朋友和战友，风采铃也好，歧路人也好，叶小钗、莫召奴、青阳子……都好，爱情、亲情、友情全部都有了。
真傻，素还真嘲笑梦中的自己，这么自以为是想法，骗谁呢，原来骗到了所有人，偏偏
骗不了自己，明明骗不了自己还要自欺欺人，不是傻子是什么呢……好一个从来不欺骗自己，被素还真这个骗子骗得最惨的就是至素还真这个傻子啊……
得了天下人心又如何。
谈无欲不是天下人，他是谈无欲呀……素还真，你果然还差得远呢……
看，你连你身边最亲近的，最想掌握的人都掌握不了，你还谈什么天下人，真是笑话，
大笑话。
人心难测，以心换心，也不一定能换得来……何况……
梦里的素还真儒雅谦和的笑……
梦外的素还真默默无声的笑……
天亮的时候，屈世途唤醒了素还真。
他看着笑容满面的素还真从密室里拿出他一直最宝贝的那只檀木箱子交到他手上。长着剑茧的手抚摸着箱子表面上雕刻的莲花，眼神温柔的让人心碎。
“屈世途，如果我有万一，就把箱子拿到半斗坪去吧。”
白色的衣裳在风中飘动，银色的发丝和银色的抚尘一起飞舞，仰望着天空，素还真无奈
的嘀咕：“白天，看不到月亮啊。”
没有月亮的天空下，他在等待一场不能输的战局。
不知道师弟回来看不到他的话，会不会很生气很生气呢……
师弟一生气就会躲起来，只是这一回，再也没有一个爱惹人生气的师兄偷偷的等待着他倔强的师弟回来。
没有人知道，死在九渊之巅的时候，素还真嘴角是带着笑容的……
哪，师弟。要是有来世的话，愿素观江湖真，谈悟红尘欲，让我们放下所有的成见与立
场，我们只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师兄弟吧。
这是半斗坪里，素还真最简单的真心，来不及实现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