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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蒲菁跟由淳吃完烧烤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了美臻。

      她于黑暗中坐在沙发上,曲着腿双手环膝。

      蒲菁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怕开灯惊扰到她,便刻意不开灯,奔过去问她:“美臻,你不是回你老家过年了吗?”

      美臻缓缓抬起头,蒲菁借着夜色端详她的脸,讶异于她脸上的淤青。

      蒲菁感觉自己心口像被小猫挠了一下:“美臻,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美臻耸了耸肩,满不在乎说道:“我爸跟我后妈大过年的打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很傻逼?”

      “他们打起来,你是去劝架吗?怎么会这样?”

      “他们打起来,我就让他们别打了,我一出声他们就转移火力来打我,真是无语死了。”

      她家庭一向不和谐,蒲菁是知道的,先前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动起手来的,还第一次听美臻提起。

      蒲菁跑去开了灯,殷切地观察美臻身上的伤,脸颊多了个拳印,手臂也有些淤青,其余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伤显现出来。

      “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美臻坚定摇头,“医院是吃人血的地方,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工作了,我没有多余的血可以让他们吸。”

      蒲菁叹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个?我有钱,这个年末又进了一笔出版费,我帮你出。”

      “我不要。”美臻不由分说就拒绝。

      “那你要是内伤了怎么办?”

      美臻嬉笑道:“没事,我还那么年轻,死不了的。”

      蒲菁皱起眉毛:“大过年的你不许说这个!”

      “好嘛好嘛。”

      见蒲菁仍然忧心忡忡,美臻补充:“要不然你给我煮几个鸡蛋好了,听说鸡蛋能消瘀。”

      蒲菁听她这么说,扑哧扑哧跑去厨房煮了三个水煮蛋。

      水在锅中烧开,鸡蛋也逐渐浮上水面,蒲菁在锅边守着,她想看看鸡蛋是不是熟了,她记得有人教过她一套判断方法:

      把鸡蛋放到耳边摇一摇,要是有液体流动的声音就是还没有全熟。

      一时想到那个人,蒲菁有些失神,竟直接将手伸进翻滚的水花里。

      将鸡蛋捞到半空时,痛觉开始复苏,她表情逐渐变得痛苦,鸡蛋重重掉回锅里,所幸溅起的水花并未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她迅速跑到水龙头下面冲水,冰凉的水并没有减轻她手部的焦躁,在水的冲击下,几个水疱迅速冒了出来。

      美臻在客厅外叫她,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跑进厨房,看见她又红又肿的手,惊叫了一声。

      “去医院!赶快去医院看看!”

      “算了,没那么严重,冲冲水就能好的。”

      美臻深知蒲菁跟她一样执拗,且她也没什么立场说蒲菁,说再多更显得苍白无力。

      她拿来一个盆接满水,找出冰箱备用的冰袋放进盆里:“不去医院,这样会好一点。”

      蒲菁安慰本就鼻青脸肿此刻脸上还多了一抹黑色的美臻:“我是想cos一下虎皮鸡爪啦,不是很严重。”

      美臻十指指尖从盆里带起一点水珠溅到蒲菁脸上,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呀你呀,怎么那么不小心?我都挂彩了还得来照顾你!”

      蒲菁嘿嘿笑了两声:“你赶紧趁热敷鸡蛋,我已经替你检查过了,鸡蛋已经熟了。”

      “你敷完鸡蛋可以再涂一些跌打药酒,双管齐下,效果翻倍。”

      美臻撇撇嘴:“先管管你的手吧,别明天带着一只鸡爪去见你的由淳。”

      蒲菁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不在焉地嘟囔:“应该会好的吧?要是我泡一整晚冰水……会好的。”

      结果第二天并没有好转。

      她手背起了不少水疱,手心又由于泡在水里变得皱巴巴的,越看越像虎皮凤爪。

      美臻安慰她:“要不你戴个手套吧?很多明星戴上手套时尚感蹭蹭往上赠,而且现在是冬天,戴手套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蒲菁果真找出一只手套戴上,可刚一戴上手套,温暖的面料阻隔掉空气,让她的手开始变得焦灼,而且怕稍微不注意,面料摩擦过水疱,把水疱给磨破了,到时候只会更疼。

      美臻又给她提议:“要不你就全程把手藏起来”,说着她模仿贵族公主的坐姿,挺胸抬头目视前方,表情傲慢地将手交叠着放在腿上。

      蒲菁懒洋洋地抬眼看她:“那吃饭呢?”

      “你就委屈一点,说你没有手,让他喂你好了。”

      ……你要不要听听看这是人话吗?

      蒲菁还是决定取消这一次会面。她相信来日方长。

      *
      中午时分,刚给家里两只小猫投喂完粮食的由淳,正拿起手机打算搜寻一下近期热门的餐厅。

      结果一个来自蒲菁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他翘起唇角,好整以暇地按了接听:“喂,蒲菁?”

      “嗯,是我,我……”

      蒲菁在那边有些欲哭无泪,说晚上无法赴约了。

      由淳眸色黯了下来,问她:“怎么了吗?”

      “我……我手受伤了。”

      由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啊?怎么了?”

      “被开水烫到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看起来有点狼狈,所以我们还是改日再约吧……对不起啊。”

      “没关系的啊,”由淳迟疑着试探,“那我可以去看你吗?”

      蒲菁的呼吸声在那边沉浮了好几次,正当他以为她不会回复时,一声“可以啊”如火舌窜到空中,迸裂出璀璨夺目的烟花。

      *
      由淳按照地址寻到蒲菁家时,蒲菁正在电脑前写作,家里的蓝牙音响在放着歌。

      她在Lady Gaga用磅礴大气的中低音唱出
      “I'm off the deep end watch as I dive in.”
      (我试着脱离深渊困境,看着好似自己渐沉渐溺。)时开了门对上由淳温暖和煦的笑脸。

      “新年快乐!”

      他们同时出声,而后相视一笑。

      蒲菁将由淳迎进屋,把蓝牙音箱音量调低,进厨房给他倒水。

      递上时,他眼睛落在她手上,蒲菁不自在地把手缩回来,羞赧地笑了笑。

      “你手没事吧?”

      “没事的。”

      “我可以看看吗?”

      偏偏他语气相当真诚,蒲菁完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她便有些自暴自弃地将她那只受伤的左手放到由淳眼前:“你看吧。”

      由淳看清后,眉毛紧紧拧了一下,在他带来的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找出一瓶药膏递给蒲菁:“可以涂这个,治烫伤蛮有效的。”

      “谢谢。”蒲菁接过来拧开瓶盖,由于是单手操作,显得有些不得其法。

      由淳平静地从蒲菁手里接手过药膏,打开后用指腹刮起一小坨乳白色的膏体涂抹在蒲菁手背。

      她手背甚至能感知他指腹的温度,她那像虎皮凤爪的手背……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蒲菁小声抗议。

      由淳将药膏递回给蒲菁,看着蒲菁低头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禁不住叹口气,用状似愉悦的语气问:“怎么弄到的呀?”

      蒲菁一愣,也用轻松的语气回答:“我大概是忽然鬼上身了吧。我给我朋友煮水煮蛋,想试试看鸡蛋熟了没有,一时脑抽就直接上手捞了。”

      “那肯定很痛吧?”

      蒲菁又一愣,抬头间迅速切换成笑容:“还好啦。”

      由淳打量一下四周:“你朋友不在吗?是回家过年了吗?”

      “她说要下楼找人打羽毛球,哎,她没走多久,你刚刚进来没看到她吗?”

      “没有,我在楼下好像也没看到有人在打羽毛球。”

      “那大概是过年都走亲戚去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

      蒲菁涂好膏药,眼睛这注意到由淳带过来的袋子。

      由淳将袋子里面的四颗橘子整齐摆放在茶几上,解释道:“小锦这边新年去人家家里好像都要带几个橘子表示来吉利。”

      蒲菁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家里没有橘子,没办法跟你换……”,说着她站起身,“要不然我去买几个吧。”

      正月上门去别人家要带四颗橘子表示吉利的祝福,主人家则回赠以自己家里的橘子,以示同样对对方的祝福,这是他们小锦的规矩。

      “没关系啊。”他说,“等你下次去我家的时候再给我就好了。”

      她去他家?

      蒲菁脑海飞速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脸不知不觉就红了,她转移话题:“你拿的另一袋是什么呢?”

      由淳拆开另一个袋子,也将里面的东西摆在桌上——是很多菜,有带叶子的新鲜蔬菜,也有可以煲省汤的玉米、排骨跟胡萝卜,甚至还有半只白切鸡。

      蒲菁诧异:“啊?这是给我的吗?”

      由淳也有些不自在地解释:“你不是手不太方便吗?那我们不出去吃了,我给你做。”

      蒲菁低头去看摊在膝盖上的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她有些招架不住,说话又有些结巴了:“你你,你给我做吗?”

      “嗯。”

      “啊?不用这样麻烦你,”蒲菁边摇头边说,“我点外卖吃就好了。”

      “过年很多外卖都不营业的吧?”他思忖着说,“你放心好了,我厨艺还是可以的。”

      “那那那那麻烦你了,”蒲菁怔怔地给他指了厨房的位置“厨房在那里。”

      由淳进厨房后,蒲菁第一次在自己家的沙发感觉不到舒坦,反而如坐针毡。

      门铃这时候响了。

      蒲菁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美臻,虽然美臻走之前说了是要给她跟由淳腾位,但鉴于此时此刻的情况,现在来救场也更显得她菩萨心肠。

      ——但来的人是蒲承叙。

      “爸……”

      “小菁,新年好!”他往上提了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家里东西太多了,给你送点过来。”

      蒲承叙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厨房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往厨房看了眼,看见个大男人被吓了一跳,指着他问蒲菁:“这是谁?”

      “我朋友,他……”蒲菁心虚地往后藏起自己的左手。

      由淳关掉油烟机,诚恳地向蒲承叙解释:“叔叔,新年好,我是蒲菁的朋友。我先前说要请她吃饭的,一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今天都有空,不过她又不太想出门,我就亲自给她来家里做了。”

      蒲承叙应了一声,转头拉着蒲菁到一旁,沉着脸问:“他谁啊?你不会是在跟他同居吧?”

      蒲菁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说:“你想哪里去了?他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过来。”

      蒲承叙还是不太相信,执意要去蒲菁的房间看看有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

      蒲菁帮他开好房门,一副悉听尊便:“那你看吧。”

      衣柜里没有男人的衣服,蒲承叙卸了一点戒备,很快又瞟到另一间房间,正欲向前去扭开房门,蒲菁幽幽的声音传来:“爸,那是美臻的房间。”

      蒲承叙悻悻然收回手,转而打开鞋柜确认了一下没有男性的鞋子,终于是放下了心。

      蒲菁到他耳畔轻声嘟囔:“我跟他甚至不是男女朋友,人家第一天上门来,你都在瞎想什么呢?这样弄得人家多难堪啊!”

      蒲承叙轻咳两声,缓和了脸色,对在厨房门口如雕塑一般一动不敢动看着他们的由淳说道:“没事没事,你在做饭是吗?你继续吧。”

      三十分钟后,他们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对着面前的一桌子菜都有些拘束。

      还是蒲承叙比较有社会阅历,眼睛在桌上转了一圈,张口就是夸:“手艺不错啊,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由淳笑道:“那叔叔您快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蒲承叙夹了一筷子菜茎扔进嘴里,慢条斯理咀嚼了几下,点头:“还是可以的。”

      他将一盘蒸排骨移到蒲承叙面前:“谢谢叔叔,叔叔也可以尝尝这个,我平时做这个更为拿手。”

      蒲承叙闻言夹了一块排骨,尝试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嘟囔:“挺好的挺好的。”

      蒲菁一言不发地咬着筷子,视线在他们之间周旋,一种诡异的感觉悄悄油然而生。

      由淳忽然从碗沿抬起头来问道:“对了,叔叔怎么没跟阿姨一块来呀?”

      蒲承叙动作一滞,打了个哈哈:“她有事情要忙。”

      顿了顿又转头问蒲菁:“对了,美臻呢?”

      “她出去了,不回来吃饭。”

      蒲承叙应了一声,开始跟由淳聊起天:“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由淳将碗放下,认认真真答道:“我叫由淳,我是一名牙医。”

      说到职业,蒲承叙扭头看向蒲菁。

      果然蒲菁说出他大致想的答案:“他就是给我弄牙的医生,我们之前都是在小锦中学读书的。”

      蒲承叙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由淳,再一次点点头嘟囔:“挺好的挺好的。”

      饭吃完,由淳正收拾着碗筷,蒲承叙拦住他:“怎么说你都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洗碗就不用麻烦你了,你跟小菁都去歇着,我来洗吧。”

      蒲菁打断他:“爸,你们都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我来洗吧。”

      蒲承叙大手一挥,将蒲菁拦住:“大冬天的水凉,你细皮嫩肉的就不要沾水了,还是我来洗,你们去一边歇着吧。”

      他话说得面面俱到,态度又坚决,实在拗不过他,两个年轻人只好回到客厅坐着。

      蒲菁带着愧意望向由淳:“不好意思,应该让你很尴尬吧?”

      “没关系,”,由淳满不在乎,倒过来羡慕上蒲菁,“叔叔对你真好。”

      “嗯,是啊。”

      蓝牙音箱此时放到白安的《是什么让我遇见这样的你》,刚入耳的前奏是一段烟花绽放的声音,似乎一切心有灵犀,烟花声过后响起钢琴前奏时,今天的第一束烟花在窗外伸起、展开。

      夜幕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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