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青山［破镜重圆］》清话

3、欲望

　　何少屾在这里的地位应该挺高，就连刚刚叫我喝酒的男人都开始催促我。

　　“人何总叫你呢？没听见吗？聋啦，赶紧去招呼何总去啊。”

　　所有人都在催促，迫于无奈我只能尽量维持表面平静，而后缓缓转身。

　　在跟何少屾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内心比自己想的要镇定。

　　可何少屾却有些奇怪，他看我时眼睛里仿佛含着冰霜，也不知道那到底是震惊还是愤怒，也许都有吧。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站着，谁也没开口说话，周围好似突然下降了几度，我觉得有点冷。

　　业务经理见我愣着，走过来催促我去给何少屾敬酒。

　　我也不知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脚却怎么也挪不出一步来。

　　“过来。”何少屾突然道。

　　谁也没想到他会忽地冒出这一句，瞬间我又成为众人的焦点，每个人都开始打量我，似乎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大名鼎鼎的何总感兴趣。

　　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被所有人审视。

　　他见我不动，又喊了一句，“我让你过来。”

　　业务经理见情况不妙，立刻跟何少屾道歉，而后还顺手把我推了过去。

　　我艰难地挪动步子，站到他的身边。

　　“坐。”何少屾示意我。

　　还在发愣，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青青啊，别发呆了，人家何总让你坐下，赶紧坐他身旁去。”经理生怕何少屾会反悔似的，急着把我按在沙发上坐下。

　　我像只木偶，被他任意摆弄。

　　“何总不好意思啊，青青平时话少，人也容易害羞，你别介意。”说着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我，“快给何总敬杯酒。”

　　我手里还抱着酒瓶，样子看起来应该有些呆，经理从我怀里抽出酒瓶，又将一杯酒塞给我，示意我去敬酒。

　　我接过，想给何少屾敬酒，抬眸后竟发现他依旧在冷冷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吃掉。

　　不敢再看他，我迅速低下头举起酒杯，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何总，我敬您一杯。”

　　对面的人并没理我，也不出声，我只能一直举着杯子，手都有些酸。

　　也不知过去多久，何少屾才收回视线接过我的酒，一口饮尽。他侧脸扬起，露出优越的下颚线，如今的他似乎比高中时更加俊朗，轮廓也愈发分明。

　　“何总，真是难得啊，平时出来都没见你对哪个女人感兴趣，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主动点人。”一个男人忽然说。

　　何少屾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放下酒杯靠在后座，也不知在想什么，反正后面他都没再看我一眼，也没跟我说话，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一时兴起。

　　在这里简直如坐针毡，就算何少屾没把我怎样，晓月她们几人的眼神都要把我盯穿。

　　期间有几个人想过来敬酒，可都被何少屾的眼神杀劝退，后来就没人敢再来打扰我们。

　　我一直低着头也不敢说话，只感觉身边人正在一杯酒一杯酒地喝，周身气压极低。

　　终于等到结束，我想起身跟着业务经理离开，可他推来推我道：“何总喝醉了，身边需要人陪着，你就负责送何总回家，”说着他又拍拍我手背，眼神暧昧，“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要赶紧抓住，何总可不是一般人。”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可是会杀了我的人。

　　可没等我反应过来，经理已经走到门边准备离开，站在他身旁的晓月正气愤地瞪着我，看样子是想过来跟我干上一架。

　　经理一把将她拉出门，最后还非常贴心地把门带上，“砰”的一声落下，包厢里瞬间变得安静。

　　何少屾正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

　　本想等经理走远后再偷偷溜走，可此时一声电话铃声打破宁静，是何少屾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瞥了一眼，是一个叫“陈助理”的人打来的。

　　何少屾依旧睡着，我喊了好几声他都没理我，眼看着手机铃声即将停下，最后还是我把它接起。

　　那边听到是个陌生声音，显然愣住，我简单把情况说清楚后，让这个叫陈助理的人过来接何少屾，我好快点离开。

　　那人动作很快，我也没等多久他便来了。

　　打开门侧身让他进来，可不知为何他见到我好似有些惊讶，就像是见过我一样。

　　我疑惑问他：“你认识我？”

　　陈助理没作答，只走进包厢，扶起何少屾道：“我一个人送他回去恐怕有点难，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一下。”

　　“？”

　　本想拒绝，可陈助理已经将何少屾扶到我面前，还不断将他往我怀里推，眼看着何少屾即将倒下，我只能下意识接住。

　　何少屾长得身高腿长的，我也只堪堪到他肩膀，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让我实在招架不住，连步子都难以挪动。

　　陈助理打完电话回来，帮我分去一部分重量，我才得以解放。还想着将他扶进车里我就可以走，可何少屾一直拽着我的衣摆不肯放手。

　　“麦小姐，恐怕还需要你再陪我走一段。”陈助理说。

　　我：“……”

　　我果真欠何少屾的。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姓麦？”

　　我跟这个陈助理之前根本没见过，而且我刚刚并没告诉他我的名字，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再次看向陈助理时，他已经坐上副驾驶位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我也只能跟何少屾一同坐在后排。

　　一上车，何少屾就倒在我怀里，他身上有些热，紧贴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刚刚想问什么也早已忘记。

　　这是第二次他跟我贴得这么近，八年过去，本以为那种感觉早已荡然无存，可何少屾再次贴上来时，尘封多年的心依旧会不可控地产生悸动。

　　每个人在学生时代里总会遇到这样一种人，他长得好，学习好，家境好，性格开朗，总能跟朋友打成一片，爱打篮球，爱说笑，永远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何少屾就是这样的人，没有谁不喜欢他，包括我，我承认我是个俗人，喜欢随波逐流。尽管喜欢他的人很多，可从来没人见过何少屾对哪个女生感兴趣。

　　所以当他拜托我帮他追乔今宜时，我很惊讶，有些不可置信，而后便是一阵酸涩溢满心头。

　　乔今宜生得好看，人也温柔，因为是学画画的，所以身上总能透出一种旁人没有的独特气质。

　　刚上高一那会儿，她在班上没有熟人，觉得孤独所以总喜欢来我班里找我聊天，我当时也只顾着聊天，甚至都没察觉何少屾的变化，或许就在那时他早已对乔今宜产生好感。

　　仔细想想，其实有迹可循，每次乔今宜一来，何少屾就会突然变得安静，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我跟乔今宜聊天。

　　有一天他突然过来约我去游乐园玩，我还单纯地以为他是真的想约我，可把当时的我开心坏了，一个晚上没睡着，甚至都没仔细去想他为什么让我把乔今宜也带上。

　　我还傻乎乎地帮他约乔今宜，可乔今宜那天有事没去成，只有我去了，我还沉浸在何少屾主动邀约我去玩儿的喜悦中，根本没意识到何少屾在发觉乔今宜没来时眼里流露出的失望。

　　其实如今我还是很庆幸当时的自己反应迟钝，因为这样我还能开开心心地跟他玩上一整天，若是提前知道何少屾喜欢乔今宜，那我恐怕就不会那么开心了。

　　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不骄不躁，还带点微微的风，不冷，反而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我拿着何少屾买给我的棉花糖走在江边，傍晚夕阳落在少年的发丝上，仿佛给他像镀了一层金光，让人看过一眼后便不想再挪开视线。

　　“麦青青！”

　　他突然叫我，我回过神来问他怎么了，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却在怦怦乱跳。

　　“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我立刻点头说当然可以。

　　何少屾见我这样竟是笑出声，“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答应，我把你卖了你也愿意吗？”

　　当时的我估计是被他的美貌冲昏头脑了，无论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当然，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卖了我的。

　　“你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我想追乔今宜，你能帮我吗？”何少屾说

　　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好，待我反应过来时话已经收不回。

　　何少屾见我答应了很开心，“够义气，我就知道你是好人肯定愿意帮我，不愧是我的好同桌，到时候要是事成了我请你吃饭……”

　　仿佛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短短几句话让我从巨大的喜悦忽然坠入冰冷地狱。

　　用石化当场来形容我当时的神态再合适不过，但我这人平时情绪就不多，开心或不开心都是同一张脸。

　　何少屾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依旧在自顾自说着，可后面的内容我一点都听不进去，脑海里一直回荡着那句“我想追乔今宜”，它仿佛恶咒般缠着我，甩也甩不掉。

　　很想像个怨妇一样质问他为什么？明明刚刚陪他去游乐园玩的人是我，可为什么一转头就说要追乔今宜了？

　　这不科学！

　　可我没有任何立场去问，只能假装淡定地走完后半段路。

　　到底是怎么回家的，我一点也记不得，只记得那天之后我就发烧了，在家躺了整整两天。

　　从前种种如今再想起只觉得尴尬到脚趾抠地，令人抓狂。

　　何少屾这么优秀，又怎会喜欢上我这种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闷葫芦呢？

　　也只有像乔今宜那般漂亮有气质的班花才能配得上他的喜欢。

　　车子停下时，何少屾依旧睡在我怀里，无论我怎么叫，他都不醒，我只能跟陈助理一起将他扶下车。

　　面前是一栋三层别墅，里面很暗并没有亮灯，陈助理熟练地输入密码开门进入。

　　我把何少屾放在沙发上就想离开，陈助理却比我先一步开口，“麦小姐，谢谢你帮我，您先坐一下，我给您倒杯水。”

　　刚想说不用，身下的何少屾竟忽地拉住我的手让，再抬头时，陈助理已经进到厨房开始给我倒水。

　　现在都快十一点，员工宿舍有门禁，超过十一点半便不给入内，到那时我只能睡大街。

　　再次尝试用力掰开何少屾的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力气大得很。我不仅没弄开，还被他用力拽了一下，一个没站稳，竟踉跄地摔了下去，整个人都躺在他身上。

　　再一次跟他零距离接触，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酒气轻抚我的脖颈，心中微颤，我立刻紧张地将自己撑起，抬头时却对上何少屾半睁的眼，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安静地凝视我。

　　“对……对不起，我……”

　　我想从他身上起来，可他突然又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禁锢在他身旁，我试图挣脱，但一股更大的力量把我硬生生地拽进他的怀里，若从后面看我应该很像在投怀送抱。

　　陈助理从厨房出来，我想他应该是看误会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水杯，识趣地离开，还很体贴地将门关上。

　　门合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我跟何少屾就这么僵持着，他不肯放手，我也动不得。

　　我有些着急，因为真的不想睡大街，只能狠狠地瞪着他问他：“你想干什么？”

　　身下人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很快又染上一层愠怒。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该生气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明明没喝醉却装喝醉，真把人当猴耍。

　　我不想看他，也不想理他，只想快点回宿舍。可何少屾偏不让我走，竟忽地伸手扣住我的后脖将我拉近。

　　猝不及防地，一片温热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怔愣地承受何少屾的亲吻。

　　他见我没反抗，手也开始不老实，像水蛇一样游进我的裙底。

　　冰冷的皮肤被火热的大手触碰，我想挣脱，可何少屾搂我搂得更紧，两具身躯紧贴在一起，中间没有一丝缝隙，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出于自我保护意识，我狠狠地咬住他的唇，很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趁着何少屾吃痛间隙，我立刻挣脱他的怀抱。

　　他瞪着我，显然没意识到我会咬他。

　　“麦青青，别装了，你来我家不就为了这事吗？”

　　“？”

　　我想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你们公司的合同到底要不要签，全在你！”

　　他懒洋洋地撑起上半身暧昧地看着我，虽然他一直躺在我身下，可行为姿态完全就是一个上位者。

　　这种事我已经很久没做，当初也告诫过自己只要出了那扇门我就是清清白白的，不能再踏上这条路。

　　可我真的舍得吗？我本来就是个俗人，为了达到目的我甘愿自轻自贱。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何少屾眼里的我应当也是这样的吧？

　　我不禁轻笑，对上他的眼眸，“何总，你要说话算话。”

　　身下的男人挑眉凝视我，似乎在等待。

　　这种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他想要什么我一清二楚。

　　熟练地俯下身轻轻舔舐掉他嘴角的血迹，唇开始在他的脸和脖颈流连。

　　可何少屾只冷淡地看着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我像个卑微的下位者，试图讨好金主。

　　解开拉链，准备俯下身。

　　见我此举，身下人忽然冷哼一声，“你还挺熟练。”

　　手顿住，我抬头看他，笑道：“没办法，生活所迫。”

　　何少屾的眼眸忽然冷下去，声音也沉下几分，“为什么要走？”

　　我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手中动作。何少屾却起身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直面他。

　　“为什么要走？”他又问了一遍。

　　我看着他，想起从前种种，内心却很平静。

　　“因为我没钱。”

　　对于从前来说，这句话的确是真的。

　　在临近高考时，我们家遇到一些困难，即使我考上大学，家里也没办法继续供我读书，而且我非常需要钱，我必须在短时间里赚到足够多的钱。

　　“你缺钱？”

　　“对，我需要钱。”

　　何少屾依旧注视着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其实我们家欠的债在几年前早已还清，我现在最多算无存款的穷鬼，还不至于非常缺钱。可他一问我，我就想这么说，到底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或许我也在等，等一个借口接近他。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但……”

　　面前人忽然松开我的下巴，转而抱住我的后脖，他离我又近了几分，嘴唇贴在我耳边轻轻摩挲着。

　　“要看你表现。”

　　话毕，他放开我，又重新靠回沙发椅背，继续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摆出一副顺从的模样，低下头继续做刚刚被打断的事。

　　无论我怎么卖力讨好，他始终没什么反应，只有在最后关键时刻才抓着我的头发狠狠dz。

　　再抬头，何少屾正仰躺在沙发上，领带被扯开白皙微红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凸起的喉结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一双通红的眼眸半眯，正慵懒地凝视我。

　　我起身跨坐在他腰上，俯身亲吻他的喉结。

　　秋夜的风微凉，我躺在床上想抓起一旁的被子给自己盖上，可何少屾却抓住我的手将我拥进怀里，温热的体温传来，我没再觉得冷，很想回抱他，可想想最终还是没抬手，只虚扶着他的腰慢慢起伏。

　　何少屾好似有些不满，皱眉看我。

　　“麦青青，抱我。”沙哑的声音忽地传来。

　　我只呆愣地看他并没有伸手，可他的唇又一次贴上来，舌头撬开我的唇齿，我专注地跟他接吻，在不知不觉间手却被抓起放在他的肩膀上。

　　唇瓣分离，何少屾用额头抵着我，“刚刚不是很主动的吗？怎么现在都不愿抱我？”

　　我低垂着眼闷闷道：“我怕你不给抱。”

　　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何少屾听到后竟勾起唇角，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没回话，只把我抱得更紧。

　　那晚我再一次沉沦在秋夜的悸动中，一张名为欲望的网将我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