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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三头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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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个……”他掂量了一下那只幼犬,毛茸茸的狗一声不吭,三个头各拧各的。
“唔,这是一种猎狼犬……这只很罕见,没错,相当罕见……”鹅怪凑过去检查了一下:“这是个变异品种。”
“变异品种?”法尔法代挑了下眉:“我还当这个世界的动物长出许多个头很常见呢?”比如那些两个头的野鸡。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对于这个品种来说,这确实不太常出现……通常,我们所见到的多头动物,大多都是两个头,是吧?因为对于一些动物而言,两个头更好活命。”
鹅怪说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丢下一句“请您宽恕!”就跑去看锅子了,法尔法代没计较这个,而是自然地跟了上去,顺便看看鹅怪今天做了点什么。
他熟练地将植物园里摘来的果子——连同寄生在其中的甲虫一起切碎,撒上盐巴、灰烬苔藓简单调味,红色的汁液沾满了整个木盆,加入几片咬人枫树的叶子,搅拌,他叽叽咕咕地念叨分量,在法尔法代靠过来的时候继续说:“刚才讲到哪啦?对,双头动物,这些双头动物在出生后,会在成长中分出‘主头’与‘副头’,两个头都需要进食,不过,‘主头’掌控身体的主导权,只有‘主头’休息、陷入昏迷或者别的什么情况,整个身体才会由‘副头’来接管。”
“分工明确。”法尔法代评价道。
“不过,也会有主副头旗鼓相当的情况……这样的话,那只双头动物就会在抢夺控制权中死去,这不多见——毕竟,对于智力低下的物种来说,本能有时候大过一切。所以,您应该懂我的意思……”
“你是说,”法尔法代皱了一下眉头:“本该算作是双头猎狼犬的狗变异出了三个头颅……那控制权……”
“运气好的话,会分出两个副头一个主头,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有两个、甚至三个强力的主头来争夺身体。”鹅怪馅料填充进面包里,然后自己试图把整个盘子浮起来,放进烤炉;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两点,除了在前厅卸货的,其他不是在磨坊、田地里,就是去晒衣服去了,整个厨房只有一个爱瑟尔不受一点影响地缩在火炉旁安静睡觉,身上盖着鹅怪给她找的毯子。
“那它能活吗?”
“嗯……看运气吧!这种犬类还是比较聪明的,如果能顺利熬完五个月的幼年期……这只猎狼犬看起来也有半个月了……过度到成年的话,它的智力足够它明白,要想活下去,就得分出一个主头,其他两个头要辅助主头狩猎。”
在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把肉和瓶瓶罐罐抬到厨房和冰室之前,法尔法代沉思良久,他分别摸了摸三头犬的三个脑袋,“那它就叫吉福尔-格里-弗雷齐。”
“吉福尔-格里-弗雷齐吗?真是不错的名字……贪食之犬,倒也很符合野兽的秉性……不过,都还没确定能不能养活呢?”
“我知道。”
他顿了顿:“……没关系,先养养看吧。”
***
法尔法代本来想继续窝回藏书馆看看还有什么待处理事项,却让守在门口的维拉杜安截了个正着,他微微颔首:“大人,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情的话,可否随我走一趟?”
绿发少年歪了歪脑袋,把怀里的披风递给维拉杜安,这让骑士松了口气,他领着法尔法代往二楼走去,目的地既不是藏书馆,也非其他别的什么地方。
他推开门,嘴上却先告罪道:“您不在的时候,擅自动了您的物品,还请您责罚。”
法尔法代往门内望去,里面是一间新收拾出来的起居室——介于他太把自己当成某种有固定位置的npc,导致他活像个转心在图书馆备考的学生,刚开始只是纸笔,后来是零食罐、茶杯、亚麻织成的桌垫、狮鹫形状的镇纸、灯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正整整齐齐地摆在这里头的桌子上,椅子被换成了一个更具包裹感的软椅,整个房间开了很完整的一扇大窗,能看到中庭的情况,天鹅绒的窗帘束在两侧,木地板上也铺了地毯——整个房间没有床,却有一张足够人躺下休憩的沙发。
桃花心木打成的木柜和木架给室内增加了一股古朴的厚重——这像是一间专门用来收容古典乐的屋子,但点缀在其中的银色和红色又很好地调剂了沉闷。
没想到维拉杜安在他外出的时候还能冷不丁整这一出的法尔法代走进去看了一圈,这无法就是把他的发布任务位置从藏书馆的一角单独挪到了一个房间里,这够那些习惯去藏书馆找人的家伙们乱一阵了哈哈哈,他回过头:“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开口留下来呢——假如我并不感激你和赫尔泽的所作所为呢?”
维拉杜安顺从地垂下头:“您从不需要感激任何人,我的殿下——这一切也是我自作主张,和赫尔泽无关。”
这就很有意思了。法尔法代想,这件事八成是他们一起干的……啊,毕竟之前就有过这么一遭了,试衣服什么的。如果他给出夸奖,那维拉杜安会静静地摘走他在其中起到的一切作用,如果他不满,也能承担下一切责罚……
他很想说一句没什么必要,事实上也是如此,他能够成宿成宿地不休息,靠非常规手段回血条精力条,躯体上也没展现出太多生理活动,除了他个人因为洁癖问题,还是会换换衣服、洗个澡什么的,可以说是非常好养了。
如果说谁有什么布置癖之类的,喜欢把人偶放在精心布置的房间,那法尔法代也许是个好的选择——不过,依旧温热的茶、柔软的靠垫、还有布缝成的灯罩都无疑在表明一件事:他们大概——也许——确实在将他当做人来照顾。
这让法尔法代感到了久违的新奇……但很快这种喜悦就被一阵怪异打断了。
等下,我穿越之前本来就是人来着啊?难道是太沉浸式了?
由于太怪了,他决定不做他想,虽然说搬就搬吧,但吓完人的法尔法代不准备解释什么,他还没想好奖励之类的……出行的战利品可以给他们两个分一分,至于分点什么呢……
“法尔法诺厄斯殿下。”
维拉杜安突然开口,被全名激得反射性抬头的绿发魔鬼只见骑士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蓝眼睛里倒映着一种情绪——一种被埋葬在那蓝色之中的、他已经无法解读的情绪。
“无论如何,还请您注意休息……”
我不用休息啊?他想起一个讽刺性质的笑话:只有弱者才指望休息,你是弱者吗?——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了,这不是一场排练,于是便没有什么相应的台词提供给法尔法代来打断维拉杜安。
“……事情都会好起来的,您不必感到太过焦虑。”
他在焦虑吗?可能是吧,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规则,他要是为此感到焦虑,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就是这事儿只能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告诉。
“哼。”法尔法代笑了笑,旋即回复了冷淡:“你可以走了,有事我会传唤的。”
法尔法代会想,这种不近人情的态度没准会让维拉杜安觉得真心喂狗,他实在无法解释中个原因;而在维拉杜安看来,向比起以前遇上的、阴晴不定的君主,法尔法代足够友善了——至于其他方面?太心软可做不成领主啊!
珍贵的血和油被妥善地保管在架子上,生长剂的事情交给圭多,接下来就该操心操心剩下的这一轮栽种和建造房屋的事情了。在和负责规划、建造房屋的四人商量了良久后,他们决定采用一类屋顶倾斜角度更大的长屋方案,以防积水的腐蚀,再刷上一层白驼鹿的鹿油——即使没人打包票这样的建筑能维持多少年,法尔法代自己的预期是四到五年。
依经验来看,石头比木头耐用,但他没有采石场。
好一个要啥没啥。
在确定图纸和布局的同时,随之引申出的另一个问题就是计量标准,每当看到来自不同地方的四个建筑专家——他们的名字在日后注定要随着这座尚未兴起的古堡流传下去,故在此记录:尼德斯、克贝特、弗勒乌尔和格拉斯曼,不过,他们之间的互相称呼的绰号倒是没流传开,分别是:长腿、老山羊、牛饮女士和臭脸居士——看到这四人因为不同的各种事情吵个没完的时候,法尔法代就特别想不然今天算了。
“你那套压根不行!”牛饮女士愤愤地把用来装水的杯子一撂,水花四溢,从木桌上滚落:“一尺是一拃半?你那是哪门子的说法?一尺明明是两拃!”
“怎么不行?我打娘胎起就知道一尺是一拃半,我们那儿的房子都是按这个数盖的,从没出过差错!”老山羊吹胡子瞪眼,他还真有一副山羊胡,也是一身的山羊脾气。
“嗨、嗨,咱们不然各退一步?”长腿说。
“退什么,那半拃问题也太大了!”
问题是很大。法尔法代在心里想,而且,虽然他大致明白这就是个口头表数量的词,大家先前干活时也全是用“拃”或者目测又或者……用自己生前的经验来凑合的,粗略的活计靠这个就几乎够用了,在专门做这件事的人眼里,这点是估计没法忍的……说到底,你们到底生前都是哪个地方的人啊?那么不统一吗?
但如果不统一一下“寸、尺、丈”具体的标准,之后干活还有他们吵的。
他倒是很想用一些上辈子的长度单位……但他穿越也没带尺子,也没办法精准展现量值。
他在一片吵闹中沉吟片刻,提议道:“不然你们去量一下城堡?把数据归纳一下试着整除来看看能否拿到一个这里通用的量值之类的……”
他当然是随便说说,这又不是一道有前因后果的数学题,万一这个城堡也是造得相当含糊呢?至于书上的……那描述就更糊弄了。
四人沉默了一下,臭脸居士最先起身:“我去找人缝一块长窄布,拉出长宽应该可行。”
“我去找人做梯子和搓绳子。”牛饮女士不甘示弱,也起身走了。
三句话之内,这群工匠风风火火地跑了,留下法尔法代坐在原地,他还没来得及补上那句“我随口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