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意》青妙慈

3、第 3 章

　　“说实话，我是想忍耐你一下的，我最近的情况有点棘手，你们兄弟俩这点小动作也不算什么。”

　　林意走近高勇，使力踩住了对方的胸膛，高勇一阵呼吸困难，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下一秒皮肉绽开的疼痛又让他翻腾着挣扎起来，林意把烟头堵在他的肩头灭火，他都有点闻到自己的焦味。

　　“你够年轻，也够蠢。”

　　林意的脸上很冷，高勇痛得要命，但在这样的林意面前他冒着冷汗也不敢吭声，林意踩着他的力气越来越重，高勇感觉自己好像所有的器官都黏在一起，有种要被她踩死的错觉。

　　“知道吗，你快死了。”林意俯下身在高勇耳边轻声低语，冰凉的手捂住了高勇嗫嚅却失声的嘴巴，林意从掉在地上的假发里抽出一把小刀，缓慢细致地将高勇的喉咙一点点磨断。

　　“真可怜啊。”

　　悲悯的，无限怜爱的，心疼的神情浮现在林意脸上，高勇不停挣扎着，痛哭着，在林意松开手以后满屋子爬，直到血液将屋子涂满，直到高勇攥着大门把手的身体逐渐不再抽动，外面的天下起了雨，林意的观赏才结束。

　　她把高勇的尸体踢到一边，重新戴上了那顶沾血的假发，任由雨落在身上，横穿雨幕敲响了高诚的家。

　　高诚开门时看到面前的林意湿润又柔弱，被雨打湿的身体有着雨天泥土独特的腥气。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愉悦起来，问林意：“高勇呢？”

　　林意的眼神和她带来的水汽一样凉，她嘴角蠕动了一下，只有嘴在动，怎么没有声音？高诚疑惑地凑到林意脸前，这下终于听清楚了，林意说：“他死了。”

　　高诚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错愕地看了林意一眼，“你说什么？”

　　“高勇，他死了。”

　　“那你怎么活着？”

　　林意钻进了他的家门，里面静悄悄的，地上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有过施虐的痕迹，就像一个普通的，温馨的家。

　　“说话啊？”

　　“他自杀。”

　　高诚激动起来：“他下午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自杀！”

　　“为什么不可能？”林意的眼瞳在夜幕中黑得发亮，她靠近高诚就像蛇在吐信子，红色的细长舌头带着尸体的腐臭在他面前时隐时现。

　　野兽露出獠牙，愉悦地笑了：“你把他喜欢的女孩折磨疯了，又每天殴打，他对你又崇拜又恶心，走了你的老路觉得没什么意思，自杀不是很正常吗？”

　　“命就是这么贱，不是吗？”

　　“你弟弟是什么人，你自己也清楚，对吗？”

　　高诚冷静下来了，其实弟弟死掉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也不算很大，“没错，他很蠢，又蠢又懦弱，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也是个蠢人，本来想叫你们去顶上我之前的事，不过现在不用了，我找到了我要的东西，那就都去死吧。”

　　林意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他，语气很满足：“包括我。”

　　高诚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某种兴奋，有些不寒而栗。

　　林意还有几分惋惜，“我原本以为你比高勇聪明点，现在看来该说你们真不愧是兄弟吗？只是你比较冷血。”

　　林意的语气很轻松：“那流一点出来吧，我都有点好奇了，你的血会是冰的吗。”

　　这话说得狂妄又嚣张，高诚觉得自己应该愤怒的。

　　但是他刚上前走了两步就开始站不住，整个人越来越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包裹了他，刚朝前迈了两步他就重重倒在地上。

　　头磕在地板上让他更晕了，鼻息间能闻到地板传来的味道，应该有吴小瑶年复一年里血液浸泡的味道。

　　他控制不住地想，被血泡过的地板是这样的味道吗？充满了腐败的气息，甚至已经积攒成了尸体的腐臭，高诚抖了一下，尸体…

　　他想到开门时林意身上的土腥气，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自己弟弟的死亡通知，原来人死后的味道是和泥土混为一体的。

　　高诚觉得自己马上也要死了，在这样云朵包裹的温暖中死掉也不算坏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人已经疲惫不堪，他身体的疼痛却格外明显，时时刻刻都有剜心一般痛在身体游走。

　　他感觉有人在细细划开自己，慢慢地分离他的皮肉，血从身体里不停地分散着流出去，流满了整个房间，流遍了明水县的每一条街，最后汇入郊外的河流，和高勇的血一起向远方而去。

　　高诚感觉很冷，世界一片漆黑，他除了冷和疼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想求饶，他想说话，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嘴在哪里，哪里可以出声音，高诚号啕大哭，他还不想死。

　　林意看着烂成一摊的血肉呼出了一口气，天蒙蒙亮，她把刀随手扔进了那滩肉里转身去找吴小瑶。

　　沾血的鞋子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她带着一连串的血脚印敲响了吴小瑶的门。

　　开门的吴小瑶一派天真，她没去看浑身是血的林意，探头探脑地去找什么东西，直到看见地上的一摊肉泥她才高兴地欢呼起来。

　　林意歪歪扭扭的假发还挂在头上，她点了一根带血的烟。

　　“林彤。”

　　吴小瑶愣了一下，眨眼半天还是冲她嘻嘻笑。

　　林意又叫了一遍：“林彤。”

　　“你姐姐死了。”

　　对方还是听不懂，她很小声地继续说，像在对自己说：“林意死了，两年前病死的。”

　　“她死后我把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都杀了。”

　　“林意一直在找你。”

　　她把假发随手摘下来扔进那团血肉中，蹲下来仰头看着林彤，“对不起，那年我弄丢了你。”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人讲过话，沉默了一会又说：“程警官是个好人，她会好好照顾你，把这些都忘了吧。”

　　屋外天光大亮，警笛声阵阵，林彤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钟表滴滴叫了起来，现在是早上五点整，林彤准时打开电视，坐进被血浸泡溵湿的沙发，电视里面是一成不变的电视节目。

　　她在餐桌旁的椅子坐下，疲惫地闭上眼睛，她听到有人冲上楼梯，有人在重重地敲门，听到程警官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所有的声音都如同水雾一般被远远隔开，她渐渐陷入一场永久的昏睡，迷糊间听到有两个小女孩在叫她，叫她去玩，她朝着那束光走去，直到周遭所有的声音越来越远，寂静一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