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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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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八点,‘尊贵的法拉利赢家车主群’里刷出了一条新消息。
蒋寄野说:“晚上都有空没,一块出来聚个餐,吃饭地方你们挑,到时有个事跟你们讲一声。”
消息一发出,本该分身乏术的夏杰最先在下面回复了一个:“?”
接下来其他夜猫子属性的懒觉人士陆陆续续地醒了,整个上午一人一句问号在群里刷了一排。
像是隐约感受到什么,胡连凯不可置信地说:“不是吧,不是吧。”
另一个同学:“难道说……”
难道说什么呢,最后也没人点明。
稍晚时候,一个小干事把商定好的聚餐地点私发给蒋寄野。他们选了学校附近一家三星酒店的海鲜自助烧烤——聚餐倒是不稀奇,群里的都是同部门的老熟人了,以往共患难同享福,关系好隔三岔五都要出来聚一聚。当然,每次都由财大气粗的蒋寄野付账。
这次的聚餐性质明显不太一样,小干事问得小心翼翼:“部长,你该不会真把经管的院草追到手了吧?”
蒋寄野说:“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这天也是碰巧,天色打从清晨起就不太好,北方的冷空气潮袭来,天空都显得灰蒙蒙的。自认火力旺的学生们在冷空气的魔法攻击下也纷纷扛不住地脱了薄衫,认命地掏出压箱底的厚卫衣。
蒋寄野随手从柜子里捞了件长外套,瞅准快到约定的时间,翻出抽屉里前天放进去的一个小盒子揣进兜里,溜溜达达地下了楼。
出了宿舍大门,远远地,只见一个人站在岔路口的大树下。
蒋寄野看了两眼,走上去说:“来这么早,没等多久吧。”
薄悬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刚下完课,顺路就过来了。”薄悬说,“不是说一起吃晚饭吗?”
俩人谁也没提起前两天的‘冷战’,再见面,疏离和客套都一如往昔得恰到好处。
蒋寄野看眼他身上中看不中用的薄毛衣,还有被风吹得微微发白的脸色,心里忍不住又犯嘀咕了——十多度的天敢穿这么少出门,合着当自己铁铸的,感冒病毒治不了你是吧。
念叨的话涌到嘴边,又被蒋寄野咽了回去。
算了,管得这么多,又不是真的情侣关系,显得他黄鼠狼给鸡拜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蒋寄野两天下来已经想清楚了,甭管这人有什么目的,说喜欢他是搞什么名堂,自己拿人当了回赌注。算扯平了。
晚上走个过场,给闹剧画上句号,回来跟人把话讲明白,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没错,蒋寄野今天准备好跟他摊牌来了。
他说:“走吧,地方已经定好了。”
海鲜烧烤坐落在两条街开外的一栋商业楼内,在校内站得高了能瞧见大厦的幕墙灯光,不过望山跑死马,蒋寄野还是把车开出来了,好歹车内暖和一点。
谁知,本市的交通一如既往地让人难以言喻,他们学校挨在三环边上,赶上晚高峰期,出了校门跟着车流走走停停五分钟,回头一看,学校保安亭还静静耸立在十多米开外目送着他们。
蒋寄野看眼前方无穷无尽的车屁股,果断拐进旁边商场把车扔地下了。
等重新再上到地面一层,更戏剧性的来了,只见刚才还只是阴沉的天没预兆地下起了雨,阵势还不小,地面已经湿了一层。
蒋寄野彻底没脾气了。这要淋着过去,人一准得变落汤鸡。
懒得再走回停车场,蒋寄野说:“先等会吧,我叫个车。”
薄悬回头看看商场:“不用这么麻烦,在附近随便吃点也一样。”
蒋寄野没同意,说:“约得还有其他人。”
薄悬一愣,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蒋寄野看眼群聊,有同学已经赶到了,在群里发了几张店内摆台龙虾和帝王蟹的照片,扬言要放开肚皮狠吃一顿,不停地艾特蒋寄野问他少爷你人呢,该不会临时跑路了吧
蒋寄野:“我有什么可跑的——赶上雨了,还在路上。”
又说:“我带了个人,待会你们都放聪明点,不该说的别说。”
这话有点明答案的意思了。群里顿时炸开了了锅。
天色随着雨势飞快暗下来。下班高峰期赶着下雨,出租车也应接不暇显示需要排队。也只能等着了。
蒋寄野收了手机,对薄悬说:“是我们专业的几个同学,一起吃顿饭,他们回学校不会乱说的。”
薄悬嗯了一声:“我知道。”
分明是想要的答案,蒋寄野却又无缘无故不爽起来。
你知道什么呀。
在学校被称作学神,出了门就智商下线,什么人的话都敢信,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蒋寄野没忍住问他:“你就不怕我把你骗出去卖了。”
薄悬没回过神的样子,懵懂反问:“你会吗?”
蒋寄野故意道:“难说。”
薄悬看他一眼,慢慢思索道:“可是你家境不是挺好的,应该不缺拐卖我的这点钱吧。”
蒋寄野琢磨了下这句话:“你是太高看我还是太小看你自己了。”
“嗯?”薄悬没明白他的意思。
“A大毕业的学霸,性格平和,长相出众。”蒋寄野说,“我倒认识几个有权势的人家,正发愁家里女儿大了没对象,我要是把你带过去,他们见了你一准喜欢。有时候人情债可比钱财贵重多了”
这话倒是,从前的a市,许多有钱人家担心女儿出嫁后会吃苦头,会为女儿招上门女婿,放在膝下一同看顾。
不过近些年例子少了很多,一方面女性越来越不愿意结婚,另一方面符合女方家长条件的男性也少了,随着国内就业环境多样化,男性但凡有尊严能力足够的,知道上门女婿的难处,更宁愿自己出去拼搏挣一份家产。
蒋寄野越看薄悬越觉得他是上一辈人会喜欢的别人家孩子,说:“哎,你要愿意,我倒真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薄悬意义不明地睨了他一眼,说:“谢谢,好意心领了,我已经有对象了。”
你有对象了?谁?
哦,蒋寄野想起来了,特么的原来是我。
给自己的对象介绍对象,亏你有脸说得出来,蒋寄野你脑子也忘在家里了吗。
这回脸丢了个大的。蒋寄野捏紧背在身后的手指。双方诡异地安静一阵,他若无其事地仰头望望天,没话找话:“这雨看样子停不了了,早知道约在改天。”
薄悬说:“下雨也很好。”
户外运动爱好者蒋寄野表示不敢苟同,一挑眉毛:“好在哪。”
“现在就很好。”薄悬说,“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单独待在这。”
蒋寄野:“……”
薄悬看着玻璃墙面两个并排而立的倒影,静静接着道,“以前听歌总觉得歌词写得太浮夸——最美不是下雨天,是和你一起躲过雨的屋檐。虽然也想象一起躲雨是个什么场景,等真正站在这里聊天,才觉得现实好像比歌词更浪漫。”
蒋寄野:“……”
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这一隅,身后商场内部播放的钢琴曲也凑起热闹,音乐的存在感变得十足鲜明。
蒋寄野觉得不妙,气氛好像太暧昧了,这种氛围并不适合他们。
薄悬扭头问他:“你不觉得?”
蒋寄野尽可能委婉道:“我觉得有点冷……这是什么我没听过的新式冷笑话吗?”
薄悬再也忍不住地噗嗤一下乐出了声,蒋寄野对上他眼睛里的莹莹笑意,才猛然意识到这人故意在逗他玩。
蒋寄野一颗心砰地砸在了水泥地上。
“好玩吗?”蒋寄野没好气道,像在家经常吓唬小清漪那样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警告道,“下回跟别人最好别这么玩,小心容易挨揍。”
薄悬没设防,被捏得猛地抖了下,耳廓连同脸侧一块染上绯红红
他抿着嘴唇看了蒋寄野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气氛好像又不太对了——
蒋寄野暗地里搓搓手指,暗骂自己手贱。
良久,薄悬说:“我只跟你一个人这么说过。”
“……你可以了。”蒋寄野说,“我刚被已经被骗过一回,不会被你骗第二次。”
“是啊。有些经历体验过一次也就够了。”薄悬长出一口气。话锋一转,如释重负的语气仿佛了却一桩多年心愿,笑着对蒋寄野说“不管怎么样,总之谢谢你今天能请我出来吃饭。”
蒋寄野为其中老成的语气皱了皱眉。
说实在,抛开先前的玩笑话,他总觉得这人心思深沉得有些过了,压抑得不像个同龄人。
以蒋寄野的天真想法,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哪怕有什么烦心事,总会有个解决的办法,何必压在心头惦记搞得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
转念想起这顿饭的主要目的,蒋寄野的心又往下沉了两沉。
他眉头皱得死紧:“你……”
没等他问出口,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两位帅哥。“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圆脸女生微笑地看着他们,身上穿着职业套装。见两人回头,礼貌地解释自己是隔壁奢品店的店员。已经注意他们很久了,想邀请他们进去避雨,店内设有免费休息茶座。
她明显是冲着蒋寄野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他一身的当季新品大牌,想要拉拢成为潜在客户。在遭到婉拒后,又客气地留了把雨伞才离开。
这么一打搅,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地上了车,赶到地方,蒋寄野撑开雨伞,手机里又来了通电话,是同学等得有点着急了,说除了夏杰其他人已经全部到齐,催他赶紧的。
蒋寄野顺嘴问道:“夏杰呢,还没回来?”
薄悬示意把伞给我,我来打,两人手背不经意触碰上,蒋寄野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冰凉体温,看他一眼,慢慢地松开了手。
电话里,同学长吁短叹地道:“要不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他那个失恋得朋友据说喝了点酒,寻死觅活地把自己搞进了医院,夏杰老妈子正忙着给人陪床呢,估计他今晚是回不来了。”
蒋寄野挂断电话,不知是方才出租车内气味太重太难闻还是雨天空气潮湿的缘故,他只觉胸口的憋闷感更重了,整个人形容不出的烦躁。
他看见薄悬撑伞的手指近在眼前,骨节处泛着白,像是贫血,又像是冷的。
过分白皙冷感的色调,使得薄薄皮肤透出其下浅青色的血管。
为了兼顾更高的自己不被淋到,他将手腕举得很高。而他身体的另一侧暴漏在雨里,肩膀以下的衣袖沾满了细小晶莹的水珠,基本已经全湿透了。
他本人无知无觉,仍然专注看着前方的路,偶尔还拉一把蒋寄野提醒他避开脚下小水洼。
蒋寄野冷不丁地停了下来。
薄悬慢半拍地跟着站住,回过头问他怎么了,同时很自然将伞朝他头顶递了递。
蒋寄野面沉如水,在薄悬的愣怔中,他把自己外套脱了一股脑罩在薄悬身上,旋即一言没发地拽着人换了个方向。
薄悬被抓着一只手腕踉踉跄跄地带着走,摸不着头脑:“去哪,不是这里吗?蒋寄野,你停一下——”
蒋寄野浑身蹭蹭往外冒邪火:“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