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化雪追风去》青云悦悦

29、第 29 章

　　虽然天还没有大亮起来，可是集市上已经人头攒动了。那些新鲜从田间地头采摘下来的菜蔬带着泥和露水，在这朦胧中散发出独有的清香。

　　外婆则是在一众人之间寻找着青菜。又在每一个青菜摊前问价，绕着逛了一大圈，才最终决定在一个摊位前购买。

　　摆摊的是一个年轻的后生，圆嘟嘟的脸庞上是浓眉圆眼，更显出几分憨厚来，这会儿子正帮着外婆把青菜外头的一层扒掉，再整齐地垒进菜篮子里。

　　菜篮子被码了整整齐齐的三摞，青菜带着泥的根部挨着篮子，绿油油的菜头统一朝着外头，看起来倒是也赏心悦目。

　　一个菜篮子装满，外婆就喊：“不要了不要了，这已经够多了。”

　　那小后生笑着说：“瞧您今天带了两个篮子，还以为您都要装满呢！”

　　外婆一脸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孙女，今天带她出来散散心的。”

　　说完付过钱就带着姜雪樱离开了。外婆提着的那只菜篮里满满当当全是青菜，姜雪樱提着的这只菜篮里则是放了一些青笋、红椒等的菜蔬，零零星星是外婆为今天的午饭预备的，提在手上十分轻巧。

　　可是外婆提着的那只菜篮，挎在左肘处，外婆的左肩也高高耸起，姜雪樱便说：“外婆，咱们换换篮子。”

　　“不换，你提的这只轻巧。”

　　“我到底是年轻些的，怎么能叫您提重的自己图轻松呢？”

　　外婆笑着说：“小樱心疼外婆，外婆知道的，可是小樱的病才刚刚好，再好好歇一歇，好不好呀？”

　　姜雪樱自然不愿意，两个人僵持着突然看见了街角的馄饨摊，外婆笑着牵过姜雪樱：“咱俩别争了，正好这有个馄饨摊，咱们喝一碗歇歇脚，不是两个人都轻松了？”

　　摆摊的老伯似乎与外婆认识：“卢大姐，怎么今儿个有这个兴致来喝一碗了？还领着个漂亮小姑娘呢！”

　　外婆把沉甸甸的篮子放在地上对那老伯说：“这是我孙女，有孝心！来陪我老婆子了！来两碗馄饨！”

　　那老伯麻利地揭开锅盖，热气腾上来，他讯速地把手边刚包好的一把馄饨丢进去又盖上盖子，一手拿出两只空碗来放佐料一边还说：“那可真是好事！难怪卢大姐你今天心情这么好，也来照顾咱们的生意了！”

　　外婆还没来得及回，又来了新的食客，那老伯忙着招呼人，把馄饨端上来以后再没贫嘴。

　　外婆慈爱地看着姜雪樱说：“小樱你尝尝，这老伯的馄饨做的最是鲜美了，你病刚好，吃些这小馄饨最适合。”

　　姜雪樱看着那热气中白白胖胖的小馄饨，舀起一个送进口中，果然十分鲜美。

　　两个人吃完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今天早上逛早市、喝馄饨浪费了太多时间，外婆急着做包子，时间上便有些来不及，姜雪樱便说：“外婆揉面，我在这儿洗菜！”

　　今日实在着急，外婆顾不上反对，由着姜雪樱洗好菜后自己剁陷、拌陷，祖孙俩一个擀皮、一个包包子，很快的就把第一屉包子上了灶。

　　第二屉包子刚包好准备上灶的时候，已经有打着哈欠的人来买包子了。

　　外婆看着姜雪樱直笑：“还好有小樱，不然外婆今天肯定就迟了。”

　　姜雪樱手上沾着面粉，脸上也是笑：“还是两个人一起做事快当吧？！以后可都得咱们两个人一起来！”

　　外婆直答应：“好好，一起来一起来。”看着面前浅笑盈盈的孙女，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女儿，也是这么漂亮又能干！那个时候一家子齐心协力包包子、卖包子，日子过得多红火！

　　“还能再包一屉呢，咱们快来把他们包完。”姜雪樱倒是专心致志，一门心思要把这剩下的馅儿包完，她利索地擀好一张皮递给外婆，然后仔细地看外婆是怎么给包子捏褶儿的。

　　姜雪樱觉得包包子很有意思。

　　在姜家的时候，何氏将洗衣杂事等活儿都交给两个女儿来做，自己只是做饭。

　　那个时候雪柳还小，何氏每每做饭就拉着儿子在灶间，一会儿喂一口，等到一顿饭做好，雪柳也往往吃饱了。那些饭菜上桌，若是素菜倒是还好，若是荤菜的话，一盘子鸡爪总都是些瘦小干瘪的——肥大的叫雪柳已经吃了；一盘子猪头肉往往只剩下边角料——好肉也已经叫雪柳给吃了······

　　因着这样的原因，做饭这一活儿总是何氏自己完成的。

　　等后来去了林家，更是不必姜雪樱做饭，后罩房的陈婆子、夏婆子都有一手好厨艺。

　　现在在外婆家，眼看着那一大盆面粉，只不过加了些水，就变成了一个大面团，再经自己的手擀几下——尽管依旧是一个不成圆形的面饼，可是在外婆手中不过几下功夫，就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真是一种令人赞叹的变化。

　　更别提时辰到了打开笼屉，热气扑面之中那些包子各个白胖松软，端起笼屉的时候还微微颤动，好像一个个雪娃娃，真是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还剩最后一个皮儿的时候，姜雪樱就没再给外婆，而是自己拿起皮托在左手掌心，学着外婆的样子把一勺青菜馅儿放在中间，但是却怎么都包不起来。

　　等到外婆回身来看时，一个青菜馅儿外露的圆球尴尬地躺在姜雪樱的掌心，外婆却突然背过身举起手在脸边擦拭着。

　　姜雪樱有些不安，赶忙把手上那个圆球放在案板上：“外婆，我错了我不该玩儿这个的。”

　　外婆转过身果然是眼角还有泪：“不不不，我只是想到了你娘小的时候，第一次跟着我和你外公包包子，也是团了一个这样的菜球，她性子从小要强，被我和你外公一笑，还气得把那菜球扔了出去，那个时候我们家里还养了一只大黄狗，那菜球砸在狗身上，把大黄吓得嗷嗷叫。”

　　听着外婆讲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娘亲的故事，姜雪樱的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外婆说完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透过笼屉上蒸腾的雾气看到了记忆中自己那个调皮的女儿，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眼前的姜雪樱说：“小樱不急，外婆慢慢教你。什么都学得会的。”

　　一早上，总共蒸了三屉包子，很快的就卖完了。

　　姜雪樱收拾着案板，打算等会儿就把门头上的板子放下。这前屋对着街面，开了一个格外的大窗对着街面，窗下是案板，案板后头就是笼屉。卖包子的时候用一根木棍向外支起门板，包子铺的一切就都敞亮的面向街坊；等到包子卖完，把木棍收回来，那木板回落，自然的就关了铺。这有一点像平常人家的窗子，只是平常人家的窗小而都是糊了明纸的木格，这里的大而且是一整块木板。

　　“漂亮姐姐，我要三个包子！”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此时外婆已经在院里预备做午饭了。姜雪樱往外头一看却并没看到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又听到了一声：“三个包子！”

　　姜雪樱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问：“是谁？谁在说话？”

　　这时候，铺前举起一只小手：“我，是我！”

　　姜雪樱往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个子还小，被半人高的铺前挡了个结结实实，所以没看到。此时自己扒着案板，努力伸出头往下看才看到。

　　“今天的包子已经卖完啦！明日早些来吧！”姜雪樱笑眯眯地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却叹口气，转过身老气横秋地说：“怎么又卖完了？”说罢就走了。

　　姜雪樱收拾妥当去了后院，外婆已经在炒菜了。

　　姜雪樱把饭盛出来摆好，又帮着外婆把炒好的笋端上桌。

　　老人家炒的菜总是味道淡些、菜吃起来格外软些，可是姜雪樱却很喜欢。

　　她喜欢待在外婆身边这种宁静又踏实的感觉，无所谓住在哪里、吃些什么，只要身边的是亲人，这份亲情的关怀又是真的，就足够了。

　　“年轻人都喜欢吃些肉呀的，今天的菜是不是太淡了些？等明天外婆买一只鸡给你炖。”

　　“这笋丝就很好吃！这青菜也爽口，外婆，这段日子我都胖了，可得少吃点才好。”

　　外婆难得的摆手：“小姑娘家家的，胖一点怕什么？那瘦骨嶙峋的没福气，就是要圆润一些才好呢！外婆也好久没喝鸡汤了，一个人做这些菜吃起来不香没意思，就当是外婆馋了，小樱帮着外婆喝一点吧！”

　　姜雪樱只好点头。

　　“我们小樱长得这么漂亮，可不能浪费了。也得和别的小姑娘一样做几件新衣裳、买些胭脂水粉来用才好，这段日子外婆手里紧张，等买几天包子，攒些钱，咱们就去买。”

　　姜雪樱赶忙拒绝：“前些日子看大夫抓药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我什么也没做全靠外婆，已经很感激了。我现在穿得挺好的，不用浪费这个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