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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往后各自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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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远对于要不要休掉姜雪樱本是没什么太大意见的,只是觉得和姜松语同在官府做事,如今不过才一年多,就闹到要休弃,而这其中缘由还得是自己儿子的不是更多些,会伤了林家的体面才不愿意的,可是今日,姜家的女儿闹得人尽皆知,这林家的体面也算得上是一丝也没了,横竖看着那姜家女儿不是个老实的,还不如顺水推舟休掉作罢!这样至少听起来是林家休掉了她,总还算留有一点点面子。
至于姜松语,则是不愿意失去林家这门亲家的。可是今日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怕未来几个月里庐泽县的百姓都要津津乐道他们两家的这些事了,看来是无力回天。幸好周县丞虽说是休掉姜雪樱,可是却不必退还聘礼,倒也还算能接受。只是若是表现的太高兴,恐怕林思雨会记恨,只好陪着林思远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两个人都默然不语,周县丞便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了,假意安慰:“两位大人也不要太过难过,这缘分已尽,强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放手叫他们各自安好。”
“但凭大人做主!”
周县丞满意地点点头,回头便当堂宣布了这一决定。林念春当时就有喜悦,而姜雪桃则是愤愤不平地说:“我姐姐没错,凭什么休了我姐姐,应当是和离。”
姜雪樱则是面色平静。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可是瞧着堂上的人都接受了,再没什么新的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了。
退堂以后,姜雪樱站在衙门门口,有些恍然,在林家的日子憋屈、难受叫她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脱离苦海。姜雪桃倒是很喜悦:“姐姐,咱们回家去,今天是个好日子到是得好好吃一顿。”
姜雪樱不知道为什么,心上有些不安,等到了家门口,姜雪樱的不安变为了现实。
林家已经派人将姜雪樱的那只箱子拖到了姜家门口,可是却一直摆在门口。姜家大门紧紧闭着。
姜雪桃上前去敲门,门却一直没开。姜雪桃大喊:“娘,我回来了!”
屋里的何氏小心地看着姜松语的脸色:“当家的,雪桃回来了,怎么的也要让她们进来呀!”
“进来什么?林思远是我的上官,她们两个畜生这么一闹,还叫我怎么在衙门里做事?还叫雪柳怎么挣个好前途?现在我们不得做点什么向林思远表明此事和我们无关怎么行?”
何氏听到雪柳的前程脸上有怒意,可是很快的又祈求:“这事说到底也是雪樱的错,可关雪桃什么事呢?雪桃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心直口快没心眼,倒是那雪樱不言不语的,要不是雪樱出主意,咱们的雪桃哪里知道击鼓鸣冤呢?”
何氏这话说得在理,姜松语的面色和缓了几分。
何氏又接着说:“雪樱已经被休弃,是没指望了,可是雪桃到底还是待嫁闺中的,咱们给她远远的找门好亲事,不也能帮衬到家里?总不能两个女儿都不要了吧?”
姜松语叹口气:“那你说雪樱怎么办?”
何氏想了想说:“被休弃的女儿待在家中的确不妥,更何况,雪樱往后一直待在家里,要是雪柳成亲了,不还得养着她。倒不如就让雪樱去尼姑庵吧?我听说那庵里并不全是尼姑,也有专门的几件禅房收留些无家可归的人。这些人做做洒扫杂事在庵里换一日三餐。要是雪樱有造化,得佛祖度化,她自然就自己出家了,要是没那个造化,自己在庵里洒扫换些嚼用也是好的。”
姜松语想了想点点头。
门终于开了。
姜松语黑着脸发出指令:“姜雪桃到自己房中去。”
姜雪桃不敢辩驳,低着头进了房,何氏便立即在门上挂上一把锁,姜雪桃叫起来:“娘,这是什么意思?姐姐还没进来呢?要关也是我俩一起关啊?”
何氏没说话,只是站在院里,姜松语避开姜雪樱的眼睛看向远方:“你可闯了大祸了。姜家的面子都让你丢尽了,你还有什么脸回家连累家人?走吧,往西走到了郊外有个尼姑庵,收留无家可归的人,你自生自灭去吧。往后好自为之。”
姜雪樱似乎并不意外:自从何氏进门以后,从件件小事,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在爹心中的份量,所以今天爹把自己拒之门外,自己似乎并不意外。
可是为什么,心还有一丝丝的痛呢?姜雪樱苦笑: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心灰意冷,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却不想看到爹爹这样,却还是心痛了。
“爹爹,这是要与雪樱断绝父女之情吗?”
姜松语这才看着眼前的女儿:仿佛这个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她:姜雪樱的样子越来越像她了,那个已经死去多年在自己记忆中都模糊的人的样子。姜松语的心软了一下,只一下,又迅速的想到自己现在是有儿子的人,自己的儿子会成亲生下孙子,甚至是重孙子,而自己将成为姜老太爷,享受着一家子的孝敬,这就是自己的将来。
只有雪柳,才是自己未来的亲人。至于雪樱、雪桃,她们都会出嫁,出嫁以后甚至会再也见不到面,就算是死在夫家,那也是别人家的事了。
自己若是心软了,往后叫林思远回过味儿来,怀疑是自己指使着小女儿闹了这一出,雪柳可还在林思远好友的书院里读书呢!
决不能!决不能叫两个丫头子毁坏了雪柳的前程!
姜松语狠下心不再看姜雪樱,把目光看向遥远的地方盯着一只在飞的鸟:“并非爹爹无情,实在是你太不堪。在夫家闹得人尽皆知,连累了姜家。”
姜雪樱努力的在姜松语的脸上寻找一丝裂痕,却只看到了坚定。姜雪樱又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不单单是在林家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在姜家,自己甚至不如外人,甚至变成了一个罪人!
姜雪樱的心碎了又碎,在一片粉碎的废墟之中,姜雪樱缓慢地弯曲了双膝跪了下去,在姜家的大门口,姜雪樱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一叩首,女儿愿爹娘、弟妹平安喜乐!”
又是重重地一磕:“二叩首,女儿谢过爹娘教育之恩!”
“三叩首,女儿在此拜别爹爹。往后爹爹走爹爹的阳关路,女儿走自己的独木桥,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最后一句话说话,姜雪樱站起身,看了一看门口放着的那只木箱子:当时出嫁的时候,自己从姜家带走的不过就是这一只箱子,如今这箱子又摆在门口了,她却丝毫没有要去拿的意思:“这木箱中乃是女儿当初出嫁时带走的东西,如今······”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走上前打开了箱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姜松语叹口气说:“你我毕竟是父女,这箱子你带走就是了。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也就是了。”
姜雪樱没说话,终于在里头找到了。她打开绢布,一枚古朴的银镯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将这镯子戴在了手上欣赏着:这事娘亲留下的,在姜家的时候,何氏忌讳提到自己是个续弦的事,所有关于自己娘亲的东西都被抹去了,这手镯自然也就只有压箱底的份儿。在林家的时候,为了讨好婆母,自己尽量不妆饰,显得自己朴素勤俭;如今,自己倒是可以坦然的戴上它了。
“不了,只恨女儿不能如哪吒般剔骨还父,了了这血脉。如今既是要离开,当然是两清的好。”
姜雪樱说完,对着姜松语拱手一拜:“姜大人,往后各自安好吧!”
拜完,姜雪樱转身就走了。
姜松语的心只痛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轻松,可到底是逼走了自己的女儿,姜松语不愿叫人看出自己的轻快,只是回房去了。
何氏将门口的箱子搬回院中关上门,隔绝了那些好事人探究的打量,自己打开箱子看起来。
“乖乖,这林家到底是阔的,这雪樱才嫁去一年,竟然多了五身衣裳,这还有新得的首饰。”
何氏美滋滋地盘算着:这箱子到时候再上一遍好漆,姜雪桃出家就省的再买嫁妆箱了;这几身衣裳改一改,还能添在姜雪桃的嫁妆里······
姜雪桃从爹爹说出要姜雪樱去尼姑庵的话以后,就安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姐姐磕了三个头拜别而去,只有眼泪不停地流。
何氏在院中打量姜雪樱嫁妆箱那贪婪的样子,她不愿再看,倒向床上自己去哭。
等到何氏喜滋滋地收拾完了,才扒在窗户外看了一眼,以为姜雪桃睡了,才嘀咕着:“傻丫头,真是不懂事。姜雪樱离了林家还能去哪儿?你这么一闹,亲事又得往后拖了。只能把你说远些了。近处的知道你这个脾气哪个敢娶你?”
姜雪桃只是任由眼泪肆意:她像是在为姐姐哭,又像是在为自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