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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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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清楚的话语从四面八方传来,抽泣、叫喊和哀号划破了夜空,这时,一个声音说,“我们走吧。”
“去哪儿?”哈利不情不愿的说。
莉安起身,他们一起走上台阶,进入门厅,一张张面孔在他们视线边缘晃动,窃窃私语,惊愕迷茫,他们向大理石楼梯走去,格兰芬多的红宝石散落在地上,闪耀着血滴一样的红光。
“去医疗翼,”金妮说,“是麦格教授的命令,大家都在那里,罗恩,赫敏,卢平和所有的人——”
“还有谁死了?”莉安问。
“我们之中没有人死。”
“但是马尔福说他踩到了一具尸体。”哈利说。
“他踩到了比尔,但他没事,他还活着。”
“那就好。”听到是比尔,莉安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听到金妮的后半句话才松了口气。
“但是他伤得很重,那个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袭击了他,庞弗雷夫人说,他不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金妮的声音有点发抖,“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幸好当时格雷伯克没有变成狼形。”
莉安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她抿着嘴,不安的加快了脚步。
“其他人呢…当时地上还有别人…”
“纳威也在医院里,庞弗雷夫人认为他会完全康复的,弗立维教授也被打昏了,但他没事,只是有一点虚弱,死了一个食死徒,是被那个大块头金发食死徒射出的四处乱飞的杀戮咒击中的,哈利,如果我们没有喝你给的福灵剂,我想我们肯定都阵亡了,那些咒语好像都刚好差一点点,就是击不中我们…”
他们到了医疗翼,推开门,罗恩、赫敏、小天狼星、唐克斯和卢平都围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边,听到开门声,他们抬起头,小天狼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哈利,卢平也满脸忧虑的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哈利?”
“我没事。”
“比尔怎么样?”莉安迫不及待的问。
没有人回答,莉安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快步走到病床前,看到了一张皮开肉绽、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脸。
比尔安静的躺在枕头上,庞弗雷夫人正在用一种刺鼻的绿色药膏擦拭他的伤口。
“治不好了吗?”她焦急的问庞弗雷夫人。
“没有魔咒可以治疗这些伤口,”庞弗雷夫人叹了口气,“我已经试过我知道的所有魔法,没有一种可以治愈狼人咬的伤口。”
“但他不是在满月时被狼人咬的呀?”罗恩说,他低头凝视着他哥哥的脸,好像能用目光使他的伤口愈合似的,“芬里尔·格雷伯克没有变成狼形,所以比尔肯定不会变成一个真的——”
“他不会变成真正的狼人,”卢平说,“但并不是说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些是带魔法的伤口,它们不可能彻底愈合,而且比尔今后可能会有些狼人的特征。”
“邓布利多在哪儿?”罗恩说,“他肯定知道怎么做,比尔是听从他的命令迎战那些疯子的,邓布利多要对他负责,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罗恩,邓布利多死了。”金妮说。
“不可能!”小天狼星把目光转向了哈利,希望他能否认,但哈利没有。
“他是怎么死的?”唐克斯低声问,“是怎么发生的?”
“斯内普杀了他,”哈利说,“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的,我们一起回到天文塔,因为黑魔标记就在那儿…但是邓布利多病了,他很虚弱,但我想,当我们听到有人跑上楼来时,他已经意识到那是一个圈套,邓布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穿着隐形衣,然后马尔福从门口进来,缴了他的武器——”
赫敏捂住嘴巴,罗恩叹息着。
“更多的食死徒来了,然后斯内普下了手,阿瓦达索命咒。”哈利说不下去了。
“这完全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小天狼星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憎恨,他尖刻的说,“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莱姆斯,你该醒醒了,别把你的善良浪费在鼻涕精上面,最好别让我抓到他…”
卢平瘫坐在比尔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
庞弗雷夫人突然泪如雨下,她用手捂住嘴,咽着泪水,眼睛睁得大大的,此时在外面黑暗中的某个地方,凤凰正唱着一首令人动容的凄婉挽歌,在校园里和城堡的窗户间回荡。
过了很久,麦格教授推门走进病房,她身上也有战斗后的痕迹,脸上有些许擦伤,长袍也被撕破了。
“莫丽和亚瑟正向这边赶来,”她说,“哈利,怎么回事?听海格说你当时是和邓布利多教授在一起的,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海格还说斯内普教授好像参与了什么…”
“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哈利说。
麦格盯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摇晃起来,庞弗雷夫人向前跑了几步,用魔法变出一把椅子,放在了她身后。
“斯内普,”麦格虚弱的跌坐在椅子上,“我们都怀疑…但邓布利多相信…一直…”
“哈利不会撒谎,而邓布利多也会出错!”小天狼星气愤的说。
“斯内普是很高超的大脑封闭大师,”卢平的声音非常刺耳,与平时大不一样,“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实。”
“但是邓布利多发誓说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唐克斯轻声道,“我一直认为邓布利多一定知道斯内普的一些情况,那是我们不知道的…”
“邓布利多总是暗示他有牢不可破的理由信任他,”麦格教授喃喃道,用格子花边的手帕擦着不断流泪的眼角,“我是说,从斯内普的历史表现来看,大家当然会对他存有怀疑…但是邓布利多明确的告诉我,斯内普的忏悔是绝对发自内心的…他不想听到一句说他的坏话!”
“我倒想知道斯内普是怎么说服他的。”唐克斯说。
“我知道,”哈利愤怒的说,“斯内普透露消息给伏地魔,导致伏地魔追杀我的父母,然后斯内普告诉邓布利多,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样做的后果,他十分抱歉他走漏了消息,他对于他们的死感到遗憾。”
“邓布利多就相信他了?”小天狼星难以置信,他愤怒的吼道,“邓布利多就相信了鼻涕精对詹姆的死感到抱歉?他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愿意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但这完全是错的,斯内普那个让人恶心的家伙一直憎恨詹姆!他是故意的!詹姆救过他的命,他却恩将仇报!”
“而且他还认为我妈妈也一文不值,”哈利说,“因为她是麻瓜生的,他叫她‘泥巴种’…”
莉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着今晚唐克斯、卢平、小天狼星和比尔的守卫巡逻行动,以及战斗的经过,她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比尔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轻轻的摸了摸他唯一完好的额头。
她一直对他有愧,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恋人,她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直到小巴蒂出现,她和比尔完全失去了联系,因为她和小巴蒂经历了太多,他们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恋人那样,当他们再次重逢,便爱得难分难舍,她不能吊着比尔,哪怕她知道,比尔那么温柔,他会愿意等她回心转意的,但是这对他不公平,所以她选择了分手。
“比尔…”
比尔难受的皱了皱眉,轻轻的呢喃着什么,就在这时,医疗翼的门突然被撞开,大家都吓了一跳。
韦斯莱夫妇大踏步走进来,芙蓉紧跟在后面,她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恐惧,小巴蒂走在最后,他关上了门,视线敏锐的落在莉安如被火烫伤了一般刚收回的手指上。
“莫丽,亚瑟,”麦格教授急忙跳起来跟他们打招呼,“我很抱歉——”
“比尔,”莫丽轻声呼唤着她儿子的名字,她看到比尔惨不忍睹的脸后,疾步从麦格教授旁边走过,“哦,比尔…”
莉安连忙让开,卢平和唐克斯迅速站起来,朝后退了几步,让韦斯莱夫妇走近床边,莫丽弯下身,轻吻着比尔血染的额头。
“你是说芬里尔·格雷伯克攻击了他?”亚瑟担忧的看着麦格,“芬里尔·格雷伯克当时没有变成狼形是什么意思?比尔会怎么样?”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麦格教授无助的看向卢平。
“可能会有一些变化,亚瑟,”卢平说,“这种情况很少见,可能很特殊…我们还不知道他醒来后会变得怎样…”
莫丽从庞弗雷夫人手中拿过那个难闻的药膏,开始往比尔的伤口上涂抹。
小巴蒂来到莉安旁边,瞥了比尔一眼就侧身把她搂在怀里。
莉安无声的哭泣着,泪水顺着他的脖颈流到了他敞开的领口里。
“那么邓布利多…”亚瑟问,“米勒娃,是真的吗?他真的…”
当麦格教授点头时,大家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盯着芙蓉,想知道她的反应,而芙蓉正低头凝视着比尔,脸上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莫丽开始止不住的抽噎,眼泪滴在比尔满是伤痕的脸上。
“当然,长相并不重要…这并不真的重要…但他一直是个英俊的孩子…一直很英俊…他本来打算要结婚的…”
“什么意思?”芙蓉突然大声的说,“你是什么意思,他本来打算要结婚的?”
莫丽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很是惊讶。
“我只是说——”
“你认为比尔不想和我结婚了?”芙蓉质问道,“你认为,因为这些伤口,他就会不爱我了?”
“不,我不是那——”
“他不会的!”芙蓉挺直了腰,把银色的长发向后一甩,“一个狼人是阻止不了比尔爱我的!”
“嗯,对,我也相信,”莫丽讷讷的说,“但我想可能…考虑到他现在毁容…你——”
“你认为我会不想和他结婚?或者你希望我不想和他结婚?”芙蓉气得鼻子都在冒烟,“你认为我只在乎他的长相是吗?哼!但是我认为我一个人的美貌对我们俩来说已经足够了!所有这些伤疤都说明我的丈夫是勇敢的!我来!”
她气势汹汹的推开莫丽,从她手中抢过药膏。
莫丽傻愣愣的跌到了亚瑟身上,看着芙蓉大把的给比尔抹着药膏,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
没有人说话,大家动都不敢动,仿佛在等待着一场火山爆发。
“我们的穆丽尔姨妈,”过了片刻,莫丽声音颤抖的说,“有一个很漂亮的头冠,妖精做的,我相信我能说服她借给你在婚礼上用,她很喜欢比尔,你知道,那头冠戴在你头发上会很美丽的。”
“谢谢,”芙蓉生硬的说,“我当然会很美丽。”
突然,两个女人抱头痛哭,就在大家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唐克斯突然两眼放光的盯着卢平,“你看!芙蓉仍然想和比尔结婚,尽管他被咬过了!但她不在乎!”
“这不一样,”卢平突然显得很紧张,他嘴唇抖动着,“比尔不会变成一个完全的狼人,这和我没有可比性——”
“但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唐克斯抓住卢平的长袍领口不停的摇着,“我告诉过你一百万次了…”
“我也告诉过你一百万次了,”卢平躲避着唐克斯的目光,低头盯着地板,“我年纪太大了,不适合你,也太穷了…太危险了…”
小天狼星目瞪狗呆的看着这一幕,他觉得这更像是个闹剧,“你们两个什么时候?”
卢平现在看起来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毕竟唐克斯是小天狼星的外甥女。
“你这个理由太荒谬了,莱姆斯。”莫丽轻轻拍着芙蓉的背,从芙蓉的肩上冲着他说。
“我一点都不荒谬,”卢平躲躲闪闪的说,“唐克斯应该有一个年轻而健全的人爱她。”
“但是她想要你,”莫丽轻轻一笑,“再说,莱姆斯,年轻而健全的男人不一定能永远保持那样。”
她悲伤的指了指她的儿子。
“但是现在讨论这个不合适,”卢平慌乱的环顾四周,回避大家的目光,“邓布利多死了…”
“我也不在乎,”一个微微有些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你。”
众人寻找声音的来源,却惊讶的发现那声音是莉安发出来的,她那沉默寡言的丈夫正温柔的抱着她,低垂着眼睛,下巴在她额头上亲昵的蹭了蹭。
众人都有些疑惑不解,他们不明白莉安是什么意思,毕竟乔希给所有人的印象都很好,他看起来没有什么缺点——除了不那么英俊,并且让莉安很早就生下了他的孩子之外,他几乎是完美的。
只有赫敏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如果这个世界拥有更多的爱,邓布利多会比任何人都更高兴。”麦格教授简短的说。
这时门又开了,海格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有胡子和头发的那一小块地方被泪水浸透了,而且肿了起来,他哭得身子发抖,手中攥着一块斑斑点点的桌布。
“我已经完成了,麦格教授,”海格哽咽着说,“把他搬走了,斯普劳特教授让孩子们都回床上睡觉了,弗立维教授还在躺着,但他说过一会儿就会好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说已经通知魔法部了。”
“谢谢你,海格,”麦格教授马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围在比尔床边的人们,“魔法部的人来后,我可能得去见见他们,海格,请你告诉四个学院的院长——斯拉格霍恩可以代表斯莱特林——说我要马上在我的办公室会见他们,我希望你也来。”
海格点着头,转过身慢慢的走出了屋子。
“还有那三个被我击昏的食死徒,都在场地上摆着呢,”莉安出声提醒道,“让部里的人把他们送去阿兹卡班吧,我是不想再跑一趟了。”
“没问题,”麦格教授点点头,低头看着哈利,“不过在见他们之前,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哈利,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哈利也站了起来,喃喃的对大家说,“一会儿见。”
他跟在麦格教授后面走出了病房,此时外面的走廊显得空空荡荡的,惟一的声音是远处凤凰的歌声。
“回去吗?”小巴蒂低声说。
“回去吧,”莉安点点头,她的眼睛哭得都有些肿了,鼻头红红的,她哽咽着说,“莫丽,别担心了,比尔会好的,他不会变成狼人。”
莫丽抽泣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她看着精心照顾比尔的芙蓉,放松的喘了口气。
邓布利多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此时霍格莫德很难找到一张床位,因为有很多巫师涌到了村子里,想向邓布利多作最后的告别,猪头酒吧变得拥挤不堪,连走廊尽头那间有臭虫的房间都以高价租了出去。
莉安每天巡逻之后,就会去医疗翼探望比尔,他一直在霍格沃茨接受庞弗雷夫人的照料,他的伤疤还是那么触目惊心,甚至跟穆迪有几分相似,幸好他的眼睛和双腿还完好无损。
不过他的性格似乎一点儿没变,惟一有所改变的是他现在突然酷爱吃煎得很嫩的牛肉了。
“幸亏他要跟我结婚,”芙蓉一边帮比尔把枕头拍得松软一些,一边高兴的说,“因为英国人总是把肉煎得太老,这话我说过好多遍了。”
莉安对她笑了笑,“我认为法国美食很棒。”
“你很识货,”芙蓉赞赏的说,“我知道你来自勒洛伊家族,而普威特也是法国的家族,只是几百年前来到英国征战,然后定居在这里,你其实是个标准的法国女人。”
(Prewett,法国姓氏,意思是“骁勇、正派”,普威特家族是诺曼征服时期的法国贵族。)
(Leroy,法国姓氏,意思是“国王”,但并不是君主后裔的意思,而是勒洛伊的祖先——大魔法师托宾,获得了当时的国王查理曼大帝的财产和土地。)
莉安点点头,“是啊,我在法国还有个庄园,那里盛产葡萄酒。”
“所以我才说,乔希娶了你,他真的很幸运,”芙蓉感叹道,“以前我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毕竟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英俊,但现在比尔也没那么英俊了,可我还是喜欢他,突然就有点理解你了呢。”
莉安差点憋不住笑容。
毕竟小巴蒂真的很英俊!他脸上的雀斑恰到好处,十几岁时只是单纯的帅气,现在年龄上来了,眼尾有了纹路,反而多添了几分性感,哪怕她不是个颜控的人,有时候也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就算小巴蒂是个神经病,时不时发疯,有时又会显得非常粗暴,经常折腾得她下不来床,但看到他的脸,她就总会没出息的原谅他了。
如果芙蓉看到他的真面目,估计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看来我只好面对现实,他是真的要娶她了。”离开医疗翼后,金妮叹着气说。
“她还好吧,”莉安惊讶的看着她,“至少她是真的爱着比尔,并不是单纯被比尔的外貌所吸引,这很可贵。”
金妮勉强笑了几声。
“唉,既然妈妈都能忍受,我想我也没问题。”
两人在门厅分别,当城堡大门映入眼帘时,小巴蒂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的斗篷在夏日静止的空气里几乎纹丝不动。
“斯内普现在怎么样了?”两人并排着往霍格沃德走去时,莉安问道,“部里的人手还在寻找他,但没有线索…”
“当然不会有,”小巴蒂说,“除非他们找到伏地魔才能找到斯内普,他们在一起呢。”
“没想到还真让小马尔福得手了…”
“就凭他?”小巴蒂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是计划好的,顺水推舟罢了,你没发现邓布利多那只枯焦的手?那是一个高明的诅咒——伏地魔的诅咒,邓布利多很快就会死的,他没想着瞒我,因为他知道瞒不过我。”
“你之前没告诉我呀!”
“那是我不知道他打算怎么死,现在知道了。”
他们在渐浓的暮色中往猪头酒吧走去,空气中充满温暖的青草气息和湖水的味道,莉安叹息一声,惆怅的望了望如今拥挤的街道。
“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但是巫师的寿命很长,”小巴蒂安慰道,“我们会在一起很久。”
“我希望是这样,”莉安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巴蒂,陪我久一点儿,好吗?直到我死去——”
“那你也要陪我久一点儿,”小巴蒂有些心不在焉,“别再让那种事发生了,别让我得到又失去,你不能这么做,丢下我一个人是很残忍的事。”
“我答应,”莉安抱着他的腰,轻声的说,“我答应。”
小巴蒂勾了勾嘴角,用义无反顾的柔情和爱让他待在正义的一方,是她在面对他时惯用的伎俩,她当然也犹豫过,要么不经意的想赶他离开,要么让他扮演一个被遗忘的人,一个等待的人,一个徘徊的人,一个抱着希望的人。
如果他最终决定离开,她一定会苦不堪言,她的心会稀里哗啦的碎掉,变成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样子,因为这证明了她的爱没有任何结果,证明她抱着最渺茫的希望赌一个拯救他的可能,却是失败。
他的双手环绕在她背后,抚摸了她单薄的后背和漂亮的浅金色长发。
这一刻,最美丽的长发留在他手中。
多美的景色啊,不是吗?
因为霍格沃茨特快将在葬礼后一个小时出发,所以没有保护学生的必要了,傲罗指挥部已经下令暂时撤回傲罗小分队,也包括莉安,于是一大早,赫洛就背着莎莫回了祖宅。
吃过早饭后,小巴蒂喝了一口樱桃汁,两人往霍格沃茨的方向而去,这条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都是来参加葬礼的。
进了城堡大门,所有人朝着黑湖的方向走去,这是夏季一个最美丽宜人的日子,温暖的阳光照在人们的脸上,他们默默的走向排列着好几百把椅子的地方,椅子中间有一个过道,前面放着一张大理石桌子,所有的椅子都朝向它。
一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这些人鱼龙混杂,有衣衫槛楼的,有整洁体面的,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凤凰社成员悉数到场,莉安发现,唐克斯的头发又奇迹般的变成了耀眼的粉红色,卢平正跟她手拉着手,他们旁边的小天狼星看起来神情十分古怪,一副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模样。
韦斯莱夫妇已经到了,芙蓉搀扶着比尔,后面跟着穿黑色火龙皮夹克衫的弗雷德和乔治,她甚至还见到了古怪姐妹的低音提琴手,霍格沃茨特快上推小车的女巫。
城堡里的幽灵也来了,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他们,只有走动时才能辨认出来,在明亮的空气中闪烁着虚幻的光芒。
莉安没有跟魔法部的人坐在一起,而是在靠近湖边那排椅子中间找了两个位置,和小巴蒂坐了进去。
人们在小声的互相交谈,声音像是微风吹过草地,而鸟叫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人群还在不断涌来。
康奈利·福吉经过莉安身边,朝前排的座位走去,他愁眉苦脸,看到莉安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恨,但又掺杂着一丝恐惧。
莉安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福吉已经下台,并且在魔法界臭不可闻,就算他死了,也会遗臭万年,他根本不敢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斯克林杰最后出现,他跟麦格一起坐在前排,神色十分庄重,此时全体人员都已落座,紧接着,宛如另一个世界的仙乐飘来,就在阳光照耀下的清澈的绿色湖水中,就在湖面下几英寸的地方,一支人鱼组成的合唱队用人鱼的语言在婉转歌唱,他们苍白的面孔荡漾不定,紫色的头发在他们周围漂浮。
这音乐明明白白的诉说着哀痛和绝望,禁林里的马人也来表示他们的哀悼,他们没有走到空地上来,而是半隐半现地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的望着这边的巫师们。
此时,海格沿着座位中间的过道慢慢往前走,他无声的哭泣着,脸上挂满亮晶晶的泪水,他怀里抱着邓布利多的遗体,用缀满金星的紫色天鹅绒包裹着。
海格把遗体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顺着过道往回走,就在这时,音乐停止了,一个头发浓密、穿一身朴素黑袍子的小个子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站在邓布利多的遗体前。
莉安没有仔细听他说什么关于邓布利多的高贵的精神、学术成就、伟大的心灵,毕竟这些都没有多大意义,她只觉得一个对抗黑魔头的标杆倒下了,这让她有些茫然无助,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在她腿上滚落。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邓布利多蹲在水边,差不多就在此刻她坐的这个位置,他用人鱼的语言跟人鱼的首领交谈,或许他们之间也还是需要一场对话,他应该有一些话要留给她,最少,他应该要确定她到底能不能完全控制小巴蒂再死去的…
她又想到邓布利多那个悲哀的表情,“可我希望能,莉安,我希望能…”
于是,突如其来的,可怕的事实朝她袭来,邓布利多死了,不在了…他们到底要怎样去打这场注定要输的战斗呢?邓布利多说,重要的是不断斗争、斗争、再斗争,只有那样才能把邪恶控制住,虽然永远不可能完全消灭…
小个子男人终于说完,回到了座位上,耀眼的白色火焰从邓布利多的遗体和那张桌子周围蹿了出来,火苗越蹿越高,遮挡住了遗体。
白色的烟袅袅的升向空中,呈现出各种奇怪的形状,仿佛一只凤凰欢快的飞上了蓝天,但紧接着火焰就消失了,那里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把邓布利多的遗体和安放遗体的那张桌子都包在了里面。
无数枚箭像阵雨一样射向空中,禁林中的马人们转过身体,消失在阴凉的树丛中,那些人鱼也慢慢沉入绿色的水底,再也看不见了。
莉安坐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仿佛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些逝去的人一个个站在她面前,她的爸爸、妈妈、叔叔,最后是邓布利多,然而现在除了迷途知返的丈夫,没有人能和她并肩而行了,没有人会理解她为何要嫁给他,凤凰社的人更不会,她必须抛弃那个早在四岁时就应该丢开的幻想——不再以为谁的怀抱会保护她,不让她害怕。
小巴蒂一边把她的头按在肩膀上,一边抿了一口樱桃汁,他冷静的可怕,在一众哭泣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斯克林杰刚刚又在哈利面前受了挫,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珀西和魔法部代表团的其他成员都在座位上等着他,路过哭得厉害的唐克斯和莉安以及金斯莱身边时,他隐晦的瞪了这三个吃里扒外的傲罗好几眼。
都是凤凰社的人!他一定会找各种理由把这三个人支得远远的!
金斯莱&唐克斯&莉安:你是真的勇。
如果莉安能听到斯克林杰的心声,只会毫不客气的嘲笑他,何止都是凤凰社的人啊。
唐克斯的丈夫是狼人,而她的丈夫是食死徒,这可比他认为的“凤凰社的人”听上去还要恐怖百倍不止。
“斯克林杰又在打波特的主意,想要救世之星给魔法部站台,”小巴蒂毫不客气的小声嘲讽道,“他甚至还在打你和唐克斯的鬼主意,你等着看吧,金斯莱在麻瓜首相那里,已经被他变相驱逐出了权利中心,至于你嘛,亲爱的,混淆咒在等着你。”
“这时候还有心思内斗,黑魔头都快跳到他脸上了,”莉安反感的说,“邓布利多的死,魔法部已经调查清楚了,也在通缉斯内普和小马尔福,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吗?连邓布利多都中了暗算,他以为他能躲过去吗?靠谁?难道靠德力士那个大傻瓜给他做保镖?”
小巴蒂真的很想笑,但他怕自己不合时宜的笑声会引来注意,只好把脸埋在妻子的头发里,身体抖得厉害。
“据说麦格在考虑关闭霍格沃茨,”莉安皱着眉头,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很多家长已经把孩子接走了,邓布利多一死,大家好像都没了主心骨。”
“它不会关,”小巴蒂笑够了,正色道,“在这里并不比在家里更危险,霍格沃茨反而更安全一些,几位教授的战斗力很强,不过伏地魔打算在学校里安插自己的人手,慢慢引导这些年轻的巫师。”
“他想怎么做?”莉安吃惊的看着他。
“当然是从小洗脑,灌输纯血统那一套,”小巴蒂扔掉了伏地魔的安利,“虽然我本身就是纯血统,但我并不认可纯血至上,我只是单纯的想学黑魔法,并且他对我很好——当然,现在依然对我好,只是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真相,不能像从前那样死心塌地的效忠他了。”
“你发现他并不像你的父亲?”
“不是,”小巴蒂摇了摇头,认真的说,“我见识到了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爱,如果说我母亲爱我,是因为我是她的儿子,血缘让她爱我,如果我并不是她的儿子,她很有可能不会爱我,但是你不一样。”
“你是真正的爱我,”他温柔的说,“无论我本性如何,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爱我。”
良久的沉默,人群差不多已经散光了,落在后面的人让出很大一块地方,让庞然大物般的格洛普——海格的巨人弟弟搂抱着海格通过,海格的哀号声仍然在湖面上回荡。
“回去吗?”小巴蒂问。
“好吧,回家去吧。”
“去你的姑妈家,”小巴蒂说,“等忙完了,然后我就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去哪儿。”
“去陋居干嘛?”莉安不解的问,“有什么可忙的?你不想多陪陪孩子们吗?”
“比尔和芙蓉的婚礼,亲爱的,你果然忘了。”
莉安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沮丧,她差点把这件事给忘掉了,虽然现在的魔法界看上去危机四伏,风雨欲来,但仍然存在婚礼和爱情这样美好的事。
“是啊,但是没有这么快,我们可以先在家里待一阵子,”莉安放松的倚靠在他胸口上,缓缓的吐了口气,“虽然我没有婚礼,但是我很乐意看到别人的幸福。”
“看来你真的把红毛放下了,”小巴蒂意问深长的看着她,挑高了一边眉毛,“可是那天在医疗翼,还是情不自禁了对吧?”
莉安打了个哆嗦,哀求的看着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他的领口,“你之前没计较,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件事了,巴蒂,比尔是我的表哥,那只是亲情…我不能和他完全断绝关系呀。”
“哦。”
莉安听到他这个拐了几道弯的音色,连忙一头扎进他怀里,惶惶不安的抱着他。
她害怕他是在心不在焉的重复或嘲笑她才抛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短语,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喜欢他以独特的音色说话,或者嘲讽,因为那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她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迫不及待的想要亲吻他。
“别这样,你知道这并不是我的脸,”小巴蒂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又变得娇艳欲滴的红唇上,邪肆扬了扬眉毛,“我很高兴看到你对我用美人计,我必须承认,我中计了,我上当了,这邪恶的阳谋让我无法逃脱。”
“你这个无赖!是你先动手的!”
“对,我龌龊,我无耻,但你很喜欢。”
有一瞬间的沉默,小巴蒂的另一只手掐在她的腰上,手指陷了进去,那部分的她的身体就像此刻黑湖的湖水一样柔软。
他不由自主的控制住了她,因为怕她很快就会正襟危坐,收回这份依赖,像以前那样打算说出一些刻薄的话,那些话听起来恶毒、伤人,或者是一些凶猛、牙尖齿利、冷酷无情的话,可以撕裂人类的任何情感,刺穿他这个成年男人心中那个充满渴望和无助的孩子。
那些话听起来很扭曲,容易被曲解,但他总会敏锐的发现,她是出于爱——她愤怒、恐惧、灼人、言不由衷的爱。
“是啊,我喜欢。”良久的沉默后,她说。
十几年前,他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活在当下——总有一些东西会被摄魂怪和夺魂咒偷走,但此刻他密封在一个心室里的东西不受控制的流渗到另一个心室,她让他的心像一颗瓣膜封不严的衰老心脏。
“如果这个世界拥有更多的爱,邓布利多会比任何人都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