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陆榕快步走在回安明溪洞府的路上,心中暗恨。
迟早他会揭穿这群伪君子的真面具。
已经很晚了,月色朦胧,是有些看不清路的,山路陡峭,陆榕走得却走得飞快。
“小孩,走那么快干什么。”一道声音划破寂静,陆榕回头看去,果然是柳子尧。
柳子尧吊儿郎当地躺在一棵粗壮的枯树上,手上转着笛子。
这人怎么那么多小物件,不是符修吗?
陆榕对柳子尧作揖:“柳师兄。”
“诶,怎么了?”柳子尧笑眯眯答应一声。
“……不是师兄叫住我的吗?”
“哼……真没意思,看来你是被剑尊训了,挂着一副臭脸。”柳子尧看戏般地说,“想必你也不是什么乖乖落难小孩,你上山所求何物?”
“柳师兄为什么这么说?”陆榕心中直冒警铃,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柳子尧。
“哼……”柳子尧坐起身看向陆榕,只是随意地开口说:“你是梅婧之子,对吗?”
陆榕冷汗瞬间从额角流下,正欲开口辩解,却听柳子尧开口说:“不必紧张,我并不在意。也有可能是我眼花错认了。”
陆榕凝噎片刻,他并不相信柳子尧不在乎,若不在乎就不会深夜来堵他。
“柳师兄想必是看我有几分面善,我并不认识柳师兄说的那位前辈,至于所求何物,我上山只求能有一处庇身之所,并没有什么多的用意。”陆榕脑子飞速运转,如今柳子尧认出了他,他在宗里今后应该会举步维艰。
“啊。”柳子尧用笛子敲敲下巴,好像在思考一样,“也许旁人不记得了,我却是真的记得很清楚的。”
柳子尧总是扬着的唇角如今却平直的抿着,他深邃的眉眼在夜色中带上一丝阴冷,他上下打量着陆榕,从树上下来,凑到陆榕的身前。
他附在陆榕耳边,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为寻仇而来,我说的对吗?”
陆榕的眼睛赤红,指甲死死地陷入了皮肉。他抬头与柳子尧对视,难得在外人眼前露出滔天恨意,哑着喉咙问:“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柳子尧一把掐住陆榕的脸,他看着陆榕,身上的不正经一瞬全都散去,沉声道:“我不会管你在宗里干什么,要杀人要寻仇那是你的事,别伤害无辜之人。”
“……”
柳子尧放开手,“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人皆贪婪,若你执意要算,天下哪有不作恶的人?别被恨意冲了脑早早就心魔附身,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多谢师兄教诲……”陆榕胃里翻江倒海,似乎被柳子尧这番言论恶心得不行。
“哼……最好是。”柳子尧退后两步,隐在夜色里,声音却轻轻响在陆榕耳边。“我会盯着你的。”
陆榕一怔,他看着柳子尧消失的身影,暗自咬牙。
“怎么在这里站着发呆,更深露重,别冻着了。”温润的声音传来,陆榕还未来得及回头,身上就被安明溪披上大氅。安明溪用手触了触陆榕冰凉的脸颊,捏面团似的搓了搓,“脸都冰成这样了。”
安明溪看陆榕久久不回来,应该是迷路了,要是把主角丢这大冬天在外面冻一夜,想来以后不怎么变着花样地折腾自己。
陆榕沉下怒气,抓住安明溪的手,佯装可怜地问:“明溪师兄可讨厌我?”
“……为什么要讨厌你?”
陆榕垂着眸子,看起来欲哭又止,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我并不知道那剑穗是师兄赠给师尊的。师兄可因为这个怪我?”
天杀的方绪风,多好的孩子啊。安明溪心里偷偷流下泪水。
“那是他的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如果讨厌也是讨厌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说话有些不尊重,安明溪假装咳嗽了几声,“嗯……反正你都拿着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好好收着就行。”
“可仙尊却并不喜欢我。”陆榕抱着安明溪的腰,把脸埋在安明溪的衣物里,闷闷地说:“我感觉得到,师尊不喜欢我。”
安明溪拨弄了一下陆榕的头发,不喜欢陆榕,怎么会呢?不喜欢就不会收下他了。
“你多想了,师尊只是生性淡薄,不善言辞,虽然有些霸道,但他想必是很喜欢你的。”
顿了顿,安明溪缓缓道:“见到你的人都会喜欢你。”
陆榕松开安明溪,问:“那明溪师兄呢?”
安明溪心底软了一瞬,水润的眼微阖,朦胧月色撒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圣洁。
陆榕听见安明溪的声音,如珠坠玉般清澈,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温柔的语句。
“我也喜欢你。”
“那我也喜欢明溪师兄。”陆榕对安明溪笑的灿烂,心里却塞满扭曲的恨意。
……骗子。
看着陆榕睡下,安明溪吹灭了蜡烛,轻轻阖上门扉。
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虽然有些敏感,但是看着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稚子。
安明溪坐在秋千上摇晃,他的房屋都是自己一点点布置的,几曾何时和师尊关系不错时,师尊也会坐在这里同他一起喝上几杯,听他说那些天真又俏皮的孩童话。
等陆榕长大些,有了自己的洞府,也许师尊就更不会踏足这里了。
安明溪难得有些笑不出,蹬腿将自己荡起来。
翌日一早,陆榕便看见安明溪躺在窗前的小榻上,支着脑袋看手中的话本,乌发垂落,松松地勾着他纤长的手指,又如瀑般隐入衣领。
安明溪是有一副好皮相的,仙风道骨,慵懒中带着一种随性感。
陆榕走上前去,似乎又闻到安明溪身上那馥郁的香气。他敲敲窗棂,看安明溪抬起头隔着窗户看他,“起床了?”
“嗯。”
安明溪坐起来,随意束起身后乌亮的长发。要不是因为怕被指点,安明溪早就剪掉这一头长发,每次清洗时都十分麻烦。
安明溪在屋里窸窸窣窣地又整理了一会儿,总算把自己穿成人样,踏出门外。
陆榕安安静静地等在外面,安明溪有一种养了只跟随宠物的感觉。
带着陆榕走到洞府前,小童早已在门口等待。
“小溪师兄。”小童作揖,安明溪对他点点头,那小童转眼便化形为一只仙鹤,抬脚在地上写了什么,一阵风起,凌云山山头瞬间被云海笼罩,一叶孤舟晃晃悠悠划过来,在小童脚边停下。
看着陆榕眼底的震惊,安明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不好意思,装到你了吧,小龙傲天。
仙鹤抬腿站上小舟,陆榕跟着走上去,还来不及对安明溪说什么,小舟就如被狂风吹动,一下子飘去甚远。
仙鹤看陆榕安静得坐在一边,闲适地伸了伸腿,用长长的喙理理自己的羽毛,在舟头站立。
“小陆师兄初来乍到,应该有许多不知道的,我是负责小溪师兄日常起居的仙童青鹤。此乃踏云舟,能日行千里,莫约一刻钟就能到归一宗学堂。今日是宋先生的风水课,我已经提前为师兄安排好了桌椅笔墨。”
“只是去学堂,需要用到这个吗?”陆榕诧异。
“师兄说笑了,归一宗虽说不缺天材地宝,也不至于随意使用。您是剑尊的亲传弟子,自然这些用度不会少。”
“宗内有多少亲传弟子?”
“莫约三四十位,不过剑尊可不一样。”青鹤抖抖羽毛,“剑尊从不收徒,也就这一两百年收了您和小溪师兄,二位都是天纵奇才。”
陆榕闻言皱了皱眉,问:“师兄很厉害吗?”
青鹤自豪答:“自然,小溪师兄刚上山时也才同您差不多年岁,那时天真烂漫,天资也惊人。短短十年就从练气期到了金丹期,可谓是天下第一天骄,剑尊都未必有这样的能耐。”
“我看师兄现在……”陆榕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青鹤沉默片刻,悠悠道:“小童知道您要问什么。莫约百年前,小溪师兄下了一趟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小溪师兄的命灯暗淡,剑尊放心不下,就前去寻找。回来时,小溪师兄身上都是血,却没有受伤,像是失了魂魄一样。从那以后,小溪师兄的修为就再无寸进,同剑尊的关系也逐日变差。”
陆榕几欲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青鹤见了,宽慰道:“这事您早晚会知道的,不必多想,即使是一百多年修为没有长进,小溪师兄也算得上佼佼,这世间又有几个能在百年内修炼到元婴的?”青鹤想了想,又说:“何况,我感觉小溪师兄并不在意此事,也许他有别的打算。”
“你很喜欢师兄。”陆榕肯定地说。
“那自然!小溪师兄是最好的。”青鹤摆摆脑袋,滔滔不绝地在陆榕面前夸起了安明溪。
陆榕听了一路,感觉同自己印象中的安明溪有些差别,想必是青鹤添油加醋。
很快就到了学堂,青鹤领着陆榕坐下,便向陆榕告辞离去。
不多时,一位身穿赤色衣袍的高挑女子走到陆榕面前。
“喂,你是剑尊新收的弟子?”
感觉到来者不善,陆榕只是应了一声:“嗯,是我。”
“你有什么能耐,能让剑尊收你?”那女子双目含火,踢了踢陆榕的桌子,“先是收了个废物,又收了你这么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玩意儿。”
陆榕抿唇,并不做声。
那女子更加愤怒,一脚踹翻了陆榕的桌子,她大骂道:“你是哑巴还是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