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的报恩》余景光明

4、第四章

　　“……什么？”

　　榎本梓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位长得很好看的外国人刚刚说什么？“找一个人报恩”？

　　他是不是把哪句日语的意思给理解错了……？虽然他说的日语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外国人的口音，明显是已经在日本待了有一阵子了。

　　榎本梓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好耐心地问道：“抱歉，先生。请问您是想找什么人吗？是在我们店里打工的人？”

　　金发小王子点点头，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瞬间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榎本梓：……？

　　要找人，但是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用的是“他”而不是“她”，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对哪个来过他们店里的女生一见钟情了。

　　榎本梓“唔”了一声，“那请问您记得那个人的什么特征吗？头发的颜色、眼睛的颜色、长相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之类的？”

　　“小梓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见两个人似乎僵持在店门口不知说着什么，安室透也从吧台内走了过来，疑惑地问道。

　　他也注意到了刚刚进来的这位客人，着实是令人感到惊艳。就是这个季节的气温对方还穿着一件大衣让他觉得有点奇怪。一开始只以为是来旅游的外国游客，榎本梓迎过去以后便收回了视线。不过看这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仍然站在原地，显然那人不像是来吃饭的。

　　榎本梓选择向自己的同事求助，“安室先生，这位客人说他是来找人的……不过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至于对方说目的是报恩——她还是觉得大概是他对哪句日语的意思理解错了吧。

　　“欸？找人？”紫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安室透重新扬起一个待客的服务型微笑。“不知道名字的话，那可真是有些难办啊……您确定是我们店里的人吗？如果不是我们两个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店里的客人了呢。”

　　只是咖啡厅里每天来来走走那么多的客人，谁知道是哪位呢。

　　金发的异国青年歪了歪头，低垂着眼眸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但很快，他重新抬眼礼貌地正视他们，语气依然很坚定，“他就在这里的。”

　　安室透微微皱了皱眉。榎本梓也感到有些困扰，“可是，您不知道他的名字的话，我们也很难帮您找到那个人呢。”

　　法尔歌想了想，抬手比划了一下，“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眼睛是蓝色的。”

　　“……”

　　虽然但是——黑发蓝眼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啊……

　　不知为何，安室透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幼驯染的那张脸。

　　——诸伏景光也是黑发蓝眼。

　　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不着痕迹地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要找的人就是hiro，但对方如此肯定就是波洛咖啡厅里的人，是客人的可能性实在有点小。就算是咖啡厅的常客，也不一定每天都会来。更何况如果是在咖啡厅里认识或者见过，他以前也应该在附近出现过才对。但如此醒目的长相，安室透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他。

　　难道组织发现hiro还活着了？！

　　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组织里有这号人物。毕竟如此突出的相貌不可能不会被人背后议论——除非这张脸不是他原本的脸，或是平时在组织里都不露脸。

　　“请问您找那个人是有什么事吗？”安室透微笑着问他。

　　青年的表情尤为真诚，“我是来向他报恩的。”

　　安室透：“……抱歉，什么？”

　　报恩？？？

　　榎本梓很想对身边同样呆滞住的同事说你懂了吧我刚刚也是这个反应。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一时间同样在思考是不是这位外国友人把哪个词汇用错了。

　　于是他好耐心地重复一遍：“您的意思是，您在找您的……救命恩人？”

　　对方坚定地点点头，“是的。我想报答他当初的收留之恩。”

　　安室透：。

　　怎么感觉越说越奇怪了？

　　而且都收留过你你居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为了不打扰店里的其他客人用餐，安室透先将人引到了吧台边上的位置。因为实在没办法通过这点信息就帮他找人，偏偏对方又十分肯定那个人就在波洛咖啡厅，无奈，安室透和榎本梓也只能先让他在店里稍作等待，等之后他们下班了再看看怎么帮他找人。

　　“要先吃点东西吗？”安室透体贴地问道。此时也正好到了午饭时间。“今天特别推荐番茄奶油意面和忌廉蘑菇汤哦。”

　　法尔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大概是后知后觉感到饿了，于是冲他乖巧地点点头，“麻烦你了。”

　　倒是挺听话的……安室透失笑。

　　虽然西方人普遍长相偏老成，但面前这个青年看起来比他这个时常被挚友们吐槽是“童颜”的人还小，更像是个大学生。

　　不过大学生这会儿应该还没放假吧，哪有那么长的假期能出国旅游？

　　安室透一边头脑风暴，一边手下也不带停顿，十分迅速地做好了客人的餐点，让榎本梓帮忙送过去。

　　“叮铃——”

　　又是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响。榎本梓条件反射迎向门口，看清来人是谁，一句“欢迎光临”被咽了回去，“啊！店长！”

　　听到这个称呼，安室透也条件反射抬起头望过去。

　　还以为他今天不过来了呢。

　　黑发男人冲她点了点头，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朝后厨走去。

　　经过吧台位置的时候，男人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福至心灵般看向吧台边那个正在埋头享用着意面的金发青年，神情迟疑两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而被他注视着的青年也像是接收到什么感应一般，叉子卷意面的动作停了下来，冷不丁转头迎上了他的视线。

　　法尔歌：！！！

　　店长大和信介看见对方没由来浑身一震，湛蓝色的眸中迅速浮现出明显的惊喜与雀跃，仿佛背景都在冒着粉色的小花花。

　　大和信介：……？

　　他下意识后退一小步。

　　“店长？”见男人突然停在半路，榎本梓先是疑惑地唤了他一声，而后又注意到注意力明显在店长身上的刚才那位声称找人的外国人，脑子里电光一闪——

　　难道说他要找的人就是店长？！

　　但是不对啊，店长明明是黑色眼睛啊？

　　虽然有疑虑，不过她还是先替对方解释：“这位客人说是来找人的。是店长认识的人吗？”

　　“……”

　　他理应是不认识的，但是这股莫名的熟悉感却令他很难将“不认识”这句话说出口。

　　“您要找的人就是他吗？”安室透也试探性问道。

　　法尔歌将叉子放回盘子里，端端正正地面向黑发男人，才点点头，好好地回答了安室透的问题。

　　“是的。”

　　安室透的警报简直瞬间拉满。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您是说……是店长救了您？”

　　大和信介：？

　　等会儿，谁救了谁？？？

　　黑发黑眸的店长迷茫片刻，有些为难地笑笑，“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记得我曾经见过您。”

　　毕竟这幅长相，见过也很难忘掉。

　　谁知对方却很坚定地摇摇头，“没有认错，就是你救了我。只不过那时候、嗯……”

　　他“嗯”了好半天，似乎是在思考用日语应该怎么说，许久之后才慢吞吞地继续道：“——那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

　　三个人都听懵了。

　　什么叫“那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在这里？不是这个年纪？

　　一句话听得给三个人开始做阅读理解。

　　大和信介不自觉皱了皱眉，再次审视起面前这个陌生的外国人。

　　金发，蓝眼，这个长相，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等等。

　　一个许久之前出现过的预感忽然再次浮现于他的脑海。

　　黑色的凤眼蓦然睁大。

　　不会吧？！

　　“你不会是……？！”他差点就要将那个可能性脱口而出。那个词到了舌尖又险险地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只是脸上没收住的震惊确切表明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榎本梓忍不住好奇，“店长，真的是你认识的人啊？”

　　安室透也很迷茫。

　　hiro认识的人他居然不知道！

　　大和信介勉强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打算满足同事们的好奇心，只是放缓了语气，一改方才的生疏，温和地对一直乖乖注视着他的青年说：“你在这等我一下可以吗？等会儿下班了我再来接你。”

　　法尔歌乖巧地点点头，目送他走进了后厨才重新转回去继续吃那份已经有些凉了的意面。

　　安室透几乎是第一时间跟进了后厨。

　　“怎么回事？”他压低声音焦急又好奇地询问自己的幼驯染。“真的是你认识的人？！”

　　“呃……”大和信介——也就是诸伏景光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慢吞吞地说：“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们说，小的时候我捡到过一只……吗？”

　　“记得啊，后来不是不告而别了吗？你也一直没有再见过了。”安室透点点头。

　　点完头反应过来了。

　　“……等等。”

　　等等。

　　不太对劲。

　　安室透：“你不要告诉我那就是他？！——”

　　诸伏景光再次缓慢但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