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的报恩》余景光明

24、第二十四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吗？”

　　待那些翻涌的情绪暂时平复下来，诸伏景光才再度开口。

　　法尔歌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摇头，脑袋还没转到四十五度又赶紧一个急刹车，用力点点头。

　　诸伏景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选择直白地向人解释：“……我不希望你将自己置入危险之中，法尔歌。我会很担心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为了自保而使用了精灵的能力，就会暴露你非人类的身份。那会带来更大的、且源源不断的危险。”

　　诸伏景光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瞳，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我无法保证自己绝对能做到在那种情况下保护好你，法尔歌。”

　　但是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

　　法尔歌的表情愣愣的，透着一丝茫然与无措。他无声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怕说出来会惹景光再次生气。几次纠结之后，法尔歌还是重新开口。

　　“——可我也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不光是你，我会保护好你所在乎的一切——透、研二、阵平，还有伊达先生。嗯……叽叽（法尔歌孵出来的那只小鸡崽）也算吧，虽然之前说过等它长大了就炖汤喝。

　　“人类的生命实在太过脆弱了，景光。坦白说，如果是你刚才说的那种程度的‘爆炸’，我可以马上想出两三种方法轻轻松松全身而退，但你们不行。而且当时研二阵平和伊达先生都在，如果他们出事了，你会难过的。”

　　“我不希望你难过。所以我也会保护好他们的。”

　　我会保护好你和你所在乎的一切。

　　“……”

　　四周霎时间沉寂下来。房间里安静得能清晰地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

　　一个规律平稳，一个震如雷点。

　　诸伏景光的眼底泛着粼粼的水光，神情有些许恍惚。不知为何，他总有一股莫名却久违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小精灵已经对他许下过如此承诺了。

　　“景光？”见对方半天没出声，法尔歌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生怕他又生气，法尔歌贴过去将头埋在男人的锁骨位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其实他想学狗狗直接亲一口来着。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毫无意识的精灵软着声祈求道。

　　“……”诸伏景光瞬间回神，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脖颈处被精灵蹭得痒痒的。那股痒意几乎要撬起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欲望。他勉强抬手挡住法尔歌的脸，将人稍稍推开。在精灵困惑的眼神中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到底是谁教你这些的……”诸伏景光忍不住捂了捂眼，暂时避开精灵那毫无杂质而纯粹的眸子。

　　“唔，电视上看回来的。”法尔歌诚实地回答他。

　　诸伏景光：“……以后不要看这种电视剧了。”

　　纯纯教坏小朋友啊！！！

　　“所以你不生气了吧？”法尔歌赶紧点头答应，同时用那双垂成了狗狗眼装可怜的眸子满是期冀地望着他。

　　诸伏景光叹口气，“不生气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他哪还生得起气来。

　　“好耶！——”精灵小小地欢呼一声，把刚才被诸伏景光放到一边的那包专门带给他的巧克力饼干又拿了过来，讨好地为他撕开包装递到人面前。“吃巧克力饼干嘛？甜甜的很好吃的！”

　　诸伏景光只觉好笑，但心已经软得快化成水了。

　　他顺从地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在精灵满是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给出肯定的评价。

　　“嗯，很好吃。”

　　和他的小精灵一样甜。

　　“太好啦！你也喜欢！”法尔歌笑得眉眼弯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报恩对象。直白而热烈的情感几乎要将诸伏景光烫伤。

　　诸伏景光掩饰一般偏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但他心里十分明白，这还不是他想要的。

　　“这里面还有张卡片来着。”法尔歌没发现他的不对，低头找着饼干盒里那张单独的小卡片。摸了半天又摸出一张金光闪闪的角色卡。“啊，是这个。”

　　诸伏景光回头望过去，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双眼，“是假面超人？”

　　而且还是稀有卡。他的小精灵运气也太好了吧？

　　“景光你也知道吗？”法尔歌眨眨眼。“我还以为你对这个应该不感兴趣呢。”

　　“我们小时候也会收集这些卡片来着。还真是让人怀念啊……”想起小时候在长野的日子，诸伏景光的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

　　法尔歌很自然地将卡片递给他，“那这个给你。”

　　诸伏景光刚想拒绝——毕竟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而且小时候收集的那些卡还存放在长野的家里，现在拿着单独一张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但他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微微翘起。

　　“法尔歌，你知道什么是御守吗？”

　　“知道啊，我们也有类似的东西来着。”法尔歌点点头，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你想把这张卡片当成御守吗？”

　　景光对这个角色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吗！

　　“因为是你送给我的。”诸伏景光直直地注视着他，声音很轻但认真地说。

　　法尔歌又被他说得愣住了，好半天才讷讷地：“也没什么啦，只是张卡片而已……”

　　“而且用这种东西做护身符会不会太随便了。”精灵小声嘀咕。

　　如果景光真的想要一个护身符，他大可以现在就回家去找出更宝贵的玉石、画上最强力的保护性符文，总好过就这么一张小纸片。

　　“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法尔歌。”诸伏景光自然知道小精灵并不清楚自己的意思，但对于法尔歌，他有的是耐心。

　　“那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是你。”

　　法尔歌傻傻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快得有些不对劲。

　　好奇怪。法尔歌心想。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法尔歌跟触电似的猛地缩回手，连同那张假面超人卡片一起收了回来，匆匆扭过脸躲过对方的注视，结结巴巴地说“那我我我明天再给你”。

　　诸伏景光发出一声轻笑，“好，我很期待。”

　　-

　　“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你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看着就连做菜时都不自觉带着微笑、眼底那股甜蜜几乎胜过他手下刚出炉的蛋糕的幼驯染，安室透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总不能是对方真的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对法尔歌说直接以身相许就好了……吧？

　　“没什么哦。”诸伏景光微笑着说。

　　“……”

　　这话骗法尔歌都不会信吧。

　　安室透感觉自己有点受伤。

　　自家幼驯染居然连演都不演一下了！

　　他决定自力更生。“法尔歌答应你以身相许了？”

　　“……？”

　　诸伏景光缓缓抬起头，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但是到最后又不□□露出一丝遗憾。

　　他也想。

　　自觉扳回一局的安室透抬手半掩在唇边挡住上翘的嘴角，轻咳一声。“开玩笑的。话说萩原前两天不是见到法尔歌的那位前辈了吗。他没有再跟你说别的什么？“

　　不知为何，安室透见到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瞬间褪了下去。“……怎么了？”

　　“你知道那天他们在商场里抓了个炸弹犯吗？”诸伏景光问他。

　　安室透一愣，“是有听说……”

　　只不过炸弹还没来得及被启动，人就已经抓到了。也算是有惊无险。

　　“法尔歌当时也在场。”

　　“……”

　　安室透额角一跳，“是他发现的炸弹犯？”

　　就凭精灵那比犬科动物还灵敏的“嗅觉”。

　　“没错。他之前被那个人撞了一下，感觉那人‘身上有股刺鼻难闻的味道’——是法尔歌的原话——所以再见到的时候就干脆先把人控制住、还提前把遥控给摸走了。”诸伏景光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

　　安室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胆子真大”。

　　难怪一提起这事，hiro的脸就拉得老长。刚知道的时候都要被吓死了吧。

　　安室透一脸沉重地伸手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辛苦你了，大和。”

　　诸伏景光摇摇头，在安室透一言难尽的注视下重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还好。我会教会他的。”

　　不管是什么。

　　金发店员的动作一顿，缓缓抽回自己的手。

　　总感觉现在的幼驯染很危险。

　　“不过，你就打算一直用……‘报恩’的借口——拖着他？”安室透试探性问。“总不能一直拖到你真的教会他什么是爱情吧？”

　　虽然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就不再算是“拖着他”了。

　　诸伏景光幽幽叹口气，“难道我真的要跟他说‘想报恩直接以身相许就好’吗？”

　　安室透干笑两声。

　　“不过你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诸伏景光的话语一顿，被那个“报恩”牵起了某段之前一直被他放置在角落里的记忆，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什么？”安室透看向他。

　　“你还记不记得？就是在刚遇到他的那天，我说他也救过我的时候，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了。”诸伏景光说。“一开始我只以为是他长大之后就忘了一些小时候发生过的事，但是那时候发生的其他事他记得非常清楚，只有……”

　　只有那一晚的记忆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好像是被刻意删去了这一段经历。

　　安室透不解地皱了皱眉，“难道是某种反噬？还是说，是被他的……家人，人为干预过……？”

　　精灵拥有能够控制、改变记忆情感的能力也不足为奇。

　　“但是——为什么？如果是不希望他接触人……那根本不会让他有偷溜出来的机会吧？而且要删的话应该全部都删掉。为什么只删去了那一段？”

　　“还是说……他那时候还干了些别的什么？”安室透下意识望向那个晚上的另一位主要当事人。

　　诸伏景光蓦地回想起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