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初中前》树杞

28、第 28 章

　　报道当天，正是C市最冷时候，万颜顾不上打扮，穿上衣柜里最保暖的外套黑色长款羽绒服，一口气爬到四楼累得走不动道，身后同频的脚步也停下。

　　江闪耀早发现万颜，不吭声在后边，降低存在感。她犹豫要不要绕过去时，万颜转身了，看见她。

　　“新年快乐，江同学。”

　　语气欢快，如恶魔低语，至少在江闪耀听来。

　　“……”

　　万颜盯着江闪耀，敛眸扫向她的腿，两个多月，还是回来了，她会吃一堑长一智吗，还是会继续为非作歹……

　　江闪耀：这充满恶意的眼神！！

　　已经好了的腿在幻痛。

　　江闪耀仓皇回道：“新年快乐，”接着，她很气恼，恼自己，她为什么要怕？太丢脸了，她一点都不怕。对，她并不怕，只是不想再惹是生非。

　　万颜没回应，安逸几个月的松快，回到校园见的第一个熟人却是江闪耀，不免有种被拉回残酷现实的幻灭。

　　江闪耀跟着没动，在心底不承认自己是怕了。

　　身着貂皮大衣的江闪耀妈由远及近走来，端的是珠光宝气，“乖宝，不是让你先上楼等我？不要吹风以后头疼。”

　　“妈，别喊我乖宝……”

　　万颜越过江闪耀探望一眼，便回头快步上楼，渐渐听不到身后这对母女的对话。

　　重归校园，与上学期变化不大，唯独一点，搬家后万颜妈骑小电驴来回也要一小时，于是干脆中午不回家，由万颜爸提供生活费，万颜中午呆在学校休息。

　　这天下午，体育课跑完八百米后。

　　万颜跟万涵儿前往小卖部。小卖部在操场靠里侧边，不明显不方便的位置，但拥有绝对垄断地位，所以生意兴隆稳赚不赔，每个课间都有学生排队结账。

　　路上，万涵儿问道：“颜颜，你想吃什么？”

　　“巧克力？”万颜中午看书看忘了时间，再出门等现炒，匆忙吃了十分钟，赶在铃声响起进校门，跑步后累得头晕，急需补充血糖。

　　“诶，你喜欢吃吗？我爸买了一堆。好苦，回头我给你……”

　　两人一致注意到小卖部门前的景象。

　　都是熟人了，以江闪耀为枢纽核心的班上同学，其中一个低着头蹲在地面，剩下的哄笑地说着“快”、“该你啦”、“跳山羊咯”，一个接一个，从底下那位同学的头顶跨过去。

　　极具侮辱性。

　　欢愉的嬉笑，孩子的无意识的恶，宛如整个世界在扭曲颠倒。

　　万涵儿恢复语言，认出来，涩然开口：“她、好像是戴敏。”

　　“是她，”两人前后桌，万颜肯定道。

　　上辈子万颜曾看过一个问题，作为家长，必须得选择，希望自家孩子是霸凌的施暴者，还是自家孩子是霸凌的受害者？

　　此刻，她的心情竟出奇相似：当被霸凌的受害者不是好孩子时，甚至可能害过你，上辈子的你，到底该痛快，还是该悲痛。

　　万颜是个大人，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打算阻止，一只手被万涵儿握住，万涵儿立于原地不能动弹，直勾勾地看着。

　　于是她恢复理智。

　　地下像有泥沙不断吸引蚕食双腿，再抬不起脚。

　　“跳山羊”轮到江闪耀了。

　　周边的人为江闪耀助威呐喊，江姐二字成为神秘的代号，宛如邪/教现场。

　　江闪耀容光焕发，双手摊开，道：“跳什么山羊？戴小狗，叫两声听。”

　　“好！叫两声！”

　　这时，万颜手被抓疼。

　　戴敏叫了。

　　江闪耀又道：“太小声了，听不到。”

　　于是这群人齐声：“大声点！”

　　接着，急促响亮的‘汪’，周围闻声后四面八方的快活……

　　万颜实在忍不了，她凑到万涵儿耳边，“别怕，我吃个巧克力，跑上楼拿手机，录下来交给吕老师。你待会儿跟老师请假，上楼休息。”

　　万涵儿回道：“我是看到了锦绣。”

　　万颜怔了，寻觅后找到满是笑意的圆脸，付锦绣不光是笑，还拍手称赞，手舞足蹈的，仿佛融在群体当中，做出什么事，都有借口。

　　……三人曾一起痛骂江闪耀。

　　当时付锦绣的忿忿不平犹在眼前，转眼间她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熟悉又陌生。

　　万颜准备行动，考虑到万涵儿还是个孩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类事件，她没松开手，一起进入小卖部，首要必不可少地，得面对江闪耀她们。

　　“哟，大学霸又想要多管闲事？”江闪耀看到两人先道，“但我们戴小狗可是心甘情愿这么玩，是不是，戴小狗？”她往底下踹脚。

　　那群人也站到江闪耀身后，附和着。

　　似要以人数撑腰碾压。

　　戴敏终于起来，身上衣服灰扑扑，解释：“我、我们只是在玩游戏。”

　　“……”

　　就那样的，别人帮她，说不定还被倒打一耙。

　　万颜没说话，再查看万涵儿的情况。

　　两人在这群人的注视下进小卖部，直奔货架，买完巧克力和其他糖果，几分钟，又伴着江闪耀嗤声离开。

　　上楼后，万涵儿爬在桌上，白着脸道：“我没事，就是刚才吓到了，想不到锦绣也在，颜颜你快去吧。”

　　万颜安慰她，“涵儿别多想，也别怕，你吃点糖，看看书，尽量忘记这些。嗯，你不是想看《飘》，在我抽屉，自己拿。”

　　语文早全部背完，初一目标完成后，她不着急提前初二计划，按部就班听课，不再自学，课后多了一项看名著的安排。万涵儿挑中了《飘》因为封面，以为罗曼蒂克，约定月考数学考上120后看。

　　“谢谢你，颜颜。不过，下次遇到，我一定要上去阻止，不然假期去学武都浪费了！”万涵儿挤出平常的笑容。

　　万颜这才放心离开。

　　她了解万涵儿，这才是真的乖宝，但内核不失坚韧。

　　而她自己……

　　万颜淡定中透着麻木，拿手机回去时，江闪耀等人已不在那。

　　事实上，江闪耀看着二人离开，便狠骂道：“无聊！”

　　戴敏狗腿子地凑到跟前，“江姐，那您看，您消气了吗？”

　　然后，反手一掌，盖在她凑来的脸上。

　　“消气？你想骨折一个试试？”
　　“不是，我……”

　　戴敏真要疯了，她甚至没套出骨折的经过，一口大锅扔给她。

　　各种言语上的和手动的欺辱，还有之前她教过江闪耀的法子，也回旋镖反作用其身，要是敢告诉老师，只要江闪耀没退学，就会拼命掀她的皮，再把她的事全抖落出来，看看谁会帮她。

　　太倒霉了。

　　偏偏万颜跟江闪耀都不是善茬！

　　“江姐，难道你不想让万颜也尝尝骨折的滋味？”
　　“少来了，你那些主意有用过？”

　　“一共三年，我不知道当时，但难道万颜运气总那么好？”
　　“啧，可以啊，你倒是说说。”

　　“只要江姐——”
　　“停，打住，我不要听，这些话你留在自己心里。我看到结果后，自然会对你好。”

　　戴敏：……

　　为什么江闪耀这个笨蛋变聪明了？！她该怎么在两人之间周旋，她终于开始后悔当初撒了个小谎。

　　那天以后，万颜在校常备着手机，还总往小卖部跑，可惜没再撞上，即使撞上了，江闪耀便停下她口中的“游戏”，始终没机会拍到实证。

　　班上也偶尔传了八卦：付锦绣欺负同桌，也就是戴敏。

　　万颜脸冷，还是小纸条传错了地方，她才知晓。

　　“颜颜，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偷偷说，还有人看到戴敏手上大块淤青。我们没拍到证据，空口无凭，怎么让吕老师处理啊？而且，明明是江闪耀，不是锦绣……”万涵儿烦恼道。

　　因戴敏本人和她的态度，两人不想站出来，却做不到完全放任。

　　付锦绣自己听到八卦了吗？

　　万颜说不上为谁难过，只觉碍眼，像房间里清不出去的蟑螂，完全撼动不了她，但光知道它的存在就足够厌烦。

　　终于到春暖花开时，一中组织运动会，报名参加运动会，万颜再与江闪耀对峙。

　　吕老师公布后，体育委员韩易峰挥动项目表，“大家自愿报名，先到先得，每个人至少一个项目，后边没有项目的，就只能抽签跑八百三千了。没有项目的，也要每天写五篇宣传稿。”

　　众目睽睽下，戴敏转身，凄惨地，“颜颜，你能替我跑三千米吗？锦绣说，只要你答应，我……”没说比说了还引人遐想。

　　付锦绣还坐在位置上，厉声道：“戴敏，你在说什么，关我什么事？”

　　当是时，班上要报名和没报名的，都转头看向教室中心。付锦绣的质问，某方面印证了那些传闻。

　　万颜却明白戴敏的话中话，而戴敏也知道她知道。

　　“凭什么呢？”

　　“求求你，”哭腔好不惹人怜惜。

　　万颜浅浅地笑了，“可以啊，算为了班级集体作奉献。不过，一共三个名额，你、我，还有江闪耀，我们一起报名，否则就算了。”

　　她知道两人又在算计。

　　戴敏听出来了，心间生寒，可她没办法，总得做出事转移江闪耀在她身上的精力。

　　万颜起身，看向左前方，“闪耀同学，你以为呢？”

　　江闪耀也站起来，“跑啊，不过只是三千米，也太无聊了，”她体力总好过好好学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