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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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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林趁着文本打印的间隙问了谢子夕他能不能用她家的厨具,他想买点东西,至少把冰箱填满一点点。他的钱经不住他天天吃外卖。
作为一个不交房租的租客,岑林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算是得寸进尺了,于是非常不情愿地发短信问谢子夕:
[麻烦精:我做饭,你回来一起吃,算是抵房租行不行?]
自己解决刚需,强行拖别人一起,还美其名曰抵房租,这得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
岑林不管,反正他借住在谢子夕家就已经足够让他窝火了,他是一点不想欠谢子夕的人情,能还多少还多少。相比不用受迫的自由,脸算个什么东西?
不料谢子夕回复道:
[缺灵魂的冰坨子:我一般不在家吃饭。]
得,热脸贴冷屁股,岑林想不明白,算起来七年前的事情自己才是占理的一方,谢子夕哪里来的底气嚣张成这样?
于是两个人展开了一场小型拉锯战。
[麻烦精:我不管,晚饭我做定了,你必须回来吃。]
[缺灵魂的冰坨子:你不如直接转账支付你的房租比较实在。]
[麻烦精:你什么毛病,有人上赶着给你做饭你还这么多事儿?]
[缺灵魂的冰坨子:我事儿是挺多的,没空。]
[麻烦精: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大忙人就是不一样。]
[缺灵魂的冰坨子:别阴阳怪气,我实话实说而已。]
[麻烦精: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回不回吧。]
[缺灵魂的冰坨子:不。]
[麻烦精:谢子夕你别太过分!你不吃我还不想守着个空冰箱愁断肠!]
[缺灵魂的冰坨子:……有时间我就回来。]
岑林当然是不知道谢子夕是有多无语的,他也犯不着知道,目标达到就可以。
因此他一下午的心情都很好,稿件送去审核的时候脸上也笑着,段盛阳忍不住吐槽他:“快别笑了你,年轻人稳重一点不好吗?”
“行,我稳重。”岑林立刻收敛了,但嘴角还是向上翘着。
看他这个样子,段盛阳也懒得说他了,低头看稿件。岑林走出办公室之前,他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把人叫住了:“小岑,你等会,有个事跟你说。”
岑林转过身来,一脸了然的样子:“是那个插画师要来的事吧?”
段盛阳保温杯一顿:“哪个大喇叭说出去的?”
还真有这事儿?
岑林服了。
他强行让自己耐心一点,笑对段盛阳没什么威慑力的怒容:“老段,我现在不想见什么插画师,心伤还没愈合呢,你这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我知道你肯定要扎心,本来打算明天再说的。”段盛阳说。
“那你不是想说这事?”岑林蒙了,看着段盛阳的目光严肃了一点。
段盛阳打开保温杯喝了口花旗参茶,压下了心里的火苗:“是这样,我们刚签了一部IP的版权,你擅长漫画创作,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那可太有兴趣了。
但岑林有别的顾虑:“问题是,我这才在杂志社工作多久?而且我之前被卷进抄袭案,我要是再接知名度广的IP,会对杂志社风评有影响吧?”
“有影响又怎样?你又不是真的抄了,分不清是非的人不配看你的漫画你知道吗?”段盛阳一听这话就不高兴,手里的花旗参茶差点没泼出来,“再说了,你那么喜欢画画,你能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咱俩是同样的人,我太清楚你的想法了。”
“你倒也不用这么热血,老段,我早就过了中二期了。”岑林叹了口气,悄悄向后退了一步,防着老段的花旗参茶,“你们不介意就行,这事儿你跟上层讨论过了吗?”
“废话,我是责任编辑,我能不明白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段盛阳好好地盖上了保温杯盖,让岑林撤下警戒,“你大可放心,我既然找了你,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们也算老朋友了,我能害你吗?”
岑林:“那谁知道?反正连你的下属都这么二百五,没准儿你更不靠谱。”
段盛阳:”……”
想想外面那帮二百五平时的作风,段盛阳承认他无法反驳,只能老老实实交代实情:“现在数据时代发展这么快,纸媒已经顶不住了,上层决定让我们杂志社转型,纸媒保留一部分,大部分做电子刊物,包括一期漫画刊物。方案已经下来了,现在正在物色人。这期漫画刊物会连载不止一部漫画,所以你不是唯一一个被我拉过来的人,很多人都是直接从外面招,你这样在内部待过的反而不怎么扎眼,顶多算你赶上趟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岑林考虑了一会,开口道:“既然招募人员这种事有你的一份,也就是说……”
“我又要换岗位了,漫画杂志的主编归我了。”段盛阳扬起脑袋,仿佛这是多了不得的事,“我终于能接触到我的老本行了,你不知道我这一年来多憋屈。”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岑林不禁也跟着笑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不高兴呢。
“怎么样,就这么定了吧?”段盛阳看岑林也笑了,心里知道这事多半妥了,期待地看着岑林。
“好啊。”岑林这次干脆地答应了,有点热血上头,却还足够清醒。
之前那个案子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以至于有段时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继续画。
作品被否定,这是任何一个创作者最害怕的事,而被污蔑抄袭,更无疑是把创作者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岑林不想再来一次,他都预想到了漫画连载出来,那些漫画爱好者们看见主笔名字是他时会有什么反应。
他怕吗?是很怕。
可他更怕自己再也画不了,那样近乎绝望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一次,那一次他灵感枯竭,几乎怀疑自己这条路走到了尽头。那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说起来,谢子夕以前也是喜欢画画的,尤其擅长手绘插画。她最喜欢用水彩,那样通透的颜色总能在她手底下变出令人惊叹的花样。
一开始岑林不知道谢子夕会画画,直到高三要准备艺考的时候,在导师那里见到了谢子夕。
岑林当时的导师是郑奇松,老魔王对专业水准要求很严,岑林一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时不时还被留堂单独开小灶。
谢子夕就是在开小灶的时间撞上的。
当时已经放了寒假,“云展杯”绘画比赛一月底就要开始,岑林准备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这次的比赛含金量很足,有相当一部分参赛人员已经连着参加好几届了。要是能拿到名次,他的艺考能加分不少。他一直想去清州美术学院,那是国内最好的美院之一。
岑林在画室跟郑奇松研究他画法的问题,老郑对于他的作品不怎么满意:“你这个渐变色处理得不太对啊”
“啊?哪里不太对?”岑林回答。
“你……”郑奇松正想说话,画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岑林转过头去看门口,谢子夕正探着头往画室里看。
他是死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谢子夕,因为他觉得谢子夕平常跟画画一点不沾边。
自从上次谢子夕给岑林家带了只猫,岑穆三番五次让岑林把谢子夕叫去家里看小猫。那猫也是奇了,岑林抱着就一个劲叫唤,岑穆抱着就乖乖的,看见谢子夕更是直接蹭人家腿上,一会蹲在她肩膀上,一会往她怀里钻。
而岑林意外地发现,谢子夕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抵抗力为负值,抱着木耳整个人说话都不那么讨打了,偶尔还能像个正常的少女一样笑一笑。
谢子夕笑起来很好看,现在岑林的脸色也真好看。
“你怎么在这儿?”岑林差点破了音,指着谢子夕。
谢子夕指着郑奇松:“我来找我老师。”
郑奇松一看见谢子夕,皱紧的眉头立刻松了:“哎哟丫头,这么长时间不来,我以为你不要老师了。你俩原来认识啊?那好办了,你来帮他看看这个上色,我说他还不信呢。”
谢子夕插着兜走到画架边,没忙着看问题,倒是先吐槽上了:“岑林,你色彩的处理相对弱是吧?应该说不擅长处理暗部的色彩。”
岑林:“……”
郑奇松:“哟,你说着了,这小子暗部总会显脏,明度掌握也不太稳定。”
“嗯,色彩调得对比有点过于明显了,衔接不上,当然不自然了。”谢子夕指了指郑奇松刚刚说过的地方,“棕色再掺点,明度降低一点,给这里过渡一下会好得多。”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郑奇松一巴掌拍上岑林后背。
岑林已经不太想说话了,闷着头嘀嘀咕咕:“那又怎么了?能看出问题不代表画得可以。”
“那你可小看她了。”郑奇松冲着谢子夕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放在谢子夕面前:“这可是我的得意门生之一,一丁点大就偷着跑来找我学画画。”
“为什么要偷着来?”
“因为我哥不让我画。”回答的是谢子夕,她已经不想再闲聊了,直奔主题,“老郑,你找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帮岑林看画的吧?”
郑奇松想起了正事,表情严肃了一点:“那什么,月底不是要开云展杯了吗……”
“我不去。”谢子夕很干脆地打断他,“我都那么久不画了,况且时间也卡得紧,老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省点口水。”
岑林的重点显然抓得有点歪,目光如炬地看着郑奇松:“老郑,你还找过她?我以为就我一个人去呢。”
“要不是这丫头死活不肯再画,画室里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啊。”郑奇松说,“不过你也不是一个人去,丫头跟你一起去。”
“什么?!”这回一脸震惊的就不只岑林一个人了,谢子夕和岑林异口同声,不可思议地瞪着郑奇松。
郑奇松被他俩这么瞪着,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架子:“老师下星期要去趟外地,指导方面肯定是顾不上太多,只能带着你们去,你多问问丫头。”
“老郑你糊涂了?她能指导我?”谢子夕还没说话,岑林先憋不住了,他看看谢子夕,又看看郑奇松,一脸“你是不是有毛病”。
谢子夕也在旁边黑着脸,抠搜出一条听着靠谱的理由:“放了寒假我哥也回来了,你让我怎么跟我哥解释我去清州干什么?”
“少来,你当我不知道?你哥放假过几天就跟着他导师去万宁参加学术研讨会,不到二月回不来,你们刚好还能在外边过个除夕。”郑奇松轻轻松松揭穿谢子夕,一脸气愤,“再说了,编瞎话不是你的专长吗?没见过比你更能扯的。”
面对老师的指控,谢子夕一脸无所谓,仿佛说的不是她一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还有你,”对着谢子夕一通怒斥以后,郑奇松又对岑林展开了思想教育,“你不要觉得小夕帮衬你水平不够,她……”
“她是莫欢吗?”岑林反问,“不是莫欢我不服。”
莫欢,第一届云展杯冠军,一幅《双生》让这位之前只是小有名气的画手一战成名,就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见过的人基本就只是当年参加第一届云展杯的人,岑林很不巧没有参加。当初本来要本人来颁奖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突然就取消展出了,而莫欢也从此没了消息,可这不影响岑林对这位画手的崇拜。
虽然那个画手年纪不大,后续也没听说再有什么作品,但这不妨碍那些年级更小甚至同龄人把这人当做榜样,那幅画在更成熟的画手眼里多少还有些稚嫩,但取材搭配独特的风格确实很有冲击性,给人印象深刻。
谁知岑林这话一出,两人同时给出了古怪的反应。郑奇松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一个劲拍着岑林的肩膀,不知道在笑什么;谢子夕则是满脸复杂,他肉眼凡胎,只看得见谢子夕脸色更黑了,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只是生硬地别开了脸。
岑林搞不清楚这两个什么意思,静静看着他们。
郑奇松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岑林说:“小子,让小夕跟你一起去,你不会后悔的,相信我。”
岑林想说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想相信他,但郑奇松这次态度强硬,谢子夕和岑林都只能服从他的安排,岑林还被迫把谢子夕的电话号码设置成了紧急联系电话。
对于这件事,郑奇松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到了清州那边事儿多,可能顾不上你,有她在我就放心多了。”
岑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出事啊?”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郑奇松把谢子夕拉过来,跟岑林排排站好,“行了,你俩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好好合作啊。”
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合作你妹。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谢子夕还是不情不愿地按时来画室,岑林则更加不情不愿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和不足之处。他违心地觉得,谢子夕是真有点本事,反正经过谢子夕的指点,他好多地方确实进步不少。
这对别扭的“师生”最后还是相伴跟着郑奇松去了清州。
……
岑林回到老城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这个季节天总是黑得早,猫爷的肚子也饿得快,岑林一开门,木耳就扑了过来,为了一口吃的恬不知耻地使劲蹭着平时爱搭不理的铲屎官,与早上那副高贵冷傲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岑林有时候甚至怀疑这猫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铲屎的一回来,猫粮盆就满了,木耳心满意足地把脑袋埋在猫粮盆里,一边吃一边哼唧。
岑林走到沙发前一看就知道木耳在谢子夕家确实乖,谢子夕早上走之前因为某人突然对她的早餐安排提出抗议,走的比较急,沙发上有件外套没收起来。
现在这件外套上面沾了好几个清晰的猫爪印,其他地方倒是挺干净,看起来这祖宗在这里确实是消停不少。
问题是谢子夕这件外套一会怎么跟她解释?岑林清楚谢子夕花钱向来有数,穿衣方面不会亏待自己,也不会过分奢侈,一件外套也贵不到哪里去,但这不代表木耳这种行为不讨打。
而作为木耳的主人,岑林本人显然是必须一起挨打的。
岑林咬牙切齿地捞起那件外套,打算先洗了,等谢子夕回来再好好跟她说道说道。态度良好的人下场一般会好点。
上一秒他刚伸手拿起谢子夕的外套,下一秒门那边就传来开锁的声音,于是开门麻利的谢子夕就这么跟拿着她外套走出客厅的岑林脸对脸了。
岑林:“……”
谢子夕的霉运绝对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