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尖的轨迹》藏三叶

54、第 54 章

　　宿醉的滋味岑林不是没有尝过，只是这一次又加了一个心情郁闷，所以格外不好受，韩勋第二天用钥匙打开他家的门的时候，岑林刚刚醒来，正坐在床上扶着疼得要死的脑袋发呆。
　　韩勋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床上发现了岑林。他的婚假还没过完，今天有时间过来看看岑林。他踢了踢岑林垂在床边的脚：“嘿，哥们，醒醒，我老婆亲自给你做的醒酒汤，赶紧收拾收拾过来喝了。”
　　末了还瘪嘴补充道：“我都没有呢，明明我才是她老公。”
　　“得了，分你一点，别叨叨了。”岑林让他吵得头疼，慢吞吞起来洗漱。
　　吃早餐时，岑林光吃不说话，可把韩勋嘚瑟坏了，他以为是岑林作为一个单身狗没有面对她这个已婚人士的底气，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要知道当年岑林跟谢子夕在一起那会自己这狗粮可是吃得够够的，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他损一损岑林了。
　　当韩勋说到昨晚他和傅云婷亲得多么难舍难分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岑林并不是变成了柠檬精，而是纯纯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能容忍岑林在他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走神，当即伸出自己的勺子敲了敲岑林的碗：“哎，想什么呢？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岑林咽下嘴里的醒酒汤，抬起头来看着韩勋，带着一种诡异的认真，像个高中生问题目一样问韩勋：“老韩，你说……我买辆车怎么样？”
　　“啊？”韩勋表情怪异，没明白岑林为什么突然想买车，“这……看你需不需要吧。”
　　岑林：“那我买辆什么样的车呢？”
　　“咳……”韩勋一脸不忍打击岑林的样子，“我觉得吧，要是你以前那段日子，还有希望冲一辆奥迪。现在嘛，你这事业刚步入正轨没多久，剩下的存款拿来买房了，哪来的钱买车？”
　　“嗯……”岑林似乎也才认清这个事实，顿时有点犯难，杵着下巴仔细思考。
　　韩勋看他这样子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也认真了些：“不是吧，你真要买车？”
　　“要。”岑林说，“我不能输给宋连啊。”
　　“宋连？”韩勋又是一头雾水，脑中浮现出昨晚在酒店门口看见岑林、宋连和谢子夕的神奇场面，总觉得这几个人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跟宋连有什么关系？”
　　“宋连有车，谢子夕老借他的，”岑林想起谢子夕从宋连车上下来的那一刻，皱起了眉头，“我觉得这样不行。”
　　韩勋：“……”
　　他突然明白了，岑林这是跟宋连较上劲了，原因不是别的，就是谢子夕。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韩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你不会是想重新追谢子夕吧？”
　　“不行么？”岑林毫不掩饰地直视韩勋，理直气壮。
　　那条项链，是他亲手戴在谢子夕脖子上的，之前在谢子夕身上也看见了那条黑绳。昨晚宋连和谢子夕之间两人离开前和回来后相互间的气氛明显不同，宋连明显跟谢子夕拉开了一点距离，因为两人交往原本就很注意分寸，所以这一点差别不太容易看得出来。
　　但岑林就是察觉到了，能有这样的变化，他们之间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那个时间点，又是一男一女，岑林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宋连跟谢子夕表明心意了。
　　如果是这样，很显然谢子夕拒绝了。
　　“趁她还没有接受别人的邀请……”
　　那些画稿和漫画单行本，那条项链——他姑且当它是当年那条狸花猫项链，那项链他熟悉的不得了，认错的可能性很低——不是他自作多情，只是谢子夕这个人，实在是很会骗人，说再也没关系了，还悄咪咪地留着旧人的东西。也怪自己当年不冷静，轻易就信了她，忘了这个人“前科”数都数不过来。
　　无论怎样，他想试试。
　　昨晚梦见的那条项链，像是迷雾中连接着他和谢子夕的绳索，把那点隐藏了多少年的隐秘心事暴露了出来。
　　就试这一次，他这样对自己说。如果谢子夕真的打定主意不想再见到他，他就彻底死了这条心。
　　韩勋看着岑林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重新见到谢子夕，他也觉得有些事不太对头，谢子夕看上去像是在云城有稳定的工作，当初她告诉岑林不会再见面了，她一定猜得到岑林会回云城找她，而且根据岑林的个性一定会连着找很长时间，学校外人进不去，但住处总是找得到的，一般都会换个地方住，但是据岑林说，谢子夕住的地方还是老城那套老房子，一直没变过。
　　明明搬家更容易躲着不想见的人，却留在了原地，要么是基于某些原因没法搬，要么是根本没想离开。
　　而且谢子夕那个样子，那种周身仿佛罩了一层绝缘壁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像是人群中的孤岛，一直都一个人，并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简直跟现在的岑林一模一样。
　　一切就像是个笑话一样，分开的这些年把两个人都变成了相同的样子，人与人之间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岑林的感觉是对的，作为好朋友，他还是决定支持岑林：“如果是为了谢子夕考虑……其实不一定非得是四个轮儿的吧？她的喜好一向比较奇葩。”
　　岑林闻言眼睛瞬间一亮，头不疼了，心不堵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对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看着岑林仿佛丢失了智商的模样，韩勋又叹了口气——爱情使人智障啊。
　　至于被拒绝了的宋连，自然是非常难过的。但作为一个精英律师，无论感情上有多少困扰，工作上的事还是要干好的，律所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宋律师这几天工作明显兴致不高，按理说也没人敢多问的，偏偏就有一个没有眼力见的凑过来，这个人就是傅严亮。
　　参加完自己姐姐的婚礼以后，这位小助理兴奋了好久，也没看出他宋哥情绪不好，在他眼里宋连一直都是不急不躁的样子，情绪表现得没有多强烈，于是他顶着一张红光满面的脸就去问宋连：“诶，宋哥，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宋连也是服了他这个情商，无奈地轻笑一声：“知道我心情不好还问，找打？”
　　傅严亮子夕观察着宋连的脸色，初中就开始早恋的他经验丰富，立马看出了端倪；“你怎么一脸失恋的样子？”
　　被无故扎心的宋连：“……”
　　傅严亮补刀：“不对啊，你也没有女朋友，恋都没开始恋呢。”
　　被扎心到要吐血的宋连：“……”
　　傅严亮补了第二刀：“你这是表白被拒了吧？”
　　扎心到已经吐血了的宋连：“……”
　　当初不该答应傅云婷招这个倒霉孩子进来给他当助理的。
　　“猜得很准，下次别猜了。”宋连只觉得心累，完全不想再搭理这傅严亮，“是你嫌工资太多还是准备跳槽了，这个点还在打探我的八卦。”
　　提起工资，傅严亮就不敢马虎了，立马二话不说滚去干活。
　　他前脚刚走，后脚宋连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宋连接起来，是律所前台打过来的：“宋律师，您的表外甥女过来了，您要下来接吗？”
　　“我把她带上来吧。”宋连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搞不好会猝死，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池佑清依然扎着高马尾，身上还穿着校服，看着没上次有精神，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把小半个下巴也遮起来了，一双鹿眼滴溜溜到处转，书包看着很重。
　　宋连不禁产生了一丝狐疑：“你这是直接从学校过来了？这书包怎么放这么多书，不打算回学校了？”
　　池佑清似乎并不想提学校的事，只是含含糊糊说了一句“我请假了的”，眼睛还是到处转。
　　“你找谁呢？”宋连问。
　　“美女律师为什么不在啊？”池佑清往谢子夕的办公桌那边看了看，都这个点了，谢子夕还没有来，垃圾桶里面都是干干净净的。
　　宋连给池佑清找了个空位置，听见谢子夕的名字声音又低了一点：“她今天开庭，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找她的话就等一等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啊，她很忙的，你要是无聊想找人说话最好等她休息的时候。”
　　“我知道，我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池佑清说。
　　这孩子今天好像比平常要乖一点，让宋连有点奇怪。不过小姑娘有小姑娘的心事，她不愿意主动说就不要刨根问底了。
　　谢子夕庭审结束后跟付佳佳一起回律所，她早上直接去的法庭，还没见过宋连，回来后看见宋连那样子也吓了一跳：“你这是……你该不会是伤心过度了吧？”
　　宋连简直哭笑不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色真的有差到这个地步吗？我觉得还好啊，别想太多。”
　　想想堂堂宋律师心理素质应该也没有那么差，谢子夕多看了他几眼也就没再多问。
　　“对了，我表外甥女过来了，这回好像是来找你的。”宋连指了指坐在休息区的池佑清，这小姑娘正拿着一本小说看，但总让人觉得她并不是在认真看。
　　谢子夕放好自己的东西走向休息区：“听说你在找我？”
　　池佑清听见谢子夕的声音马上抬起头，合上了手里的书：“对。”
　　谢子夕给她倒了一杯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池佑清双手放在膝盖上，舔了舔嘴唇，也没看桌上的那杯水，声音压得低低的：“律师姐姐，我能约你去私人一点的地方说点事吗？”
　　这是要聊私事了。谢子夕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该下班了，便点点头：“行，正好附近有一家茶馆，可以点餐，有小隔间，私密性还不错，我请你吃一顿吧。”
　　谢子夕并没有着急问池佑清什么，看得出来她其实有点抗拒说出来，但是又发自内心觉得不能不说，谢子夕调查取证的时候见过不少这样的证人，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带着池佑清在茶馆内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小隔间，点好了菜，等到菜上完服务员离开隔间后就就起了筷子：“吃吧。”
　　池佑清慢吞吞地动着筷子，一口也没吃。
　　谢子夕：“没胃口？”
　　池佑清轻轻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谢子夕：“律师姐姐，听说你高中也在一中上的，对吗？”
　　“高一是，后来转学了。”谢子夕说，“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池佑清说：“那……你知不知道一中教数学的方建鸿老师？”
　　谢子夕的筷子停下了，池佑清会知道她就读过的高中，仔细想想就知道肯定又是宋连告诉她的，两人相识多年，工作上又颇有交集，总会聊到一些旧事。
　　她抬眼看着池佑清，眼睛微微眯起，好像提起这个人让她觉得特别晦气：“我还在一中的时候，我们班的数学老师就是他。”
　　池佑清上身往前稍稍倾斜了一些，直直地盯着谢子夕的脸；“那你们班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谢子夕彻底放下了筷子，身体往后靠，没有回答池佑清的问题。
　　池佑清接着问道：“你当时转学，是为什么——”
　　“环境不适应就转了，这很常见。”没等她问出最后一个字，谢子夕就打断了她，“如果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事，那吃完这顿你就乖乖看你的书去吧。”
　　“不，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池佑清连忙摆手否认，“我只是怕找错了人。这些事，我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说。”
　　谢子夕挑了挑眉，姿态没有那么强硬了：“那行，想说什么就说吧。”
　　池佑清稳了稳自己的心态，声音定下来不少：“我跟你说的那个方建鸿老师，现在也教我们班，他在学校和家长之间的声誉挺好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谢子夕点点头，但是从她的表情看主观上并不承认这件事。
　　池佑清继续说：“我最近常常请假，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不想去学校，一个多星期前我们班上有个女生突然就不来上课了，有人说是休学了，从那以后我就觉得班上氛围怪怪的，谁也不知道那个女生为什么就休学了。”
　　“你不想去学校就是因为这个？”
　　“还有别的。”池佑清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