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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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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岑林睡着了也觉得身上很热,仿佛现在不是初春,而是夏季,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五六月分的天气不像现在这样阴冷,至少云城是这样的。从早上开始,太阳就有了能让人流汗的温度,接近正午的时候,蝉鸣声从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和校园里的小树林里面传出来。
岑林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背着一个小小的运动挎包站在云城大学校门口巨大的梧桐树下,尽力避开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下来的破碎的阳光,擦了擦鬓角渗出的汗水:“云城的六月份还是那么热,北方待久了乍然回来还真是不太习惯。”
校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往里走,能隐约听见校园广播的喇叭里传出欢快的音乐,整个校园的气氛令人情不自禁会笑起来。
云城大学有个特殊的日子,就是校庆日,六月下旬会举办为期一天的校园祭,岑林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还跟谢子夕感慨了一句:“你们学校还挺有浪漫情怀的,不像我们,每天除了画稿还是画稿,老师还跟我们说:你们的浪漫情怀不都在画里了吗?真有他的。”
今天是校园祭的第一天,很多社团会准备表演节目,礼堂到处都是人。岑林拿出手机给谢子夕打了个电话,跟她说今年他们提前放暑假了,过来看看他们的校园活动。原本是想给谢子夕一个惊喜,也确实是惊到她了,准备之余忙不迭找负责迎宾的同学在礼堂帮忙留个视野好的位置,然后在电话里把岑林损了一顿,然后跟社团的同学熟了一声,去校门口接岑林。
谢子夕一路跑到校门口,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岑林想伸手给她擦擦,但手顿了一下,还是把纸巾递到了谢子夕手上:“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我又不会被人贩子拐了。”
谢子夕喘了两口气缓了一会,闻言瞟了一眼岑林:“……就你这张脸,说不准有些爱好特殊的人会起心思。”
岑林:“……你能盼我点好吗?”
“别废话了,我一会还要上台,陪不了你太久。”谢子夕朝校门的方向歪了歪头,带着岑林往礼堂走。
“你居然还会参加社团啊?我记得你以前都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岑林跟着谢子夕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想象着谢子夕平时走过这些地方时的样子,“你参加的什么社团啊?”
“辩论队。”谢子夕一脸一言难尽,“新生入学那会这些社团就在疯狂招人,不过我没有感兴趣的就没留意。结果几星期前辩论队的人要准备话剧表演,有个角色一直找不着合适的人,有个学长不知道在哪看见了我的照片,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来找我,临时让我进的辩论队。”
“他让你演你就演了?”岑林感到很不可思议,谢子夕高中的时候跟班上的同学都挺说得上话的,但是关系好的没几个,主要是不想社交,他想象不出那个学长时提出了什么条件能让她这么短的时间内说入队就入队了。
“是反派角色啊。”谢子夕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了一点狂热,“他给我看过剧本,这个角色写得挺好的。演正派角色没什么意思,我一直想尝试演反派来着。”
“但是……只是演话剧的话不用入队的吧,而且辩论队面试挺严的。”岑林觉得这事不太简单。
谢子夕很认真地跟说:“我后面了解到我们学校辩论队校外比赛相比很多社团要多,有奖金的。至于面试,多准备一下也还马马虎虎。”
岑林:“……”
他听出重点了,敢情就是有奖金呗。不过谢家兄妹两个都比较在意自家的经济状况,不很抠门,但是摆在那里自己有能力赚的钱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想,谢子夕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也还能理解。
礼堂人多,谢子夕带他走了人相对不那么多的内部通道,经过了后台,辩论队的人还在化妆,调整道具。他们演的古装话剧,还是奇幻类的,一大半的人打扮得都不太像人,显得岑林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比平日里还要清秀脱俗,不少人都问谢子夕:“哟,学妹,这小帅哥谁呀?”
“我朋友。”谢子夕朝他们笑笑,“校园祭不是也有很多大学城别的学校的学生来玩嘛,刚好带他过来玩玩。”
有个头上戴了狐狸耳朵、个子高挑的学姐从人堆里走出来,一双桃花眼上了偏红的眼妆,更显妖媚了,整个人明显已经进入了角色,一举一动都像个狐狸精:“小帅哥是哪所学校的?和我们小夕关系好的话可以常过来玩玩嘛。”
这么高的一个女生,一身御姐范,谢子夕长了一张娃娃脸显嫩,站在她身边真就跟个小妹妹似的。
谢子夕站得离她远了一点,以免自己被对比得太惨烈,暗自思索十八岁以后通过什么手段能多长长个子。
岑林听见谢子夕的那声“朋友”愣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他不想让自己作为谢子夕的朋友,让她在这群结识不久的同学面前丢面,尤其这里大多还都是谢子夕的学长学姐,于是很大方地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没在云城上大学,以后过来玩的机会可能不是很多。”
“这样啊,那真可惜。”学姐看上去有点小失望,接着看向谢子夕,“时间不多了,小夕你安顿好朋友就赶紧过来吧,你还没化妆呢。”
“嗯,知道了。”谢子夕应了一声就把岑林从这群“妖魔鬼怪”面前拉走了。
见识过了辩论队的妆造,岑林突然很好奇谢子夕的造型,在靠近自己位置的时候问谢子夕:“哎,你演的什么?”
“女鬼。”谢子夕干脆利落地回答,
岑林笑了出来。
谢子夕给岑林指了指他的位置:“喏,你就坐那。我估计要整场表演结束了才能下来,散场后你可能还得等一会。景薏有事迟一点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行,你去化妆吧。”岑林看着谢子夕,“我等你就是了。”
参加表演的社团还挺多,辩论队的话剧排在后面。岑林从零食售卖点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一瓶雪碧,一边看表演一边等谢子夕出场。
本来挺谢子夕说她演女鬼还挺好笑的,岑林以为她演的是那种穿着白衣、一头黑长直的女鬼,但是当主持人报出辩论队话剧的名字后,礼堂里的掌声好像更加热烈一些。
整个剧情其实很简单,一位年轻的少将军初上战场一战成名,得胜归来却听闻意中人早已病重,缠绵病榻性命垂危,从郎中那里得到一张药方,需要一种特殊的草药作为药引,要去一个山谷找,谷中什么妖怪都有,草药被一个游荡上千年的孤魂野鬼看守着,长在一具尸首上。
随着剧情推进,各路妖怪包括演狐妖的学姐都亮相了,还剩最后一个大boss、那个千年女鬼没出场了。
演少将军的男生跑到孤坟附近,周遭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音乐变得诡谲寒凉,一个清瘦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孤坟旁的古树上,坐在交错的枝丫间。
谢子夕没有穿白衣,而是穿了一套淡青色的长袍,月白色的腰封环住线条流畅的纤纤细腰,天青色的流苏穿过腰间的环佩顺着衣褶蜿蜒而下,赤着的一双脚从枝丫上垂下来,慢慢地晃悠。她头发很长,应该戴了假发,用一根簪子很随意地绾起,虽然穿得像个天仙,但是苍白的妆容和眉目间的阴郁让她身上的冷意几乎从树梢倾泻而下,冷色的灯光从她的斜上方照过来,使得她的一袭青衣泛着冷光,衣角在人工造出的风里一招一招的,有生命一样,活脱脱就是个孤独清冷的千年艳鬼。
礼堂里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大家都被绝美的舞台效果——或者说舞台上的那个穿青袍的女鬼给吸引了,包括岑林。
他的呼吸在看到谢子夕那一刻不自觉地放缓了,在灯光下看清谢子夕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时,他的心跳开始变得很快。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鬼,有一身仙人般的飘然出尘,却又聚满了戾气和锋芒,像个反抗天条而堕落阴间的仙灵,像生在污浊之地一株明艳的彼岸花,一个壁画上穿墙而出的不祥的艳鬼。
有什么东西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叩击着他的心门,想要冲上云霄,想要径直飞到台上那个人面前,将压抑已久的心声说给她听。
艳鬼用一支长箫作武器应对少将军的剑锋,衣摆随着身体的移动在空中划出捉摸不定的轨迹,带着攻击性的目光牢牢锁在少将军身上,但最终还是一步步败下阵来,在少将军挥出最后一剑后,于惨叫声中魂飞魄散。
少将军采得药引子,得以治好新上任的的病,抱得美人归,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与佳人消失在帷幕后。众人在灯光重新亮起时一起回到舞台谢幕。谢子夕还穿着青袍,只是身上的气息不再那么冷冽,显得温和许多这会倒真有几分像天仙了,岑林已经看见身边好多人在拿出手机在拍台上的人,有几个聚焦到谢子夕,更多的是在拍那个演狐妖的学姐。
这个话剧无疑把整个礼堂内的气氛推向了最高的高潮,连带着后面的几个节目也都收获了不错的反响。
岑林抱着自己的一桶爆米花,眼睛还看着台上。上面的表演者早就换人了,但他的心留在了冷光下的艳鬼那里,以至于身边坐的人换了一个他都没察觉到。
“看得这么入迷,有机会自己也上去体验一把呗。”身边的女声响起来的时候,岑林被吓了一跳。
是演狐妖的学姐。这会她已经卸了夸张的造型,化了淡妆,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而下,穿了一件蓝色的一字肩长裙,还是一身的御姐范。岑林大概猜得到为什么刚才那么多人在拍这个学姐,人家本身底子就很好,狐妖的造型只是给她叠了个buff罢了。
岑林在这个时候被人叫回魂,有种被人看到了自己的小秘密的感觉,说不尴尬也有点,反正这一刻他是笑不出来的。
学姐像是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莞尔一笑,随和的举止让岑林放松了不少:“欣赏一个漂亮人儿不是什么过错,那么多人都欣赏呢,我也是。说到底,美女谁不爱看?”
岑林:“我是没想到,这个角色还挺适合她。”
“别说你,我们第一次带妆排练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那袍子是我们能找到的最贴合鬼这个角色的了,大家一开始还觉得这么一套衣服怎么着都难看出是个鬼吧。”学姐靠着椅背,摇了摇手里的饮料纸杯,传出冰块碰撞的声音,“谁知道小夕穿上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冷嗖嗖的真的有几分鬼气。当时就有几张排练照片流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好几个男生来辩论队要她的微信。”
当然还有更多人是来找她的。
“啊……”岑林顿时心下一紧,低头顶着雪碧瓶子。
“这么一个小学妹,长着一张乖娃娃的脸,行事作风倒是挺有意思的,面试辩论的时候那一通绕,队长都服了她了,下学期的比赛八成会带她去。”学姐说,“刚来参加排练的那几天,队里的人看她一脸小孩样,还偷摸着计划搞一套洛丽塔给她试试,结果被她听到了,转头就给他们挑了几套女仆装。”
岑林听得笑了起来,他能想象到谢子夕一脸寒气举着几套女仆装递给几个男生的样子,以为是个乖娃娃,其实是个黑心娃娃。
学姐还有事要忙,不能久待,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就起身准备离开了。临走时她朝岑林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不想让女鬼妹妹那么快飘走的话,最好抓紧机会哦。今天学校里还有很多活动,趁着她还没答应别人的邀请,主动去找她带你玩吧。”
“哦……”岑林呆呆地应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雪碧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