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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谢子夕刚看见这个帖子也是一愣,随即就想通了,淡淡地说:“也不奇怪,你看他都说了比赛的事,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高中那会我和他去清州参加的云展杯了。我记得当时来了不少认识我的画手,都看见我在赛场外边了,可能这人当时也在。严格来说,其实知道这事的人不少,我以为他们都不记得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还能想起来。”
      而这篇帖子还没有结束。
      [第二,说说我发出来的这几张截图。图中是我和画手凉薄的聊天记录,涉及枪手的交易内容。没错,那个造谣贴的博主就是凉薄,虽然他用的是小号,看出来的人不多,但是作为曾经和他交易密切的人,我有他几个这样的账号(附上该造谣贴博主所用账号与我交易的截图)。也许有人会问我怎么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凉薄本人?下面这几张图片是凉薄用这个账号发表的作品(图片),图中有清晰的水印,并且这些发布的动态被设为禁止转载和保存,也就是说,这些作品只有他本人才有,而凉薄本人一年前找我做枪手,为了防止败露与我交流用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账号,到平台上发布作品时又用自己的大号,我相信凉薄的粉丝都认识这些画,也认得上面的水印,就不用再自欺欺人了。相比之下到底谁更可信就一目了然。
      第三,也就是最后一点,关于枪手这件事。凉薄本人绘画水平一直都比不上山木,而我也只比凉薄好一些,当时我急需一笔足够的钱为家里还债,尽管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我还是答应了这笔交易,一共六次的枪手交易,总金额不多,但是加上我自己的存款刚好足够我还债。我记得那段时间凉薄发表作品后还有粉丝疑惑为什么凉薄的画风格和技巧稍微有点不稳定?那是当然的,毕竟我是个普通人不是机器,不可能完美复制他的画技。
      可能会有人说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对此我深表歉意,因为我的知情不报让那么多人蒙在鼓里。那个时候我们家刚还完债,已经没有多余的财力和精力供我继续画下去,继续自己的梦想,对我来说,画圈的事已经跟我没有关系,即使我说出来了,且不说有没有人信,发出来也不能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助力。直到这次看见凉薄的栽赃。剽窃这个罪名足以断送一名画师的绘画生涯,如果真的让凉薄成功了,那么就算山木的画技再高超,在这个圈子里也不会再有他的一席之地。我的未来已经没有画笔加入的可能性了,我无法看着另一个人,这样有才华的人被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葬送。
      以上是我所有想说的话,至于各位信与不信,我相信自有清醒的人做出判断。]
      某家咖啡馆内,梁博怀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惨白的荧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紧绷的面部肌肉显得更加僵硬:“怎……怎么可能?”
      岑林坐在梁博怀对面,也在手机上看见这篇帖子了,愣了一下,随即不冷不热地轻笑一声。
      韩勋把调查结果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怎么让梁博怀妥协发澄清帖了,他想用的把柄正是这件找枪手的事。这位揭发梁博怀的前画手他其实有点印象,当年在云展杯的比赛场馆外,他看见过这个人跟谢子夕打招呼,只是谢子夕当时面对的打招呼的人太多了,现在多半是忘了。这位是当时的获奖选手之一,他看过对方的画,画风很吸引人,于是回去后也关注过这人一段时间。只是后面这位画手不知为什么就没再画了,他也从此不再关注他。没想到再次见到他发动态,发的是这样的内容。
      枪手一事是很久以前一次大学同学会上,他的一个同学告诉他的。那位同学说有个叫梁博怀的找他帮忙当枪手,还在犹豫之中,想问问岑林的意见,还发了截图给他,今天他就是用这些截图让梁博怀就范的。岑林当时就斩钉截铁劝他不要管这事,要不然很可能丢了插画师的饭碗。那同学后来没再提起这事,插画师干得好好的,应该是没接,岑林也就没管了,要不是现在遇到这操蛋的栽赃陷害,他都没想起来这桩旧闻。
      梁博怀带着震惊和绝望的视线越过电脑屏幕钉在岑林脸上,声音变得干哑,像是盛夏被毒辣的太阳晒干的枯叶:“你、你说我发帖子澄清的话,你就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的!”
      “我可没跟这位博主有什么来往,这只能说明你干的事不止我知道而已。”岑林不紧不慢地端起热咖啡,并不看梁博怀,“我答应了你不把你这些事抖出来,是基于我们的约定,但是我又无法保证别人能闭上嘴巴。怪只怪你干了这件事,留下了把柄,也怪你闲得蛋疼非要在我身上打主意。”
      梁博怀呆滞地盯着岑林,嘴唇和瞳孔都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张脸即使在咖啡馆温暖的空调下也显不出半点血色。
      是,他干了找枪手的事,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不这么做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在鑫华画稿子吗?他自认对绘画的热爱从来不输岑林和谢子夕,他甚至为了画画跟家人决裂了,孤注一掷报了美院,家里不给学费和生活费让他读,他就自己做兼职打工熬过了那几年。
      他不过是比岑林这样的人少了一点点天赋而已,练习基本功的时间比别人长,吃的苦比别人多,碰的钉子也比别人多。结果就是那么一点的天赋,让他眼睁睁看着比他还小一点的谢子夕早早就画出了《双生》,看着年轻气盛的岑林拿了云展杯,明明自己的辛苦没有比任何人少半分,甚至比所有人都多,凭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一年多以前他的事业走进了死胡同,他没有大胆的构思和抓人眼球的特点,无法在一群画手中脱颖而出,处处碰壁,想起自己在美院时也听说过枪手这件事,于是从朋友那里借了钱找人帮自己画稿子,不出意外顺利进入了单位工作,他的画终于有人看得见,后来还被段盛阳拉到鑫华来,待遇比以前苦苦挣扎的自己不知道好多少。
      可是在这里居然也碰见了岑林,一瞬间,那些被比下去、求路无门的年月又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仿佛那些失志的无奈、前途迷茫的空洞,都随着岑林的出现又对他展现出狰狞的嘴脸。尤其是看着岑林的漫画经过之前的抄袭事件后居然也能得到不错的反响,在同一本刊物里相对于他简直出尽了风头,那种不平衡的感觉对他的啃噬就变本加厉。
      经过了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还能源源不断画得出来?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买他的账?
      偶然间翻到岑林主笔的那部漫画的原著作者多年前发给他的照片,随手存在了云端居然保存至今,他像当年一样一眼认出这是谢子夕的画,同时也有了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
      这么干虽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但是只要看着岑林走入绝境,他就能畅快不知多久。
      但现在……
      [什么啊,原来那人本人才是劣迹斑斑啊。]
      [就说我家山哥是冤枉的还不信,非要知情人士拿出这么硬核的证据才闭嘴。]
      [好失望啊,本来还蛮喜欢他的画的说,我还在平台上给他的漫画充了不少钱呢,怎么这样啊……]
      [RNM,退钱!!!]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网上的人一个小时前还不是这么说的!
      这下一切都完了……
      岑林对于梁博怀那一双瞪着他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感受,也不想深究这人的做这些事的原因。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这个结果也只是他咎由自取,他没兴趣管,很珍惜钱地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把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就准备起身走人了。
      他正想转头就走的时候,梁博怀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眼睛里满是血丝,冲着他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就是没有天赋,不就是没人认识!凭什么我是这样的结局?!我明明也那么喜欢画画……”
      岑林冷眼看着他,无视了咖啡馆里因为梁博怀的吼叫纷纷侧目的顾客,漠然地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掰开梁博怀的手指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你这也叫喜欢?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扪心自问,你配说喜欢么?”
      梁博怀顷刻间呆愣在原地,半张着嘴,木木地看着岑林转身走出了咖啡馆,脑袋里回荡着岑林的那句话——你配说喜欢吗?
      他从岑林眼里看见了愤怒和鄙夷,就像是被人亵渎了属于自己的净土,就像在看一个与这个领域毫无关系的人在胡乱叫嚣。那种轻蔑不用说出来,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无地自容了。
      这个时候梁博怀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很早以前就不配提起画笔了,原来那些属于岑林,甚至是曾经属于谢子夕那种人的荣誉,现在的他究其一生都摸不到边,唯一一件能让他的生命上色的事已经离他那么远了,他甚至觉得,这辈子在这条路上他注定碌碌无为了。
      他关于梦想的一切,比他想象中短了那么多,从来没有好得像一场梦,却粉碎得如此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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