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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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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谢子夕在飞机上刚把手机关机,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宋连正在过道上放行李箱,双手一推就轻而易举把行李箱放上了置物架。这次宋连刚好也要出差,地点跟谢子夕刚好是同一个城市,所以两人的助理刚好一起订票,坐在自己上司后面一排。
听到谢子夕打喷嚏,宋连转过头来:“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谢子夕揉了揉鼻子,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早上沾了猫毛。”
“猫毛?”宋连在谢子夕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哦……是那天那个男人的猫?”
“嗯。”
这么早的时间接触到猫,要么是猫放在谢子夕家寄养了,要么是两人见面频繁,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至少现在看来已经不像他第一次见到岑林时那样冷到极致了。宋连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付佳佳在后面看着两个人,微微偏过头跟宋连的助理唠嗑:“哎,严亮哥,我们会不会太多事了?”
傅严亮拿着平板看文件,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前面被椅背挡住、只露出头顶的两个人,复又低下头接着看平板:“哪里多事了,谢律师也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对宋哥也没那么排斥,况且……”
他指了指依然看着谢子夕的宋连:“太怂了,而且谢律师看上去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们不给他加点推力,这要猴年马月才能把人追到手。”
确实,以宋连的性格来讲,没有别人帮衬着,这方面完全就没有竞争性了,过于绅士也是要不得的。
宋佳佳把脖子伸长了点,想看看谢子夕是个什么反应,结果就看见谢子夕把宽檐帽往下拉得很低,侧头向着舷窗,居然是一副准备补觉的样子。
宋佳佳:“……”
也是,谢子夕平时就是这么个状态,瞌睡得靠平时找零碎的时间补,带回一下飞机就得去见当事人,今天基本都没有空闲的时间了。
傅严亮明显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但是他没想到谢子夕是这种画风。他是第一次跟谢子夕一起出差,平日里他也领略过谢子夕工作狂人的风范,可以说跟宋连简直是一样一样的,可是这争分夺秒睡觉的作风也真是独一份了。
谢子夕在吃这一方面是没什么指望了,因为最爱的辣酱碰都碰不得,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满足睡觉了。
看着他宋哥那一脸无奈,傅严亮也知道这步棋走废了,可惜地叹了口气。
付佳佳问他:“对了,你们这次去朔阳也是做代理人吗?”
傅严亮心累地关了平板,不想再看前面让他沮丧的画面:“不是,准确来说是帮人收拾烂摊子的。就上回找谢律师帮忙的那个案子,她不是没接吗,那富二代也是头倔驴,宋哥没办法,只能自己上了,后面的行程都紧了不少。”
其实,要不是听说谢子夕出差地点就在朔阳,宋连也不会改后面的行程,来接这个说得上恼人的案子。傅严亮看得出他宋哥的想法,顺水推舟帮忙安排了这次的出差,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宋连其实并没有傅严亮想象的那么无奈,他现在的感觉应该说是焦虑。
一想到有某个他并不了解的人正在靠近谢子夕,并且谢子夕貌似还和那人相处得不错,他心里就跟着了火似的不得安宁,偏偏他还没有立场去干扰谢子夕的社交——那是很不尊重人的行为。
谢子夕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另外几人讨论的中心,黑色的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头靠在椅背上,导致下颚线被绷得分外明显,形成一个略微尖锐的弧度。阳光从舷窗外斜斜地划过那处锐角,照得那皮肤几乎显出一种白瓷的质感,有点过分苍白。
宋连叹了口气,没办法,这人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药,早成了药罐子,睡眠差得要死,她能睡一会是一会吧,整好他也暂时不知道要跟谢子夕说什么。
于是他也顺势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付佳佳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心道这是彻底没戏了。傅严亮也觉得可惜:“真是奇怪了,你说我们宋哥哪里不好?样貌、学历、人品,都是一等一的,怎么谢律师就不动心呢。”
“也不一定吧,子夕姐不是没明确拒绝吗?”付佳佳说。
宋连大学时期就喜欢谢子夕,这几乎是整个盛光人人都知道的事,当初谢子夕刚毕业的时候接受了宋连的邀请来盛光实习,还是宋连带的她,大家都以为谢子夕这是答应了。但是谢子夕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有距离感,实习期结束还给宋连送了礼物表达感谢他的指导。严格来说,谢子夕的确是因为盛光和宋连的实力才对宋连的邀请答应得那么干脆,送礼物的行为无异于是委婉的拒绝。
付佳佳和傅严亮作为他们的助理,自然是一线吃瓜群众,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整个整个盛光除了当事人就属他们最清楚。
瓜吃够了,两个人还是忙自己的正事,毕竟前面两位后面的事都堆起来了。
相比较而言,岑林就显得没那么焦头烂额了,他一门心思扑在画画上,不像两个助理那样自己的事要忙还要操心别人。
他笔下的童秋人物造型很独特,看上去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黑色的发丝和眼睛都极富光彩,但是那种光彩在她拥有异能的人物背景下显得非常虚幻,仿佛这些在常人看来算得上正常的外貌特征只是她为了迎合人们的审美形成的。对于这个角色,岑林几乎没费多大的功夫就设计出来了,并不是说他设计得很潦草,只是他在看到这个人物的瞬间,脑子里就有了设计原型,为了贴合人物形象又进行了些微改动,最后出图速度比平常快很多。
而小说中描述的诞生于童秋手中的那些画,反倒是成为了他创作的难点。小说以文字作为载体,和图画的感觉不一样。
“‘漆黑的夜里是隐隐绰绰的树影,像地狱里恶魔的手不断舞动,显得阴森可怖,却又让人在最后不寒而栗的瞬间感受到另一种救赎的力量。那是宽恕和拥抱……’”岑林默念着原文中描写童秋作品的一段话,反复琢磨,“‘明明是如此令人焦灼的画面,到底从哪里探出的这抹轻柔的意味呢?移动视线,原来在画的左下角,有一双流泪的眼睛,藏匿在黑暗中,忧伤地看着那个在树影中挣扎的灵魂。’这怎么构图啊?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是画面重心。”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捏了捏眉心,刚巧午休时间到了,索性先把这事放在一边,先去吃饭。
鑫华楼底下就有几家不错的餐厅,但是岑林现在心里想着后面的内容怎么画,没什么食欲,于是就随便找了家面馆,也没注意点的是什么面,直到老板给他端上一碗重庆小面。
红艳艳的辣椒和辣油几乎占据了他能看到的一整个碗口,往下稍微能看见一点韭菜和葱花,,面条基本是看不见的。
岑林盯着这碗面犹豫许久,还是伸出了筷子把面条搅拌均匀。搅拌的第一下,那种混着辣油气息的气味就直冲鼻子。
岑林:“……”
他本来吃不了这么辣的,跟谢子夕这种辣椒病态爱好者在一起的时间里,因为那人刚好得了胃病也吃不了辣,这么着,两人这些年来都没吃过什么辣的东西。谢子夕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本人吃辣一定还是和以前一样菜鸡。
无奈这是自己花了钱的,而且说不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辣。基于这个想法,岑林还是勇敢地尝了第一口重庆小面。
确实没那么辣,但是……第二口、第三口、第N口后,那种辣味的后劲突然就上来了,顿时眼泪都快下来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谢子夕的视频电话。
岑林其实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主要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有点窘,实在是不适合让谢子夕看见。
但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岑林没有办法,还是接了。
这边一接通,那边谢子夕还没抬起头就开了口:“你上次那个……”
她抬头看岑林,看见的一瞬间就愣住了:“呃……我知道让你接我的电话可能让你有点抵触,但你也不至于哭出来吧?”
岑林对辣椒反应特别明显,辣过头了眼睛会红,一圈都是红的,看起来就跟哭了一样。
岑林:“……”
他就知道。
“我那是辣的。”岑林抹了一把眼睛,并不想跟她谈论这个话题,“你这么着急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午休的时候刚好有时间出来转转,然后看到了这个。”谢子夕把镜头一转,对准了面前的货架,“这方面我也不清楚你的喜好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电话里说不清楚,时间又挺紧的,还是视频比较方便。”
岑林看着手机里的景象,不知作何感想。
那是一家画具专卖店,谢子夕拍的是一整排的水彩笔刷,光是从镜头里面也能看出制作精良。
以前谢子夕去哪里,多多少少也会给他带点东西,画具也有,但是由于两个人对画具都很挑剔,所以买得并不多,他迄今为止还带着的笔刷也就只有当初谢子夕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那套黑色笔杆的笔刷。
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听岑林那边半天没有动静,谢子夕以为是自己做得有点逾矩了,毕竟他们两个现在也不同于过去了。她其实也就是习惯性地想这么做,明明知道用不着再这样,但是心底那种想这么干的冲动还是压制不住,这在她身上也是不常见的。
看岑林还没说话,谢子夕也不想自讨没趣:“没兴趣的话……”
“那你倒说说,我以前喜欢什么样的?”岑林突然开口,语气没有显得很反感,反倒带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玩味。
谢子夕还没从他的突然开口之中缓过神来,没听出他的语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是微微偏着脑袋,很快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架子上一套做工精细但并不花哨的笔刷,毫不费力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应该是这种设计简单但是细节处很讲究的的类型。整个店我都看过了,这种类型别的款式也不是没有,只是这套颜色搭配更好些。”
灰白色的笔杆,用阴刻的方式刻了零星的几朵蔷薇花,洒上了一点银色的珠光粉,既不过分朴素,也不会显得张扬。笔刷头则用了黑色的驼毛,笔尖处一点小小的白。
语毕,谢子夕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鼻息,不知道是不是岑林在笑。她是很认真地在分析笔刷的款式,也没有分神去看岑林又什么反应。
岑林也没有马上说话,就在谢子夕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时候,他说:“不错,我现在也挺喜欢这样的。”
事实上当谢子夕的镜头第一次拍到这一排时,他就一眼看见了那套白色笔杆的笔刷。并且他知道,谢子夕也喜欢。
从以前就是这样,他们在挑东西这方面的默契一直都在线,很少有分歧,两人节日时给对方挑礼物,身边的人都会表现得很羡慕。
谢子夕的敏锐到底是根深蒂固的,很快找回自己的节奏,说话又变得游刃有余:“我是偶然看见这个,就想着可能你会想要。当然你要是看不上不想要,那就当我没说过。”
岑林叹了口气,谢子夕这个人,坑别人的时候完全看不见她的下限,到了某些问题上反倒很死要面子。这么别扭的性格,居然还是没变多少。
谢子夕的前置摄像头还没换回来,岑林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也知道她肯定是绷着一张脸,尽量显得自己不很在乎这件事。
心情突然就愉快了些,岑林嘴里的辣味也感觉不到了,勾起唇角笑道:“那就麻烦谢大律师帮忙带一套回来,难得看见了,怎么能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