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心动》木司月

42、姐弟

　　秦宇轩的事就如一阵风，刮过了也就过了，除了他班上的同学和老师偶尔提起，就没人再谈过关于他的事了，所有人都重新将心思放进了高考中。

　　三月过后，雪逐渐变成了雨，气温依旧低得冻人，顾知楠搓搓手拿出小卡片记单词。

　　前阵子余沛接了份工作，那就是帮一位自闭症的小朋友辅导功课，他跟刘潇说明情况后就没有来学校了，只不过，每天他都会送顾知楠进学校了才去那小朋友的家里，晚上也是在顾知楠放学前来学校门口接他。

　　小朋友叫许云伽，如今十四岁了，一直不愿开口跟人说话。

　　余沛知晓这份工作的不容易，但工资真的很高，一小时的工资相当于他代打十把游戏。

　　余沛第三次来到许云伽家中，很自觉地倒了杯水喝，然后去了许云伽的卧室。

　　许云伽依旧如第一天一样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拼着手里的积木，余沛仍然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走到他跟前盘腿坐下，看了眼地面上铺着的说明书后拿起积木和他一起拼。

　　本来要花费几个小时的，但两人一起只用了半个小时，直到最后一块积木放在了相应的位置许云伽才抬头看余沛，余沛笑着给他比了个赞，他愣了一下移开目光，起身去到一旁柜子拿出新的积木走去递给余沛。

　　余沛接过看了眼是最新的熊猫茶馆，他挥手示意许云伽坐，然后拆开包装拿出说明书，细细地看了几分钟后放下拿出积木块开始拼。

　　许云伽拿起他放下的说明书研究，等他看懂想要搭积木时却发现余沛已经完成一半了，他也就没有动手，静静地盯着积木看。

　　又过了一个小时，余沛终于把积木搭好了，他看向许云伽，他正瞧着窗外出神，这一刻余沛好像看到了训练营时期的顾知楠，不过他们不一样，这孩子...余沛拍拍地毯，许云伽猛地回头看他，余沛指了指积木，见他眼里多了些意外后才开口：“如果还想考验我尽管来。”

　　许云伽拿起积木端详一番，说了这三天来的第一句话：“我妈让你来教我什么的？还是和以前一样辅导功课？还是画画？还是钢琴？”

　　“功课你不是都会了吗？”余沛指着身后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类型的习题，从一开始进到卧室他就瞧见了，露出一角的草稿纸上写的都是微积分。

　　“画画你不是也会？钢琴就更不用说了，我看过视频，你都会。”

　　许云伽起身把搭好的积木放在展示柜里，立在展示柜前看了好久才说话：“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你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那份高薪才来的吧。”

　　“我不了解你，你说的没错，你妈妈给的确实很多。”余沛屈膝将头抵在膝盖上：“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骗他们。”

　　许云伽斜睨他一眼：“你懂什么。”

　　“行吧，我不懂。”

　　余沛坐直身拿过他放在毛毯上的书打开看，许云伽也没再说话一动不动的站在展示柜前看着里面的积木发呆。

　　等到了时间，余沛放下书看了眼一直站在展示柜前的许云伽伸了个懒腰站起：“今天时间到了，明天见。”

　　“明天你不用来了。”

　　“那怎么行，你妈妈可是预支了我一个星期的工资，我可不是来骗钱的。”余沛拿出手机给顾知楠发了条消息后朝许云伽挥手告别。

　　等听见家门上锁的声音许云伽才狠狠地松了口气，抬脚回到地毯边坐下拿起书看，还没看几页他就瞧见习题部分余沛用铅笔更改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还在最后留了一句‘真棒’。

　　“幼稚。”许云伽往后翻了几页，每一页都写得有鼓励的话，他合上书扔在一边，几秒过后又拿起继续翻看。

　　余沛离开许云伽家来到校门口，刚到下课铃就响了，他站在门口张望，没多久就看到顾知楠和易笠他们出来了。

　　顾知楠一眼就瞧见了他，小跑着朝他走来，余沛张开双臂上前抱住他，感受到顾知楠身上熟悉的柠檬味余沛才觉着安心了。

　　他蹭了蹭顾知楠的脸颊：“顾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方法奏效了，他今天开口说话了。”

　　“真的？”顾知楠也很意外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你俩在说什么呢？”易笠拉着江凌走到两人身边：“是关于那小孩的吗？”

　　“对，他今天开口说话了。”

　　“真的假的？！”易笠特别震惊，他有在米雪那里听过许云伽的事，许云伽是她小姨朋友的孩子，他本名其实是叫许天康，许云伽是他姐姐，比他大三岁，特别宠他。

　　许天康本来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每回遇见米雪都会给她一颗糖然后甜甜的喊她一声，他特别喜欢许云伽，一直跟在许云伽身后，不论许云伽去哪儿他都会跟到哪儿。

　　可在他十岁那年，许云伽出事离世，给他带去沉重打击，也让他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那时许云伽因为想要更好的保护自己和弟弟去报了一个训练营，结果在训练营里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后自杀了，许天康知道姐姐离世没有哭没有闹，就连葬礼上都没有落泪。

　　人们都说他无情无义，小小年纪就那么冷血，可又有谁知道姐姐的离开对当时他是有多么大的打击。

　　自许云伽的葬礼过后，许天康就没再开口说话了，一开始父母以为他是受到刺激后短暂失声了，带他去医院看，医生却说许天康很健康什么病都没有，可无论夫妻俩怎么说话，他都没有一点回应。

　　后来，他们询问身边的亲戚朋友，在一个朋友的建议下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询问两人他的异常，得知他会一个劲的重复做同一件事，又爱发呆，别人说话他都不理，甚至听见铃声会尖叫着摔东西。

　　心理医生听后又结合许天康的反应得出结论，他这是得了自闭症。

　　夫妻俩很是意外询问是不是姐姐离世造成的，医生觉着有这个可能要他们多空出时间陪伴许天康，不要让他一个人呆着，也不要为了让他快点好起来使用暴力手段。

　　之后两夫妻就按照医生的嘱咐一直陪在许天康身边，可不管他们怎么做许天康始终不说话，也不理会他们。

　　直到一天夫妻俩在整理许云伽遗物时意外瞧见她和许天康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人嘟囔了一句伽伽被许天康听见了，那是他第一次对外界的事有了反应，也是第一次开口：“我在。”

　　夫妻俩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又喊了遍，许天康走出卧室探头：“我在。”

　　夫妻俩喊他许天康他不应，可喊他许云伽他却会回应，这把他们吓坏了，连忙带着他去医院，医生听后觉着应该是许天康想念姐姐，把自己当成许云伽了。

　　那以后，夫妻俩也就一直喊许天康叫许云伽，他的情况有渐渐好转，可除了父母谁喊他都不会理会。

　　余沛第一天去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说反锁卧室的门不让他进去，就连两夫妻出面他都不肯开门，于是余沛坐在客厅向两夫妻询问他的情况。

　　那天晚上他将此事告诉顾知楠，顾知楠思考片刻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余沛，他觉着许云伽不是真的自闭症，可能是假性自闭症，也有可能他没有生病。

　　余沛觉得奇怪，如果真跟顾知楠说的一样，那么他为什么要装病呢？是为了逃避许云伽的死亡吗？

　　顾知楠告诉他可以从一些小细节观察，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而且对许云伽来说余沛是个陌生人，要他相信陌生人并打开新房可能不难，甚至不可能，所以顾知楠又告诉了余沛一个办法，或许能让许云伽主动开口说话。

　　易笠追问：“你俩说的办法说什么呀？”

　　余沛和顾知楠相视一眼，两人皆是笑着摇头：“秘密，不告诉你。”

　　那天过后，许云伽从刚开始的几句到后来的一大段，逐渐跟余沛熟络起来。

　　一直到顾知楠他们参加第二次模拟考试的前几天，许云伽主动提出想要见见顾知楠，余沛疑惑他也从来没有在许云伽面前提过顾知楠，他是怎么知道顾知楠的？是背着自己偷偷查过他了？

　　顾知楠听说许云伽想要见自己，握紧手中的东西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点头应下。

　　于是那个周末，两人在谭乐洋餐厅的二楼见了面。

　　许云伽被余沛带进包厢在见到顾知楠的那一刻愣住了，果然是他。

　　顾知楠微笑着朝他挥手，许云伽走到他对面坐下看了眼余沛，余沛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也没管去到顾知楠身边坐下。

　　许云伽将目光移向顾知楠，盯着他看了好久才开口：“你为什么不救她？”

　　顾知楠心猛地一颤，他果然是6411的弟弟。

　　余沛可不管他有没有病，站起指着就骂：“怎么说话呢你！”

　　顾知楠拉住他向许云伽道歉：“抱歉，我的错。”他把兜里的东西拿出递给他：“我觉得这东西应该属于你。”

　　许云伽看见他手中的东西，眼泪瞬间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滴落在桌面上。

　　顾知楠起身走去他身边把东西塞进他手心：“真的非常抱歉。”

　　许云伽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打开手心，是他送给姐姐的玉莲花，他右手搭在左手背合上，贴近自己的胸口，在这一刻，他积压多年的情绪终于释放了。

　　顾知楠被他感染了情绪，偏过头努力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哭。

　　在顾知楠把东西递给许云伽时，余沛瞬间明白了，许云伽的姐姐就是顾知楠在训练营认识的那个小女孩。

　　他起身走去抱住顾知楠，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轻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