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尘埃的影》某风叙

8、第 8 章

　　周南巷和冯疯的结缘，是那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型的。小时候两个人还打过架，好像是为了争抢什么东西吧，哦对了，是石子。是的，没听错，两个人为了石头打过一架。
　　当时大概是一帮孩子在玩打水漂，周南巷捡到了一颗相当光滑且平整的石子，这颗石子大概没少被流水打磨过，很漂亮。
　　这颗石子的长相看起来还挺稀有的，他当时拿在手上反复观赏，想着要不要收藏起来。结果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冯疯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石头，往外扔了出去，扔完后他还笑嘻嘻地问他这么好的石子怎么不快点扔啊。
　　周南巷愣了一秒，瞬间燃起了一肚子气。脑子里全是“眼前的这个人抢了他的东西。”看着他笑嘻嘻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把他和那群欺负他的小孩儿归为一类，拳头一下子就落了下去。然后在旁边孩子的起哄下，他俩拳脚相向，各执一词，不分青红皂白。

　　周南巷：“你抢我东西干嘛！”
　　冯疯：“这么好的石子你不扔那给我呀！”

　　当时的场面其实不是很混乱，毕竟就几个五六岁的孩子能生出多大动静，野狗乱吠多少也为“混乱”作出了几分贡献。孩子里有些在围观起哄，还有些识相些的跑去跟大人“告状”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冯疯他妈找了过来，把冯疯揪走了，周南巷也扶着肿了个包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跟在爷爷身后回了家。两个人气都没消，都觉得对方在无中生有、没事找事。

　　至于后来两人是怎么好的呢？大致就是冯疯被一群孩子调侃着叫“疯狗”，而那群孩子正好又调侃过周南巷“没爸妈”，两个人就这样硬生生地把对方看顺眼了，从此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好好说，大中午来找我干嘛？”
　　“没，就真的只是来串个门，这不打听到你今天中午回来嘛。”冯疯笑出了眯眯眼，很真诚。“哎，你最近怎么样，市一中怎么样，气派吗？”
　　“嗯，比渔城中学大很多也新很多。”周南巷边说边拉着他往附近的大榕树那儿走，示意他坐下慢慢聊。

　　渔城中学是渔城最好的中学，也就是周南巷的母校。冯疯现在就在那儿读。

　　“有机会带你进去看看。”周南巷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满脸义气。
　　冯疯听到了先是惊诧，然后破涕为笑道：“哥，谁不知道市一中管的严，那是我等外人想溜就能溜进去的吗？”
　　周南巷听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用手给他从后脑勺来了一记清脆的巴掌，“你想什么呢你，谁叫你瞎跑翻墙什么的了，我说的是正经的，从校门把你带进去。”
　　“哦，是就是呗，打我干嘛。”冯疯摸了摸后脑勺，不怎么疼，周南巷没用力。
　　“你给我好好读书，你妈之前托我督促你学习的，别我一走你就又开始疯玩。”周南巷双手环抱在胸前，用“老家长”式的眼神看着冯疯。

　　冯疯内心：“服了，你又不是我妈... ...”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坳不过巷哥，之前跟他斗自己就没成功过，每次都硬生生被拉回“好好学习”的轨道。算了，当下的良策是：转移话题。

　　“哎，巷哥，那你有没有结交什么新朋友？嗯？”冯疯边说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周南巷的手肘。大概是力度没掌控好，疼得周南巷整个人微微一缩，“嘶”了一声。
　　说实话那一刻冯疯已经做好要被打一下的准备了，结果好像周南巷的注意力不在那儿，他好像在认真的思考方才问的问题。
　　他用左手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着刚刚被撞疼的地方，回答道：“嗯，有，认识了挺多人的。”
　　还没等冯疯继续问下去，他就继续说：“都挺热情的，而且各有特点，只有一个人我本应该熟但却最不了解... ...”
　　这一问，冯疯的好奇心可被勾引起来了，他把脸凑过去，不怀好意地问道：“哦~谁呀，男的女的？”
　　周南巷太懂冯疯此刻在想些什么鬼东西了，他斜睨了他一眼，甚至都懒得教训了。

　　他很确定眼前这个人跟上次见面时相比是一点都没变成熟，那一惯的找打的风格是半毛钱都没变。

　　“男的，同桌。”他答的很干脆，足以打消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
　　“哦，怎么说？”虽然冯疯还在追问，但他的语气显然从主动出击变成了礼貌陪聊。

　　周南巷本想掏出手机直接给他看一下的，结果，掏了个空。应该是走的急落在床上了。
　　周南巷打算直接形容一下：“嗯... ...微信头像什么的都很简约，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 ...”
　　“那有什么，我要想也能设啊，可能只是性格孤僻吧。”还没等周南巷说完冯疯就抢答了。
　　“也不算，他也不是不说话的那种，就是你跟他说话他也会听，还会耐心回你，对谁都很和蔼的那种。看起来... ...好像跟谁都挺好的。”
　　“那你还跟他不熟？”这一形容可把冯疯整不会了。
　　“说不清楚... ...”

　　看到周南巷有点懵的样子，冯疯开始用他的歪理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要我看，这样的人要么是真没什么业余爱好的好学生，要么就是装文艺的闷骚。你要真想跟他熟那就主动去多问问呗。”

　　周南巷其实不是那种会勉强的人，在交友这块，他向来是有缘不拒，无缘不强求。
　　但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同桌，短时间内要相处很久的。一直这样对对方不了解，这对周南巷来说有点不能接受。而且吧，虽说周南巷学习不差，但是他不是那种能长时间安静的人。

　　这... ...总要有人聊聊天什么的对吧，万一... ...我是说万一课上想找人摸那么一下子鱼怎么办？

　　所以还是对对方多一点了解会比较好。他突然想到陈逸阳之前跟他说过许桉成绩很好。

　　那这么说的话，许桉不会真的是没什么业余爱好的好学生吧。

　　嗯... ...很绝望... ...不适合我。
　　但他又转念一想，怎么能通过三言两语就对一个人妄下定论呢？所以他决定，要用自己的热情感化某人。

　　周南巷正准备关怀一下冯疯的高中生活，奶奶在院子那头远远地唤他回去吃饭了。
　　“有什么事儿手机聊。”周南巷跟冯疯说完就转头往家里跑，边跑边应：“来了来了。”不应不行，免得奶奶担心。

　　饭才吃到一半，周南巷察觉到放在旁边的手机屏亮了，显示来了条微信信息，是陈逸阳的。他快速扒拉了一口饭，划开手机的屏保看了一下。
　　陈逸阳：在不在不。
　　周南巷快速敲了个“在”，点击了发送，又加了个“干嘛”。
　　陈逸阳：上号不？
　　周南巷心想，这人是找不到陪玩了吗，来找新同学。
　　周南巷：在吃饭
　　陈逸阳：快点，等你（比心）。
　　周南巷：你想玩自己开局呗，没必要等我。
　　陈逸阳：想打五排，五缺一。
　　周南巷：行，等我一下。

　　他迅速把剩下的饭囫囵含进嘴中，含糊着跟奶奶说了声“奶奶我吃饱了，有点事儿，先上去了，碗我晚点来洗。”然后就跑上楼去。

　　除了陈逸阳，一起玩游戏的还有同班的另几位同学。
　　陈逸阳：哎，你上啊，我靠，我没了。
　　周南巷：你... ...有点菜。
　　陈逸阳：纯属失手。

　　周南巷想着，陈逸阳和许桉坐这么近，应该会比较了解吧。而且陈逸阳貌似说过自己和许桉初中同班。所以他打算试试从他那里套套有用的情报。周南巷边专注于游戏，边语音。

　　周南巷：你怎么突然拉我来玩？
　　陈逸阳：你不是说你玩这个嘛，刚好缺人就拉上你了。哎，我这太秀了，你看到没。
　　周南巷：许桉以前不是跟你同班吗？你不拉他？
　　陈逸阳：我啥时候说过我跟他同班了，我是他隔壁的，他六我七，一起上号的那几个也是七班的。
　　周南巷：他不玩？
　　陈逸阳：不知道，还没问过。
　　周南巷：那咱班上有谁跟他之前是同班吗？
　　陈逸阳：这... ...好像还真没。问这干嘛?
　　周南巷：我想和他套近乎。
　　陈逸阳：啊?哦我明白了，你想巴结学霸。
　　周南巷：你语文一般吧。
　　陈逸阳：你怎么知道的?
　　周南巷：我刚刚想表达的意思是交友，和巴结不是一个东西。过度解读，看得出来你阅读不行。
　　陈逸阳：我靠，不带这么诅咒人的啊。我还说“套近乎”是贬义词呢，这么解读没问题吧。
　　局内语音的其他队友：打游戏打游戏，你俩干什么呢？打个游戏讨论什么语文。

　　周南巷想了想，搞了半天原来他和我差不多啊，都是“新来的”，那就好办了。有很多直升同学的班级里新同学的融入会显得难些，毕竟一些团体已经定型，新打磨的交情终归是难抵之前已有的熟人局。

　　跟那帮人打完这局周南巷就提出要下线了，说是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他打算去会一会他那位神秘的同桌，看看他到底是好学生还是闷骚。

　　许桉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随手翻着书。书页是在翻动，但他真没怎么看进去。
　　他说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受，就是很杂乱，好像想做点什么，但是坐在桌前又什么都做不进去。这种感受在他心里出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很烦，手里的书已经翻了几遍了，但感觉一点都没有入脑。

　　算了，不想学，休息。

　　他摘下了眼镜随手丢在桌上，用双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然后把头埋进了右手的胳膊肘里。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很烈，那耀眼的光连窗帘都削减不了太多。光从他手肘的缝隙里穿过，闪得眼皮有些明晃晃的。
　　他倒宁愿这个时候能来点暴雨和雷鸣，那样昏暗的环境还挺助眠的。

　　他烦躁地把头往另一个方向一扭，随手扯了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盖在头上。校服盖在头上会压到头发，前额的碎发被压在额头上，有点痒，不太舒服。他伸手从前额向后捋了一把头发，想要把前面的碎发完全挠到后边去，但总有几根老顽固。
　　最后，他干脆直接定了只手在头上来按住碎发。这样还算得上舒服，最起码能睡了。

　　许桉睡得不是很深。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没睡着，于是烦闷地支起身来，揉揉眼才发现外面天已经有点昏暗了。
　　按开手机，显示现在是17：45。

　　睡了这么久？

　　他看到手机上有新信息，提示右侧显示那条信息是15：04发来的。
　　他点开，看到信息来源是周南巷。
　　—同桌，你打游戏吗？

　　此时，周南巷已经在和某人吐槽了：不是吧，看起来他真的是不乱碰手机的好学生。

　　别啊，那多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