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康珍和康复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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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的求婚戒指是一个全素的铂金戒圈，没有任何装饰。明珠找了条好看的链子，把它串起来缠在了手腕上。
明天下午即将启程返申，沈朝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穿梭忙碌，把一应的衣物和物品都装回两人的行李箱里。明珠则与宋容容开了视频，全程对着屏幕多角度炫耀。
“你这是重婚！你这是犯罪！你这是在挑战人类道德与伦理的底线！”尚在被罗想的不婚主义折磨的宋容容羡慕嫉妒恨，恨不得顺着信号到她跟前掐死她。
明珠临危不惧，骄傲地冲她扬起下巴：“快，去举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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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明珠与丹羽大师告别。他们坐在第一次见面的花室，隔着矮矮的案几，明珠郑重奉上了忘尘师太的亲笔信：“老师，这是师太的信，临行前，她特意嘱托我在离开前给您。”
丹羽大师接过信封，拆开后看了一眼，又折起信纸调转方向递还给她：“我想你是误会了，这是给你的信。”
明珠疑惑的接过，展开信通篇略读，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信纸轻轻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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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小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与小长工团聚了。你不要难过，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我一生经历富贵、战乱、和平，百年兴衰，已经比别人要幸运得多。
近日来，我总觉精神涣散、嗜睡气短，梦里常回到康家大院，见到我的父母和小长工。我穿着好看的对襟长裙坐在树下，小长工爬到树上给我摘槐花。
我给你讲过我和小长工的故事吧？那故事我修饰了无数遍，将所有的阴暗恶毒全部抹平，只留下了数不尽的遗憾，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昧着良心在这世上漫长地、无休无止的活下去。活下去，这不是什么坚强的、美好的词汇，而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下面我要给你讲的，是一个全不一样的故事。
在我成亲的那日，被父母捆在柴房的小长工历经艰辛终于摆脱了束缚要带我走，可我怕父母会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拒绝了。之后战事爆发，小长工不知所踪。
我丈夫是留学归来的进步青年，多次暗中资助抗日的英雄。那年一位执行刺杀任务的英雄被全城搜捕，我丈夫将他偷偷藏在了家中。
是的，你没猜错，这位杀手，就是曾经的小长工。
全城的搜捕很快结束，小长工离开了申市，去了前线。他是命中注定的将星，多次命悬一线，又多次侥幸逃生。每当他带的队伍打了胜仗，小长工就会托人给我的丈夫写一封信。他在家中慷慨激昂地念着小屯山之围、常安之战、岷山大捷，日本人被他们打得如丧家之犬抱头鼠窜，我能想到的却是他的朝不保夕和九死一生。
那些信并不是写给我丈夫的，而是写给我的。他一次次地在告诉我——我很好，我还活着。
就这样又过了四年，我在报纸上得到了他战死的消息。
是什么时候开始，小长工的信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信的内容越来越短，不再提起那些战场的波澜壮阔，只剩了些苍白的无病呻吟？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丈夫，应该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面对我的质问，他很痛快就承认了。原来在很久之前，他就断了对小长工部队的资助和供给。
报纸上说小长工的部队在明日河西岸守了三天三夜，四千余人的队伍最后战至7人，直至弹尽粮绝。这三天的坚守为大部队夺得先机，顺利解放了泸垸地区。
他的尸体最终落在了敌人的手中，日本人残忍地将他登报，却始终无人认领。最后，如同处理垃圾一样把他扔进了明日河里。
小长工是我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个英雄，他幼时随母亲逃难至申，被我母亲用一锅窝头换到家中成为了下人，历经磨难与虐待，却始终对这世间有着大爱，我不及他。
明珠我的小友，我将这些告诉你是为了使你明白，一些人如若错过了就是一生，父母的阻止、世俗的目光、金钱的诱惑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世间因无数的小长工由黑暗走向了黎明，你站在阳光下，不要去惧怕那些挥舞的镰刀。
我要走了，你回来后记得来看看我。住持大师会尊重我的遗愿将我火化，请将我一部分的骨灰埋在小长工的墓旁，其余的就都洒进明日河，这样，我就能跟小长工永远在一起了。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他在我家时叫康大，死后衣冠埋在了申市烈士陵园，名字：康复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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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森机场。
明珠坐在连椅上，呆呆地等待着沈朝办理值机。机场里四处可见行色匆匆的旅客，广播中，温柔的女声用日文播报着登机信息。
她还记得临行前的那日，因为台风的缘故天空中还落着雨。她去寒石潭见师太，师太精神颇好的与她闲聊了许久。
原来那已是强弩之末。
“你一周之后才回来吧？那想来是赶不及了。”师太曾遗憾地对她说。
原来竟是告别。
“我改签了最近的航班。”沈朝走过来，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其实改不改签已经全无意义，但至少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些。
明珠侧过身去紧紧搂住沈朝的腰，强忍着的情绪再绷不住，顿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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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申市国际机场降落，明珠没有回家，马不停蹄直奔普禅寺。
住持对她的到访全无意外，按照师太的遗愿将骨灰给了明珠。
“这是忘尘师太留给你的。”住持将一本油布包裹着的书递给明珠，“这是师太多年的心得，希望你能够继承她的衣钵。”
油布里是一本手绘的古典花艺集汇，纸张微微泛黄，看样子已有些年头。明珠颤抖着手轻轻翻看，里面的内容师太大多都曾有意或无意间指导过，只是她从前学得敷衍，很多没认真记到心里。
她谢过住持，跟着沈朝离开了普禅寺。
正值雨季，寒石潭的小瀑布水雾飞溅，陋室依旧破破烂烂地伫立在那里，院中的摇椅随着山风轻轻晃动，但屋门紧闭，已再没了那个人的身影。
物是人非，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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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寻了个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瓶子，把师太的骨灰装了进去。
她穿了一条纯黑的真丝连衣裙，抱着亲手包的一束雏菊去了申市烈士陵园。
管理处的档案很完善，只经片刻就查到了烈士康复园安葬的位置。
陵园的管理很用心，每一块墓碑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墓碑上的字被金笔重新描过，闪着太阳的光泽。
明珠把花放在墓碑前面，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陵园中漫山遍野都是五星杨，她选了离碑最近的那棵，悄悄把携带的玻璃瓶埋在了树下。
从此，康珍与康复园再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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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之行让明珠受益良多，回到申市后，她便一头扎进了Miss Pearl的工作间里。
起初她跟随荷兰的老师学习园艺，后来又师从忘尘师太，现在更是得了日本花艺大师丹羽康仁的点拨，集百家之长，技艺更进一步。
比赛日临近，没有人敢打扰她，就连宋容容都变得轻手轻脚。
所有人都仿佛呵护着娇弱的花蕾，只等她绽放，开出美丽的花朵。
这日，却迎来了不速之客——和家的女管家。
“少夫人，太太请您过去。”
明珠与之前相比从容了不少，她将围裙摘下，戴上订婚戒指，跟着女管家出了门。
“不行，你不能跟她去。”宋容容抓住她的胳膊，难得在强权面前硬气了一回。
明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屑说道：“他们总不会吃了我。”
小敏正在给顾客包花，明珠从她面前经过，顺手把花抱进怀里：“这束我先拿去用，劳烦你再包一束。”
这次，连尊重都给得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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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次相比，和家依旧死气沉沉。明珠跟随女管家进了书房，礼貌地把花递过去，不亲不疏地喊了声“阿姨”。
和太太面色沉郁，眼色一动，女管家便眼疾手快地接过花，关门退了出去。
书房里整洁而空旷，和太太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将早就准备好的照片甩到了明珠面前：“看看你做的好事！”
明珠站在书房的中央，弯腰把照片拾起，一张张信手翻看。照片里，她去了普禅寺，去了烈士陵园，沈朝始终陪伴在侧。
明珠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都是回国之后拍的。
“我的老师去世了，我为她安排后事，不知有什么不对。”明珠把照片叠好，放回了和太太面前。
“不知有什么不对？”和太太双手抱臂，气沉丹田厉声责问，“你去为老师安排后事，那身边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明珠抬了一下眼睛，闭口不答。
“你是我们和家未来的少奶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太太被她不以为意的态度气得失了理智，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
崩起的碎片落在明珠的脚下，划破了她的脚腕。
空气归于宁静，只剩了和太太气喘吁吁的换气声。明珠沉默片刻，不卑不亢回答：“阿姨，我没有什么身份，我只是我。”
“你！你！你！反了你了！”和太太没想到她会顶嘴，气得从沙发上跳起，手指在半空中指了半天，大声喊道，“来人，把她给我带到祖宅去反省反省！”
书房门被女管家推开，两位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快步而入，作势就要拉她。
“等等。”明明冷冷看了她们一眼，抬头对和太太说，“我要先打个电话。”
“怎么，你还想告状？”和太太想想她的家世，顿时气短。想想她的身份，又强撑着挺直了脊梁。
“如果我就这样失踪了，你以为樊家会作何反应？”明珠问。
樊氏的长女被和家人带走后失踪，万一有个闪失，和家面对的将是灭顶之灾。和太太想着后果，头顶如一盆凉水浇下，瞬间冷静下来。
原来不过是为了给她个下马威，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已骑虎难下。和太太暗恼自己的失控，不再说话。
得到默许，明珠拿出电话打给了宋容容。
电话接通，宋容容几乎要疯了：“你有没有事？要不要我去向樊总求救？”
明珠安抚过宋容容，对她说道：“容容，我要出门几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