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苏雨

13、第 13 章

　　清晨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浑身就像被千军万马踩过一样的酸痛。抬眼瞅了瞅旁边的闷油瓶，他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难得的表情柔和。我在心里骂到，他娘的闷油瓶你是不老神仙，你是金刚战神，我吴邪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是想玩死我吗？骂完又想笑，心说老天爷啊如果这也是你玩笑的一部分，那么请尽情的开下去吧！我把头朝闷油瓶那边靠了靠，又睡了过去。
　　朦胧中，听到我的手机响起来，响了一会，我一百万个不情愿地刚准备伸手去拿，突然就听到电话那头胖子的高分贝嗓音透过手机屏幕传出来，还是那种熟悉的聒噪的亲切感，闷油瓶正拿着手机静静地听着。我也懒得拿电话，我朝闷油瓶又靠近了些，几乎把整张脸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样能很清晰地听到胖子的声音。

　　“喂，天真无邪，起床啦。”
　　“……”
　　“喂，怎么不说话，抽风啦？”
　　“……”
　　“喂，天真无邪，再不说话，胖爷我要怒了。”
　　“有事吗？”我在一边忍着笑，听到胖子抓狂的三遍呼叫后，闷油瓶终于说话了。
　　“……”胖子估计傻了，一下子没了声音。
　　“没事挂了。”
　　“……厄……小……小哥？”一瞬间的迟疑，胖子的声音也有点颤抖。
　　“……”
　　“哈，真的是你？那个……我找吴邪有事……等……等等……先别给他……”胖子有点结巴，闷油瓶似乎饶有兴致地听着。
　　“小哥，你怎么回来的？你这么长时间去哪了？你怎么拿着吴邪的手机？吴邪在你旁边吗？”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我心说胖子还真是八卦协会的。
　　“……”
　　然后，就听到胖子咳嗽了两声，貌似清了清嗓子，用稍显正经的语气问到：“小哥，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找到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了吗？”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我看了看闷油瓶，发现他也正看着我，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然后听到他对着手机说到：“找到了。”
　　“哦，找到就好，小吴这下放心了。那个啥，手机不用给小吴了，我已经忘了找他什么事了，等我想起来再电话他。”

　　挂掉电话，我就和闷油瓶脸贴脸地躺着。突然觉得这情景有点不可思议，这个连血尸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男人，这个所有一切都是一团迷雾的男人，这个我朝思暮想了三年想得都快忘记在想的男人，他真的回到我身边了吗？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居然发现他嘴角向上弯起，慢慢形成一个弧度。

　　闷！油！瓶！在！笑！
　　闷！油！瓶！居！然！在！笑！
　　闷！油！瓶！居！然！在！那！么！明！显！的！笑！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就像一道惊雷在我里面炸开一样。然后我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他把嘴贴过来，开始慢慢地吻我，极尽缠绵和温柔。
　　我抱着他，手在他背上抚摸。突然我摸到一些不规则的伤口，深深浅浅，有的是之前的，有的貌似是新添的，我把他抱紧了些，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渐渐变暖。
　　“吴邪”他说，“我不想再忘了你。”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已经习惯了不再去追问答案，闷油瓶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问过闷油瓶，还要不要去寻找他的记忆。我说，你想做的，我都陪你，只是，你不可以再一个人跑掉。他说他已经找到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至于记忆，他不想再因为寻找过去而失去未来。

　　至于他是怎么想起我的以及这三年经历了些什么又消失去了哪里，我猜想应该就是那些老套的情节，就像他当初在海底墓里突然想起之前的片段一样。

　　不过闷油瓶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喜欢在任何去过的地方留下记号，还是用他那不知道是什么文字的符号，他说他怕有一天会忘记。这个习惯已经疯狂到了有点偏执的程度。而且他还开始写日记。我有次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翻出来看，只看到每一页上都只有两个字：吴邪。我心说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紧接着就莫名其妙地想放声大笑。

　　3个月后，我接到了三叔的电话。三叔整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然而这个谜团也许真的不那么容易解开，也许真相真的会让人无法承受，所以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诧异。
　　三叔问我，闷油瓶在哪，我实话告诉他在杭州。三叔听到后叹了口气，他说三个月前，他在苗疆的一个山寨里发现了闷油瓶，闷油瓶怎么会在那里他并不知道，他只是知道闷油瓶被当地人下了一个蛊，是他自己要求的，这个蛊的作用可以恢复人比较近的一部分的记忆，而且是潜意识里最想记起的那部分。然而苗族的蛊都是有危害性的，被下了这种蛊的人都会减少相当长的一部分寿命，而且它的恢复记忆的能力并不是永久的。三叔又说，但是闷油瓶本身可能拥有不老之身，所以和这个蛊两相冲撞的结果如何并未可知，反正一切只能看造化了。三叔说他当时问过闷油瓶，既然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那要不要继续去做之前未完的事情。闷油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他要去杭州。三叔最后跟我说，让我好自为之，人生的路看起来很长，其实却很短。
　　挂了电话后，我心说，三叔这个人平时说话看起来挺糙的，他娘的关键时刻说的话句句是至理名言啊。

　　闷油瓶不仅爱到处刻字，还特别爱在我们住的地方刻，我的房子里的任何明显不明显的角落，都可以找到他的那些符号。
　　我看着闷油瓶在我们的床上认真刻字的样子，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他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摸样，想象着这一幅画面，竟然也觉得无比幸福。也许这才是最接近生命的本质。
　　会哭会笑会老会死。
　　有依赖有牵挂有信仰。

　　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天，就像一辈子。

　　终点，我们不是都找到了吗？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