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在野》途莫止

70、枷锁

　　他赶紧上前，将周蕴怀里的箱子接手过来，有些责怪道：“你怀着孕，怎么能搬重物，我来就好。”

　　周蕴道：“也不是很重。”

　　陆谦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疑惑问道：“这是谁寄来的？”

　　“是时安。”

　　陆谦意外地顿了顿，然后语气平淡道：“要搬去哪里？”

　　“储物间。”

　　陆谦沉默地将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了，周蕴也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他。

　　她突然开口解释道：“这是时安托文茵带给我的，我和他...没有联系了。”

　　陆谦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

　　“我以为......你心里会介意。”

　　陆谦神色难掩落寞，“看来他的情伤疗愈得差不多了。当初逼得他不得不伤心离开，我这个做大哥的很是愧疚。”

　　周蕴出言安慰：“可我听文茵说他现在过得可潇洒自由了，怎么不是你成全了他呢？”

　　“那你呢？”陆谦问周蕴。

　　“我？”

　　陆谦道：“我让你牺牲了自己，牺牲了婚姻，强求你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周蕴没想到陆谦突然会这么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

　　似乎害怕抗拒周蕴的回答，陆谦及时微笑打断：“别一直傻站着了，也不嫌累，去沙发坐着吧。”

　　周蕴心里的想法终究是没说出口。

　　半夜醒来，周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被窝早已冷却了温度，想来陆谦离开很久了。

　　周蕴起身茫然环顾四周，不见陆谦的身影。于是她出了房间，看到书房里亮着柔和的灯光。

　　“怎么不去睡？”

　　兀自沉思的陆谦被这一声轻柔的声音拉回现实，抬头看到了周蕴正隔着书桌站在面前。

　　他急忙起身道：“你怎么醒了，睡不着？”

　　周蕴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想着出来看看。”

　　“快去睡吧，孕期休息很重要。”说着陆谦就想带着周蕴回房间。

　　周蕴却拒绝说：“我现在清醒得很，躺床上也失眠，我想跟你聊聊。”

　　“和我要聊什么？”陆谦疑惑问道。

　　“你...是不是有心事？不告诉我怕我担心？”

　　陆谦道：“没有，你想多了。”

　　“你有。”周蕴斩钉截铁道。

　　自从怀孕以来，周蕴得到了陆谦无微不至的照顾，完全是一个模范好丈夫，挑不出一点错。她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安稳幸福地过下去了，每当深夜醒来却总不见陆谦的身影，好几次周蕴撞见了他一个人在阳台上默默抽烟。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孤独寂寥。

　　陆谦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这还是周蕴第一次见陆谦如此无措的模样，她温柔轻抚他的脸庞，“没关系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陆谦亲昵地在周蕴的手心里蹭了蹭，握着她的手，温柔呢喃：“对不起，我是一个自私的混蛋。”

　　“一开始，我想用婚姻捆绑住你，强留你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不情愿。曾经我不止一次想过要放你离开，可......我发现我做不到。”陆谦情绪逐渐激动，“当我知道你怀孕的消息，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可当我开心之余，总会想起你说的，你已经把我忘干净了，你不爱我了。”

　　“我就在开心和痛苦之间来回反复煎熬，我甚至想......这个孩子来得是不是时候，会不会又成为困住你的枷锁。”

　　越深爱一个人，越无法接受那个人不爱自己的事实。

　　陆谦就是陷在这样情绪中难以自拔，不断内耗。

　　“对不起，我...情绪有些失控，不该跟你说这些的。”陆谦稍稍缓和了下激动的心情，“你快去睡吧，我自己冷静冷静。”

　　陆谦转身背对周蕴，双手撑着桌沿，冷静心绪。

　　这还是周蕴第一次见到陆谦不自信脆弱的一面，而他痛苦难过的原因是觉得自己不再爱他了。

　　周蕴没有离开，而是渐渐靠近了陆谦，从背后环抱住他，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

　　感受到身后的柔软，陆谦明显身体变得僵硬了。

　　“没错，你是一个混蛋。”周蕴道，“我曾经那么喜欢你，你不遗余力地伤害我，让我伤心难过。你不会知道我只敢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一个人舔舐伤口，自我疗愈被你伤过的心。但我还是期望着有一天你会看到我，在意我，所以仍然飞蛾扑火。”

　　周蕴自嘲一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孕期的她本就极其敏感，容易被放大一些情绪。

　　她心中酸涩难忍，委屈迸发，“自从喜欢上你，我就没有真正地开心过，你让我知道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难受痛苦的一件事。”

　　陆谦双手不自觉紧握，甚至控制不住细微的颤抖。此刻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是对周蕴极致的愧疚。自己如今的难受煎熬恐怕比不上当时她十分之一的感受。

　　他如鲠在喉，转过了身，将哭泣的周蕴紧紧拥抱进自己怀中，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谦闭眼深呼吸，痛心疾首道：“你把我忘干净了也好，不爱我了也好，就当做是对我的惩罚。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就算你想离开......也可以，我不会再勉强你，只要你开心。”

　　周蕴从陆谦怀里退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是，我是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也不爱你了，答应跟你结婚不过是为了报复陆家，我只当你是一个筹码而已。”

　　周蕴说出的话像是在凌迟着陆谦的心，血淋淋的，痛不欲生。

　　“可是......”周蕴转而说道：“你义无反顾挡在我面前承受了陆家的巨大压力。你悄无声息买下周家别墅，让我能有机会再次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家。在我失去奶奶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你不顾艰难险阻出现在了我身边。还有你陪着我在金溪村朝夕相伴的日子，让我坚定已经不爱你的心又动摇了，对你的爱又死灰复燃了。”

　　“你怎么能在我再次爱上你，享受到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快乐时，又让我离开呢？”

　　陆谦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确认道：“你...说什么？”

　　周蕴眼神透露着坚定，“你没听错，我又爱上你了。”

　　陆谦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般，从谷底极速升空，兴奋刺激得他肾上腺素都飙升了。

　　他突然一个使力将周蕴打横抱起，吓得周蕴紧紧搂住他脖子，“你干什么？”

　　陆谦笑道：“去睡觉。”

　　“哎哟。”周蕴突然叫了一声。

　　陆谦以为是她哪不舒服了，忙问：“怎么了？”

　　周蕴道：“宝宝踢我了。”

　　陆谦义正言辞地对着周蕴的肚子说：“你给我乖一点，别折腾你妈妈，不然到时候出来我就打你屁屁！”

　　胎动得更剧烈了，周蕴温柔安抚，嗔怪地看了陆谦一眼，“你别吓他。”

　　陆谦将周蕴抱回房间，将她轻柔地放置在床上，又将被子给她盖好，“快睡吧。”

　　周蕴拉过陆谦的手，“你不会离开了吧？”

　　“不会。”陆谦笑道：“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

　　预产期临近，陆谦大大减少了工作时间，将能延后推迟的工作尽量都推了，全心全力在家陪着周蕴待产。

　　可正在进行中的和香港辰辉的合作却出现了一些问题，双方在各自负责的项目板块上出现了一些意见分歧，陆谦必须亲自赴港见唐必先一面，将问题妥善解决处理好，才能使得和辰辉的项目顺利进行下去。

　　但是以现在周蕴的身体状况，陆谦又实在放心不下。

　　周蕴却说：“没事，你去吧，预产期还有好几天，肯定能等到你回来。”

　　陆谦思虑再三，立马订当天最快的飞香港的航班，想着早点把事情解决，能早点回到周蕴身边。

　　临出发前，陆谦还是不放心道：“我还是送你去陆家，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周蕴道：“能有什么事好不放心的，再说了，文茵她不是经常来陪我嘛，真有什么情况，陆家也能知道。”

　　知道劝说不动周蕴，陆谦也就没再坚持了。

　　“等我回来。”

　　“嗯。”

　　陆谦走了三天了，也不知他还要在香港待多久。孕晚期是最辛苦难熬的时候，经常觉也睡不好，感觉身体哪哪都疼。陆谦在的时候，在他细心照顾下，周蕴还没觉得这么难受。可他一走，只剩自己一人，便觉着疼痛难熬，半夜睡不着醒来的时候委屈难过掉泪。

　　这天，傅欣闲来无事在别墅前门花园浇花洒水，看着花园里自己精心照料的花开得茂盛鲜艳，骄傲满足感油然而生。

　　随即傅欣想到了周蕴，她对一旁的黄妈说：“阿谦他媳妇是不是快生了？”

　　黄妈算了算日子，“差不多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傅欣不满道：“偏不肯回陆家，是打算生的小孩跟她姓了是不是？”

　　黄妈知道傅欣是关心周蕴的，但是奈何拉不下脸来主动去看看她，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表示表示关心？”

　　知道傅欣极好面子，黄妈又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您去看望她再正常不过了。即将临盆生产，又是陆家最期盼已久的孩子，是该重视些。”

　　“你说得对，我去看她可不是向她示好，是显示我的大度。”傅欣顺台阶而下，“那黄妈你去煮些滋补的汤来，一并给她带去。”

　　“好咧。”